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宿舍楼道突然变得嘈杂,这是下晚自习了。
不一会儿,明语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麦冬进门一开灯,被明语吓一跳。
“你在啊?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
明语疲惫地动了动嘴∶“阿玄回来了吗?”
麦冬放下钥匙∶“回来了,我们一起回来的,也是刚进门。”
明语心情沉重地站了起来,用脚轻轻地蹬开椅子,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吱啦”的刺耳声。
麦冬疑惑地看向明语,只见明语大步流星走向对面宿舍。
凌泉刚好没关门,他打算叫麦冬一起去打热水,不料拿起暖壶刚转身,明语就进来了。
明语越过凌泉,直接对上华玄英∶“是你做的吧。”
华玄英没有惊讶,只是轻微蹙眉,他一边从书包里拿习题,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效率可真高,让我猜猜你找谁帮的忙?卫局?不,他不会帮你查的,还是……”
“不用猜了,是左丘灵泽。”明语打断华玄英,坦然给出答案。
华玄英正拿到了文具,一听到左丘灵泽的名字,火冒三丈,狠狠地把文具摔了一地。
“你竟然找他?你有没有点骨气?楚辞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是不是都超越了我哥?啊?还是说我哥那条命,你早就不在乎了?”
凌泉从没有见过这阵仗,愣在原地。
麦冬也在对面听到了动静,他赶紧跑过来,见状,关紧了宿舍门。
明语知道提到左丘灵泽,一定会刺激到阿玄,但这种时候,他不想隐瞒。况且,他也在气头上,其实直接说出左丘灵泽,也有负气的因素。
华玄英浑身都在颤抖,他说∶“是啊,死了的人算什么?活着的才重要,对吧?”
明语摇头∶“皓白哥那么好,他要是还活着,看到你做这种事,只会比我还寒心!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麦冬不明所以地看凌泉,似在问∶怎么回事?
凌泉先是木讷地摇了摇头,紧接着灵光一闪,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楚辞。
麦冬当即看懂了凌泉的唇语。
华玄英情绪非常激动,索性破罐子破摔∶“怎样?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吗?那只猫死了不是吗?那两张纸条上的笔记你认出来了不是吗?”
华玄英主动提起了尘封的往事,凌泉和麦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死了?什么笔记?
明语一直瞒着凌泉麦冬那些事,本以为是为阿玄好,但显然,并没有效果。他说∶“是我错了,我太纵容你了。”
华玄英红着眼睛,苦涩地牵了牵嘴角。
明语∶“但阿玄,我喜欢楚辞,如果在你那里是错的,那也是我的错,为什么要害他?”
害?害谁?楚辞?不是,语哥说他喜欢——楚辞?凌泉张大眼睛和麦冬互视,满眼的不可置信。麦冬眉头蹙起,脑子里电光火石。
“当然是你的错!”华玄英一点也不跟明语客气,“本来我想不通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跟他道歉?后来我明白了,你喜欢他,想让他接受你,就拿我当工具人!别跟我说你是因为从小就对他心怀愧疚才接近他的,你他妈那根本就是见色起意!”
“至于楚辞,他要是对你没意思,他会像个蠢货一样跳进我的陷阱里吗?他完全可以联系麦冬,联系凌泉,联系秋枫实,可他没有,因为他在乎你啊,在乎你的面子,在乎你的自尊!那天晚上,我多希望他没有中计,起码证明你是一厢情愿的,但果然,结果是最糟糕的一种,他,是咎由自取!”
凌泉经历着头脑风暴,只因信息量太大,他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空气安静了下来。
凌泉的插话,无意中打开了明语和华玄英尴尬的匣子,但他俩又默契地不想同凌泉解释。
这短短地空隙里,麦冬终于理清楚了楚辞受构陷之事的真相,不免也对华玄英充满失望,他不由得问道∶“玄哥,楚辞那些照片是你找人干的?就因为语哥喜欢楚辞?”
华玄英背过身,不看他们,并没有否认。
麦冬等了会儿,华玄英仍旧没说话,于是他彻底明白了,说道∶“你太荒唐了!”
可能是受不了再加一个人指摘他,华玄英突然发狂地拍了下桌子,转身指着麦冬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腐烂就是从你开始的!你就像病原体一样,你一个不够,还传染俩!”
麦冬被突如其来的针对轰炸的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华玄英说的病是什么。
明语见事态已经不受控制,对华玄英吼道∶“不要说了!”
奈何闸已开,泄洪之势谁人能挡。
华玄英已然不顾后果,他说∶“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你跟明语住一起的,我以为你意识到自己的毛病了,你想自愈,好,我愿意等你好起来!谁知道你却任它泛滥,还传染给了明语!”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华玄英的脸上。
凌泉惊得一哆嗦。
华玄英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语收了手,扭头对麦冬说∶“麦冬,跟凌泉出去!”
麦冬不知何时低下了头,不争气的眼泪滴在地上∶“不,那不是种病,不会传染。”
明语只能又呵道∶“麦冬!出去!”
麦冬就像没听到明语的话一样,自顾自解释说∶“语哥,那不是病,不是我传染你的。”
明语看着麦冬委屈的样子,有些愧疚和心疼,他走过去双手抓住麦冬的肩膀,认真安抚麦冬∶“我知道,我知道麦冬,跟凌泉去我们宿舍待着好吗?”
说完又给了凌泉一个眼神,让他带麦冬出去。
凌泉很听话地揪着麦冬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明语和华玄英。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都胡说了些什么吗?”明语怒斥华玄英。
“我没说错,你们都病了,得治。”华玄英还是固执地下着结论。
“我不允许你那样说麦冬!”明语怒不可遏,“他是什么人你跟我一样清楚,既然你也早就看出来了,你怎么能当着凌泉的面那样说他?喜欢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作为兄弟,你可曾设身处地为他想过一点?他的隐忍和克制,他的矛盾和挣扎,他的无奈和痛苦,你是瞎吗?”
华玄英还是嘴硬道∶“那都是自作自受!”
明语才意识到他不可能说服阿玄,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忘了,阿玄是多么偏执!
明语无力地坐去凌泉的床边,事情乱得他头晕得很。
沉静了很久后,明语对华玄英说∶“阿玄,可能你现在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也没办法让你感同身受,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喜欢他的灵魂,外表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我喜欢楚辞是真心的,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可耻。”
华玄英也坐在了书桌前,似乎平静了许多,他缓缓地、冷冷地开口∶“那你抛弃家族的责任,可耻吗?你背弃我们一起留学的誓言,可耻吗?”
明语闻言猛地抬头∶“你都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是不是我爷爷找你了?”
华玄英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话格外森然∶“明语,不是我威胁你,想让楚辞安生,就按计划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