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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新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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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三岛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幻莫定,一层阴云压来,原本明亮的世界转眼间就像是被蒙上了薄纱,低沉的光亮为眼前的画面映上一片冷色调。

陆地被打上点点湿润的痕迹,最初只是随意地落下几个雨点,却忽然间变得急烈,被打湿的地块也瞬间连成一片。

雨滴不断地打在泰晤士河宽阔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雨声,随着EBC演播室中工作人员一边调试着音像设备一边相互沟通的声音,一同进入他的耳畔。

亚瑟站在窗口,注视着这一切,倾听着这一切,仿佛他是这个流动的世界中唯一静默的物体。

思绪飘回到百年前的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

浓厚的阴云将日光遮蔽得一丝不剩,积压在北美东海岸的天空中,好像下一秒就要坍塌坠落,在顷刻之间压碎一切若即若离的牵绊。天地间仿佛被抽离了所有色彩,仅剩以劣质的铅笔潦草地勾勒出的简笔画,那般粗糙,一字一句每一个细节却清晰可闻。

耳边充斥着瓢泼大雨砸在荒凉的土地上嘈杂的响声,积水在雨点的进犯下倒映出破碎的画面,那是他面前的军队高举着的十三颗星围成环形的旗帜。

暴雨将他的每一缕发丝浸透,又从额头上滑落,其中一滴挂在睫毛上,阻挡了他的视线。

他眉头紧拧,注视着几经折射后的熟悉的身影,不断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和体力都已濒临崩溃。

但他不能撤退,即使身后已空无一人。他不能如此轻易地放给这个人自由,这个他倾注了全部心血和情感抚养长大的孩童;他更不能挥手丢下这片土地,这片他的帝国御下的领土。

他端起滑膛式燧发枪,枪口抵住阿尔弗雷德的额头。

那支枪他用了很久,却意外地沉重,沉重到他持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雨水从眼眶中滑落,去除了所有的污浊。那一刻他眼中只有阿尔弗雷德茫然的天蓝色双眸。数百年的光阴全部汇集于这如阳光照耀下澄澈的海面一般的底色。

令人沉溺而又不可探知。

他看着这双眼眸,想起他们初遇时的那片晴空和草原、想起他从不列颠岛带来的那捧蓝铃花、想起那身昂贵而拘束的西装……他狠狠地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在抽动。他真的很恨,恨他无数的付出却从没有真正打动过眼前的人,恨这些年彼此相伴的最真实的点滴却没有一句虚无缥缈的“自由”更重要。

但他终于还是将枪放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开枪啊,白痴……”

猎枪脱手,掉落在水洼中的声音击溃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终于再也无力支撑数百年来在对方面前尽力维持住的尊严。浑身一软,跌坐在泥沙中,泪水不住地涌出,混杂着冰冷的雨滴一起淌过脸庞,想说出口的一句话也被猛烈的抽泣打断为只言片语。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恶……”

……

不经意间的叹息。是的,那年的他太过年轻,尽管已经见证过无数为夺取蝇头微利的明争暗害,他却仍然相信,只要他付出足够的真心,他与阿尔弗雷德之间的真情就能抵过利益的纠葛。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是何其幼稚。国家利益之前,个人感情必须做出让步,这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要遵守的铁律。

也正是因为想清楚了这些,他不再怨恨,无论是后来与那个人再度为敌,还是在自己陷于水火之时那人的冷眼旁观。他都淡然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立刻着手执行应对的方案。

不再对大洋彼岸曾经彼此相伴的人有任何的期待,假装他们只是名利场上毫无关联的对手。

独立而自由的个体,需要以成年人的方式面对彼此,这是理性世界的规则。

虽然理性未必能总是占到上风。

“柯克兰先生。”一个女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亚瑟回头望向她,身穿白色正装,身材高挑的女士。

彭尼小姐,EBC电视台年轻的头牌主持人,刚刚与亚瑟打过招呼并简单地交代了今天的访谈。

她微笑着问亚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亚瑟从刚刚的不安中镇定下来,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然后快速地从深色西装的口袋中拿出一只白色的药瓶,拧开盖子,将一粒圆形的药片倒在手心里。

沉思了半秒,又多倒了一片在手里。

和着茶水,亚瑟将它们一口吞下。

这已经是比往年多了几倍的药量,他只求不要因自己这荒唐的病症而出任何差错。

他想着这些,阔步走到演播厅的正中央,圆形的玻璃茶几的一侧,主持人已经坐在了木制的座椅上,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几页文稿,身旁的化妆师正弯着腰,一手端着粉底盒,另一只手捏着一支粉底刷,为主持人补妆。

茶几上面相对放着两只白瓷茶杯,红茶盛到七八分满。亚瑟在主持人的对侧坐下,打光板反射的白色灯光照在他脸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演播室正上方的EBC硕大的台标,然后向着站在大型摄像机后的导播点点头,示意自己已准备好。

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上的红外指示灯亮起,主持人迅速地将手中的文稿塞给一旁的助理,化妆师也快速从镜头中撤出。工作人员双手拿着场记板,将它伸到镜头中央。

这一刻,亚瑟感觉自己真的像是坐在舞台中央表演一场政治闹剧的演员。没有剧本,但他的政府和德国人希望听到的答案,他不用想就能猜到。

他将被化妆成一个受害者,控诉阿尔弗雷德和美国这个国家的无情无义,揭露他们唯利是图的本质,用这出大戏配合团结协定达成政治目的。

他们要向德国人证明这片孤岛的价值和忠诚,以求得欧洲霸主在康沃尔——这个被强占的英格兰小镇,问题上的让步。

至少是阻止事情变得更糟糕。

那就让他尽心尽力地演吧。既然那人为了国家利益可以离自己远去,自己为什么不能为了同样的理由添油加醋地讲述那些让他们彼此都不堪的往事呢?

就当作这副病体残躯在百余年后小小的报复吧。

“三,二,一——咔!”

彭尼立刻进入访谈主持人的状态,侧过身来正视接受访谈的人,眉眼间带着笑意,用温婉的音调语气平缓地说:“柯克兰先生,您也知道,过几天就是美国独立186年的纪念日了,我想,您——”她的身躯略微向前倾斜,以表示亲切,“作为存在长达千年的国家,一定对美利坚合众国,以及您的同类,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都十分了解。因此呢,我们今天也请您来聊一聊,您眼中的这个国家,以及这位先生是什么样的。”

亚瑟也直视着对方浅灰色的眼睛,点头回答:“我很荣幸。”

开场白结束,彭尼小姐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抛出第一个问题:“您在数百年前,第一次与琼斯先生相见时,当时的情景是怎么样的呢?”

脸颊发烫。虽然早已预料到这次访谈可能会挖出那些他时常记起却又难以启齿的往事,但当他真的被要求一字一句讲出来的时候,亚瑟仍然感到浑身不适。他很想低下头掩饰他的窘迫,或是假装不耐烦地告知对方,这么久远的事情他早就忘了。但是这一次是英格兰的国家利益需要他亲口说出这段令他五味杂陈的过往,那么他就不得不说。而且要将每一个细节叙述清楚。

略微沉思后,亚瑟回答:“是在一片草原上,阿尔当时只有三四岁的孩童那么大,躲在一株高大的草丛后面。”他用手示意着阿尔当时的身高,“我以为他是在害怕,就走过去对他说,‘我是来看你的’,结果他直接从草丛后跳出来说,‘谢谢你’。”

主持人微笑着点头,继续问道:“当时有什么互动吗?”

互动吗……?

亚瑟忽然感觉腥咸的味道在不断上涌,他故作镇定地强行将这种感觉压制住。

“我对他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他说, ‘那我就叫你哥哥了?’”

“‘哥哥和弟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彭尼小姐轻微歪了一下头,配合着她的手势,表示自己的困惑,“类似于您是他的监护人吗?”

“……比监护人稍微亲近一些。”亚瑟稍作停顿思考,同时做好准备迎接冲击带来的下一轮不适感,当然在表面上不会有人能看出他在经受这样的折磨,“更像是……亲人吧?”

这个词说出口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浓重的血水已经充斥在喉间,让他不得不放慢了语速,然后端起茶杯,咽下一口红茶来缓解。

他心下十分庆幸加大了药量,不然他可能连第三个问题都撑不过去。

彭尼小姐的笑容变浅,认真地注视着他:“所以,你们之间是有这样一种约定,要像亲人一样彼此扶持,彼此陪伴的对吗?”

“可以这么说。”亚瑟将茶杯放下,回答。

“那么在此之后,在你们二位的相处中——”女主持人继续问道,“您是怎样履行这个约定的呢?”

无数的画面同时钻入亚瑟的脑海之中,每一个片段都是那样鲜活,好像就是他当下正在经历着,而非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他像是忽然间沉溺在了回忆的深海之中,相伴而来的就是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虽然……当时能够陪伴阿尔的时间很有限……但……”他想在那些回忆中抓住些瞬间,但捕捉到的一切都像是细腻而又尖锐的针,带着无限的羞耻感,扎进他的心脏,心口的刺痛愈发加重,思考的力气被逐渐消解,只剩残存的理智迫使他回答完这个问题,“但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还是会尽量照顾他……比如……给他做饭、给他读故事书、给他制作玩具……之类的。”

彭尼小姐仍然点头,亚瑟视野的边缘已经开始消散,甚至正中心这个满含笑意的面庞也变得模糊不清,但亚瑟能听到她的问题:

“当时您一定没有想过,后来会与他分道扬镳吧?”

她的话就像轻柔的泡沫一般,却仿佛能顺着自己的神经直抵心口,不停地拼命搅动着自己的心腹,将最后一丝气息也搅得灰飞烟灭,亚瑟只感觉一阵阵失重感,眼前的影像几乎要彻底熄灭了。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亚瑟面向摄像机说。

他无力再勉强支撑,虚弱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背支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抓着胸口,闭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

“停,停!停!”导播立刻反应过来,高呼道。然后向他走过来。

“您怎么了,不舒服吗?”彭尼小姐关切地问他。

其余的工作人员也停下工作,纷纷围过来。

周围一片议论的低语声,

“需要给您叫救护车吗?”另一个男声问道。

“……不……有点头晕而已……”半晌,亚瑟才有气无力地答道。

他不敢抬起头,这些人的目光仿佛是有无形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亚瑟十分羞耻让自己国家的人民围观他脆弱的样子。

为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亚瑟再次开口:“……我……休息一下就好……不好意思。”

体力稍微恢复了些许,亚瑟立即走出演播室,努力保持着平衡。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倒在了墙壁上,一路扶着墙踉跄地走到了盥洗室。

他用双手撑住冰凉的洗手台,一股热流从口中喷涌而出。扎眼的鲜红色染满了水池。

亚瑟打开水龙头,将这个颜色用清水冲掉。

随后,他再次拿出那个药瓶,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倒出了三粒,全部吞下。

不——还不够。亚瑟咬了咬牙,将药瓶中的最后几粒药全部倒在手中,他感觉手在剧烈地颤抖。

一共四片,亚瑟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这排列成四方形的白色药片上。

他张开嘴,用放着药片的手心把嘴捂住,然后一仰头,让它们尽数掉进嘴里。

视野里是白色的天花板,他却好像看见了一双双无助的目光,来自尖利的铁栅栏之后康沃尔郡民众的眼眸。

亚瑟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石砖的冰冷侵袭着他的躯体。

不知为何,他想起那个德国人的提醒:

“不要因为死不掉就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

他突然笑了——怎么可能呢。他们能做的事情本来就少之又少,在国家平稳航行之时,尚可以将一切甩手交给所谓的政治家们,但在国家受辱、民众落难的危及时刻,谁又能安心地做一个旁观者,任由敌国践踏呢?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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