南小柯嗤一声，又存心要在陆无尽面前展现自己，对秦沂的印象也好不少，觉得这小孩会来事，道：“就是就是！二楼还不知道有什么呢，咱们上去看看，看完二楼看三楼，看完三楼看四楼，还有五楼.......”

陆无尽耳边响起南柯的鼻音，小小的一声，出气都喷在陆无尽颈窝里。

陆无尽手掌托着他，“行，那你走前面吧，我们现在走。”

南小柯从陆无尽身前走过，似嘟囔似抱怨：“你还问我我为什么上个梦境没来，还不是这人拦着我不要我来，偏心！”

陆无尽装作没听见，一手抱南柯一手拉秦沂，拖家带口跟在南小柯身后。他盯着南小柯背影，就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南小柯比之南柯，身形的确更加青涩，像是刚成年时候，整体带着刚成熟还没习惯的稚气。

乍看或许无法分辨，但现在，陆无尽在两人身上看出更多细微的差别来。

南小柯在前，南柯才抬起头，看前面一眼，又看着陆无尽，低声开口：“这人是个疯子，你把他留在身边就是定时炸弹。”

陆无尽微垂黑眸，笑了笑：“能省则省，谁让他来得这么及时呢，再说了，这栋楼情况不明，多个己方战队的好过多一个暗处的尾巴，就算是定时炸弹，在不确定放在哪里之前，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好。”

南柯“嘁”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上次的梦境他没来，是因为他找到我了，想拦着我找你，我被他追了好几个梦境，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要不是最后一个梦境有个镜子机关，我把他给关里面了，你还真当这人良心发现，不缠着你了？”

说话间，四人来到楼梯处，南小柯回头看陆无尽一眼，陆无尽立即换了一副神色，抿唇一笑，南小柯又瞪了一眼南柯，心满意足地回头，往楼上走去。

陆无尽收起笑容，道：“所以你和他认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身份？”

南柯一愣，勾住陆无尽的脖子，沉吟几秒：“他的身份还真不能问我，要问你，我和他也不算认识，又不是双胞胎，一天天看见他顶着我这张脸到处恃帅行凶，在你面前晃悠，我就恨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

南柯这人，五官深邃坚毅，身材健硕野性，的确有恃帅行凶的资本。陆无尽没反驳。

陆无尽愣住：“我？”

南柯眼神非常认真，陆无尽看他这副模样，确定他没有撒谎。南柯就道：“你想啊，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哪里，反正我第一次见他是因为你，他缠着的也是你。我是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儿来的，不过.......”

南柯顿顿，脸颊两边升起两团粉色，在他小脸上格外明显：“哥哥，你做梦，出现的也是我的脸啊.......”

陆无尽：“........”

南小柯已经上到一楼二楼之间的平台，终于忍不住回头：“你俩再嘀嘀咕咕，我就走！”

秦沂立即上前，小短腿一步上两阶，火箭一样冲过去就拉住南小柯。笑话，这梦境这么奇怪，每层楼之间都有不一样的NPC，谁知道下面会遇到什么，陆无尽认证，这南小柯当把剑非常好用，为了谁都不能轻易放他走！

只能委屈一下南柯了。

“别走别走，他俩没说什么！我作证，陆无尽夸你厉害呢！”秦沂说起违心话来有些心虚，低头不敢看其他人，南柯的目光快要变成一把尖刀，恨不得将秦沂拨皮抽筋。秦沂只好在心里跟他道了个歉。

南小柯也不算太聪明，秦沂这一句话给他哄得心花怒放，顿时不气了，手在秦沂脑袋上摸两把，摇摇晃晃继续上楼。秦沂跟在他后面，一高一矮两人一起站在二楼最后一层台阶。

二楼台阶分左右两边，南小柯带的路就是右边楼梯，这会儿陆无尽一抬头，眼前发黑。

物理意义上的眼前发黑，二楼好似火灾现场，满目黑气，雾气缓缓飘动，看不见里面情形。陆无尽抱着南柯站到南小柯身边，和他一起盯着缓缓流淌的黑气。

“这是？”

南小柯抬脚，“不知道，往里走走......”

“呜呜哇哇咔咔啊啊啊啊啊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古怪叫声忽然响起，惊得四人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小孩子之后胆子也跟着缩小了，秦沂头发炸起来，惊叫一声。黑气散去，犹如灯光照进来，区域之内形成一道光线，照在最中间的“人”身上。

这人年龄不大，坐在轮椅上垂着脑袋，光束照下来的瞬间，他忽然抬头，眼球不正常地凸起，瞪得溜圆，双手像是按了马达一样，转着车轮就朝几人冲过来。

画面太惊悚突然，四人居然没一个反应过来要还手，只听南柯低骂一声，要冲出去又被陆无尽紧紧抱住，手掌往上一托，“跑！”

南小柯立即收到命令，跑出几步看见跟在陆无尽身后因为腿短快要跟不上的秦沂，手臂一捞把人夹在胳膊下，三两步就跟上陆无尽。陆无尽冲到一楼，正要进入右手边第一扇门，那门忽然被关上，发出一声闷响，陆无尽脚步没刹住，“啪”一下抱着南柯撞在门上。

这一下把两人撞得七荤八素，身后夹着秦沂的南小柯超过两人，闪身进入隔壁房间，顺手拉过陆无尽，反手关门。

陆无尽抱着南柯被拉得一个趔趄，手背在门锁处勾了一下，铁锈翘起，锋利无比，一下就见了血。

房门在身后被关上，南柯从陆无尽身上跳下来，“你受伤了。”

陆无尽盯着门锁上的血迹，没回答。

才经历不久的事情再一次在他脑海中回顾了一边，进入医院、惊叫、关上的门、隔壁的血迹.......

秦沂推他一把，扭头看着窗外：“不行，这房间不能待了，外面的雾气要进来了！”

陆无尽被他推得回过神来，刚串联起的事情被打断，可惜眼前不是个适合思考的时机。陆无尽回头，果然看见窗外的雾气正在缓慢进入屋内，他虽然没看见里面有什么人，但看南柯和秦沂逐渐紧张的神色，情况不容乐观。

雾气内的声音似远似近，近的时候就像是在窗外，陆无尽赶紧收回目光，万一他也中招，南小柯岂不是能为所欲为？

南小柯刚从那一下里缓过神，想到二楼的人，抓着头发对秦沂道：“你嚎丧呢？人家没给我吓着，你这一嗓子给我嚎得以为死人了呢。”

秦沂被他放在地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南小柯又看看陆无尽：“我.......”

陆无尽倒是没怪他，刚才那人一下子冲过来，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别说秦沂了，连陆无尽都寒毛直竖，现在还没下去。

“没事，刚才那人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啊。”

秦沂道：“这医院原本是个精神病院，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陆无尽略做思索，道：“江行舟昏迷五年，梦境的确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就比如说他在任务之前查过这个医院的资料，梦境受到潜意识影响，或许还真会和原本场景作用重合。”

南小柯一把拉开门，整装待发。刚才被吓到让他在陆无尽面前丢了面子，这会儿急于找回来，就算没有后面的雾气也会着急要上去证明自己。南小柯一开口，陆无尽更是没时间想眼前的事情了，只好暂且按捺下，跟着南小柯一起出去。

两人一人牵了个小孩，秦沂虽然不情愿，但架不住南小柯看陆无尽和南柯牵手不爽，试图以这种方式反抗陆无尽的行为。可惜陆无尽看不出来，正如他一开始没看出南柯拈酸吃醋的行为。

南小柯一边走，陆无尽就一边开始了计划：“二楼那些人可能就是患者，不一定只有一个，咱们得做好准备。”

陆无尽想了想，又道：“还不清楚三楼是什么，咱们不能贸然失去二楼这个根据地，一会儿先把坐轮椅那个解决了，看看情况。”

南小柯一听来活了，也不管陆无尽后面的打算，当即答应下来：“放心吧！我对付他不费吹灰之力！”

他主动揽活，还省了陆无尽口舌之力。四人一走到一楼半，转眼就看见坐着轮椅的人正在二楼上，盯着这边阴恻恻笑着。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光头，偏偏一副阴狠模样，看着几人一眨不眨。

二楼的雾气完全散去，就像是解锁了一个新场景，喧闹声瞬间涌出。

他笑了两声，张嘴像是要喊人，南小柯两步冲过去，手臂一夹就把他拉下二楼，两个人一齐滚了下来。他像是被开了什么开关，极力挣扎，南小柯的身形在他面前稍显瘦小，压都压不住。

陆无尽踏步一跃，膝盖压着光头，将人压在地上。

二楼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是什么人，伴随着乱七八糟的笑声聊天声，陆无尽和南小柯对视一眼，南小柯胳膊用力，生生将人勒晕过去。

“拖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无尽踢了一脚光头，伸手拽下他胸口的名牌。南小柯将其拉到一楼，一转身只看见两个小孩，陆无尽身影不见了。

他心里一急，又上楼，还没上两步被秦沂和南柯拉住。

上面传来陆无尽的声音：“是是是，我不该乱跑.......”

然后是一道颇为刻薄尖锐的男人声音：“十三号，你要是再不听话，就让你关禁闭！”

陆无尽连忙回答：“我听话，一定听话！”

声音冷哼一声，又踩着尖酸的脚步声远去。

陆无尽的名牌上面没有照片和名字，只有一个数字十三，而这里的护士也不会核对患者信息，只按照名牌上的序号称呼。

陆无尽就是十三号。

南小柯眯着眼睛，两个小孩子哪里拉得住他，要不是南柯说了一句“你要是想给哥哥添麻烦就尽管上去”，南小柯这会儿已经冲上去了。

陆无尽的进入二楼，左右的人或痴傻或怨怼，或高兴或悲恸，各有千秋。一个人张牙舞爪跑过来，“嘿嘿嘿”地试图拉起陆无尽，“陪我玩......”

陆无尽看也不看这些人，伸手掏下名牌，微笑道：“借我一用。”

那人呆呆望着陆无尽，忽然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陆无尽“哦哟”一声，后退两步躲开这些粉末，如法炮制又拿了两个，噗噗两声，又是两个人化为灰烬，陆无尽这才原路返回到一楼半，“呐，戴上。”

秦沂犹豫一会儿，认命般戴上。陆无尽便道：“二楼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有那几个护士有些奇怪，称呼就用名牌上的数字，我是十三号。”

南柯低头，自己是七号，南小柯是十六号，秦沂是二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