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
可长大了理智了才发现,你是无辜的,你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我想应该也不是你说出去的。我不该讨厌你。那你说,”白河突然望向肖沭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与雾气,“我该喜欢你吗?”
肖沭像被针刺了一般,猛地站起来。
白河仰头追着她。
“不该。”瞬间,肖沭的眼眶蓄满了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泪流满面,声音也哽咽,“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
说完肖沭掉头走了。
白河注视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那么瘦小和单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了,可又那么倔强,直直地挺着脊梁。
“白河,我喜欢你。”白河跟着默念了一遍这六个字,笑了,又像是哭,哭又像是笑。
03
林君瑶百无聊赖等在河堤附近一家奶茶店,等她的好友凯旋而归。
等得无聊了,手指去沾奶茶杯壁上沁出的水珠,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上好友的名字——肖沭,又在下面工整地写上白河。
从上往下读,就变成了肖白,沭河。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么?连名字都在说明他们是一对。
怎么说呢,她很擅长看他人眼中隐藏的渴望。她曾无数次回座位时看见白河出神地望着前面肖沭的背影,等她一走近,立刻垂下眼睛,装作无事发生。她也无数次发现白河在人群里望向肖沭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睛先扫视一圈,又掉头回来,在经过肖沭时放缓速度,再迅速滑过。
等肖沭和她讲了她跟白河之间的种种,那张照片,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她更加笃定:白河喜欢她的肖姐。
因此,今天肖沭去找白河表白,她万分紧张胆怯,甚至不敢自己给白河发扣扣,让她发,约他出来,她却是一点忐忑也无。她期待着肖沭喜悦地跑回来跟她说好消息。
桌面上写着名字的水渍逐渐消散。
我希望她好,希望她幸福。除了在赵念微身上发癫,大多数时候,林君瑶整个人都相当良善,不对一个人好,难道对一个人坏吗?做出那些善意的举动,对她而言并不费力。
她不曾预料能够和肖沭成为这么好的朋友。
赵念微之后,林君瑶曾发誓不再对谁产生什么热烈难以自控的感情,能量太强伤人伤己。好似一座小人国内忽然踏入一只巨脚,小人国的居民不会认为这是神迹,这是探索小人国外广阔天地的契机,而只会认为是一场灾难,哭天抢地怨怼那只巨脚,摧毁现世安稳的一切。
对赵念微过剩的情感,让她初三好长一段时间心不在焉,自艾自怜,成绩下降,和陈悦王怡迎关系变僵。
后来,为了和陈悦王怡迎和好,她不惜自爆了那天去找赵念微发疯的事,害得她被陈悦整整嘲笑了长达半年的时间,接近毕业。临近毕业时,她终于跟陈悦发飙,说你再提这件事,我俩就绝交!陈悦才从此缄默不提。
升入高中,王怡迎由于成绩一般,去了3班,林君瑶身边要好的朋友只剩陈悦一个。高一上,严嘉岚成了她的同桌,于是三个人开始一起玩。
赵念微事件的余韵慢慢消失,她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对现状相当满意,非常好,就这样平稳地度过整个高中,不要节外生枝。
偶然间,她听陈悦讲了另一个实验班1班的一个八卦,一个叫什么肖术的女生和陆谦羽的事。陆谦羽,她知道,初中隔壁班的,一个安静的文艺女生。
听陈悦讲完,林君瑶的第一反应是:哇!她也太帅了吧!脑海里自动浮现一些戴着斗笠披着披风或执剑或挽着剑花的女侠影像。她想见识一下这么酷的女生。她当然没有真的跑到1班像小学生参观动物园般上下求索教室里那个人头才是肖沭。念头一闪而过,她立即忘了。
只是有次上学和陈悦严嘉岚正常走着,严嘉岚突然说,“诶,你不是想看肖沭吗?前面那个穿蓝白格外套的就是。”
林君瑶的视线在前面一片背影间滑过一圈,才定格在一个蓝白格背影上。
背影挺拔而单薄。她快速地向前走着,长长的马尾在身后甩来甩去,甩出一种不由分说的凌厉的坚定。
林君瑶撇撇嘴,“背影有啥好看的。”
严嘉岚不爽,“好心指给你,你还挑三拣四?”
“行行行,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你咋认识她啊?”
“她是1班化学科代表啊,交了几次作业就认识了。”
两个实验班的化学老师是同一个,严嘉岚是13班的化学科代表,去交作业的时候经常碰到肖沭也去交作业,一来二去,就对她眼熟了。
林君瑶:“哦。”
话题很快转移。林君瑶彻底忘记这点对肖沭的兴趣,包括高一下跟她同班后。
肖沭在13班的存在感极低,按理说,她的存在感不应该这么低,她每次都考年级前五,又是化学科代表。可她太安静,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发出声音,雁过无痕,注定她默默无闻,不被注意。
林君瑶后知后觉,她在分析肖沭。这是林君瑶逐渐发觉的自己的一个特点:她喜欢琢磨人,琢磨人的行为与性格,喜欢把一个人琢磨透。明明她与肖沭没有任何交集,肖沭在她世界里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
进教室,她总会下意识看向肖沭的方位,看她在不在位置。第一节下课去运动场做课间操,她的目光会情不自禁跟随肖沭的身影,每次向她投去目光的结果,基本没有意外。
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看书写作业,她一个人走下楼梯去运动场跑操或上体育课。体育老师一宣布解散,她一个人走向教学楼消失在楼梯拐角。她一个人拿着工具去扫公区,放学一个人下楼去车棚骑车回家。
复制粘贴的行动轨迹不值得观察。
可肖沭越封闭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林君瑶就越具有迷人的吸引力,她的内心躁动不已。自小朋友不曾间断过的她,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喊个人一起的她,十分、相当、非常疑惑肖沭怎么能什么都一个人完成?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上体育课、一个人扫公区、一个人去跑步。林君瑶光代入想想,她就要崩溃。
她忍,使劲忍,拼命忍,告诫自己不要节外生枝,她又不缺朋友。可惜没忍住。
中邪般,她抓住肖沭的手腕,故作深情地说:“肖沭,我是在看你呀。”
开学典礼上,她回头看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肖沭,不小心和她对视到,没关系,转回头来就好。可她现在在做什么?!这怎么收场?!
话音刚落,她被雷劈了,自己创造的雷,劈清醒了,理智重新占据高地,她飞速跑路。
回到座位,她难以置信刚才做了什么,脚趾抠地,不行,得赶紧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高一下的同桌,还没来得及换的同桌王清燃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跟肖沭说了什么?”
她没好气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肖沭会来问她,在她意料之外。
“我想和你做同桌”像一句正常的企图。要是肖沭问她,你为什么想跟我做同桌?她倒有点说不清了。所幸,肖沭没问。
接下来的事自然而然,跟梁晴讲,换座位,成为同桌。
在肖沭旁边坐着的林君瑶内心的躁动一点点偃旗息鼓,她冷静并感到安心,她在她旁边了,她在她旁边了。她侧头看肖沭,她投身于物理试卷,半张脸专注而波澜不惊。
来日方长,林君瑶心想,一切顺其自然慢慢来。就顺其自然到现在了。她真的好喜欢她的肖姐啊。
究竟哪里喜欢又说不出来。
正想着,肖沭推开店门走了进来,一脸颓唐,像一颗霜打了的白菜。
林君瑶眼皮一跳,觉得不妙:“怎么了?他拒绝你了?”
肖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君瑶:?
听完肖沭的讲述,林君瑶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反应,对于一件她的世界里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
“林君瑶,他甚至都没问我,缩骨功的游戏是不是你说出去的,他直接相信了我,说我是无辜的。”肖沭苦涩地笑。
“可就算是你说出去的,你也没办法预料后面发生的事啊。这事儿也确实怪不着你。”
“可是可是……我宁愿他怪我,讨厌我,也不愿见到他拿着一副温和的表情对我。”肖沭愁思万千。
她的神情令林君瑶心疼,“我知道你很心疼他,可你也没办法分担他的痛苦,毕竟那些事他才是亲历者。”
“是啊,所以我今天才知道我对他的喜是那么无用,我根本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经历了什么,就在那儿大言不惭地说喜欢他。”她扯了扯嘴角自嘲道。
林君瑶的话令她思索:她真的没办法替他分担吗?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04
肖沭脑子里纠缠着许多情绪与想法,不过也不得不暂时抛诸脑后,要期中考了。
白河的事有点影响她的状态,成绩出来,班级第7,年级第8。肖沭不甚满意,自她进高中以来,就没下过年级前6。她准备期末多上点心,把排名拉回去,期末考的成绩可是与奖学金挂钩的。林君瑶这次班级22,年级89,算稳定发挥,白河班级17,年级73,比期中更进一步。
期中考结束,校运会就提上了日程。4月27和28日两天,28号下午结束,直接放五一假。可以连着休息五天,学生们真是脸都笑烂了。
虽然去年的校运会给肖沭留下了阴影,她今年仍然报名了800米。
体育委员惯例来游说之时,林君瑶在旁边跟她打包票。
“肖姐,你去跑吧!我在终点等着你,给你端茶递水,给你伺候得好好的。”
“像赵念微对薛铃那样?”
林君瑶拍着胸脯:“不止呢!我肯定比她更无微不至。”
肖沭笑意盈满双眼,“好,我去。”
她也想知道:这一年,虽然有时候怠惰,可大多数时候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她都会下去跑步,她是不是能超过去年跑第一的女生?
林君瑶还在为她抱不平,碎碎念地叮嘱体育委员:“你今年可得给肖沭安排靠谱的人啊,别等她跑完了,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还没人扶。”
她静静听着,听林君瑶将她曾经的窘境轻描淡写地讲出来,是啊,那些难堪已成过去。
体育委员神经大条,完全没察觉林君瑶话里的隐含意味:“要不就安排你去呗,你这么上心!”
“不行!我是编外人员,纯属友情赞助。你该给肖沭安排的还得安排。”
体育委员早就不想和她废话,随口敷衍道:“行行行,安排安排。”往后走两步,到了谢廷宇和白河桌子旁边。
“白河,来个1500?”
肖沭竖起耳朵。
“行。”相当干脆利落。
体育委员又调回头调侃林君瑶:“你瞧人家白河,多么干脆!哪像你屁话那么多。”
“咱们为班级做贡献,提点合理要求不行哦。你这么说,我肖姐还不伺候了呢!”
体育委员又赶忙对着林君瑶求爷爷告奶奶。
肖沭完全不介意明明是她去跑,体育委员却好像去跑的是林君瑶一般,把她冷落在一边。
白河还跑1500?她有机会弥补去年的遗憾了。去年,他跑1500,她本来做好准备要去看他比赛。可惜跑完自己的800后,她心态崩了,跑角落哭去了,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才知道他拿了1500的冠军。等明年高三,他们就不会参加校运会了。
所以这是他们中学时代的最后一届运动会,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