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陈煦比刘帆那头也不抬的架势好一点，起码看了眼潘凯，“少站哪儿挡阳光，最近那么冷连着几天阴天，好不容易有阳光了你还要挡着？”

潘凯：“……请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以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陈煦抽了抽嘴角，无语。

潘凯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所以你们真的在学习？？”

那边刘萱背完了一篇必背篇目，走过来好心地解释：“一开始是因为一班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疯狂学习，后来三班也开始了，再后来……”

就是学习的风终于刮到了排序后边的几个班级，包括五班。

“所以，之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刘萱颔首。

潘凯还有点恍惚，王登叶从一堆书里抬起头，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学习吧，只要是学生，终究还是要学习的。”

潘凯愣愣地接过了王登叶递来的教科书，低头——好多好多看了就晕的黑字，抬头——那还是低头吧。

“来吧，接受现实吧孩子，人终归还是要学习的。”王登叶兢兢业业地诱导着，潘凯只觉得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天外传来的，带着自发的扩音效果。

五班同学上了自开学以来第一认真的一次课，认真到老师看着随口点起来的同学整个人抓耳挠腮地想不出答案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训人了，往下按了按手：“……那什么，你先坐下吧。”

“好的老师。”那位同学满脸沉重地坐下了，搞得老师都开始反思之前是不是给这群学生上了太大压力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变异了呢？

文老师接到这位老师电话的时候还是懵的，听着老师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地劝：“小文，有时候还是要适当给那些孩子们减压的，要是一直增压人受不了的啦，知道吗？”

“啊……啊？”文老师原先窝在椅子上，闻言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什么东西？什么增压？我没有啊？？”

教室里。

“废物！刚刚那个问题我都会了你居然还不会，打篮球比我牛逼又怎样？还不是算不出来那道题？”

“你你你——我那是忽然被叫起来没反应过来好不好？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算的出来！”

徐知骁抬眼，只一眼就把那边的乱象镇住了——原先的“校霸”光环作废了，然而在五班同学终于回过头准备学习的时候，徐知骁的“学神光环”又闪耀着光芒。

那光芒又引人注意又刺眼，是三中学子们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位正在学习的苦海里挣扎的同学。

简而言之，只有尝试学习了才能明白徐知骁的第一名多牛逼。

而眼下第一名都在努力了，你们俩五十步和一百步还有什么资格吵吵！闭嘴，都坐下来好！好！学！习！

【蟑螂爬行：我受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数学题这么难？我怎么知道要怎么求啊啊啊啊啊】

【我飞翔：我也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背什么abcd的了，这些看不懂的鸟语能不能速速离开我国境内？？？】

【理论可行：那如果是语文你就能学好了？】

一句绝杀。

群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蟑螂爬行：骁哥是怎么做到在之前那个环境里学成第一的？我感觉我学一天就满身都有蟑螂在爬，全身上下都安宁不了，没有一刻不想往外跑摸鱼的。】

【蟑螂爬行：好恐怖，好恐怖……】

【三缺一，速来：确实很恐怖，班里那么多响声，没一个能影响的了他，我刚刚接水路过后排看见他又拿了张卷子】

【三缺一，速来：夏哥也是，我看他还在写题，那题干又长字数又多，我看一眼感觉我的脑子都被污染了……】

【早点睡：要不然他俩做同桌呢。】

【不想吃醪糟：你不是说你不写完这张卷子就不拿手机吗？我看了看你不是还有一题没写完？】

【早点睡：……………】

【早点睡：你真很过分，我告诉你，尹任，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同桌就可以为所欲！】

【早点睡：我恨你，我放下手机还不行吗？！！！】

【不想吃醪糟：。。。】

文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还被难得一见的安静吓了一跳，整个人左转转右转转，见鬼地发现还真的基本都在学习——像魏翔这种理科已经没救了，自学只能背背单词故事的，也勤勤恳恳拿着英语书小声默念。

像刘帆、刘萱这种努努力还能往上搏一搏理科的，也拿着数学卷子低着头安分地做，整个人快把“勤奋”俩字贴脸上了。

……稀奇。

真稀奇。

文老师自认也教了他们一年多了，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大多数人脑袋又没出什么毛病，认真学学还是能往上蹿点排名的，但关键是一个两个的都不爱学习。

或许是三中的学风就带着点懒怠，或许是这个年纪的小孩也不知道学习有什么用，比起学习，不如多打打球、多跑跑步，多享受点阳光。

后者自然没什么可指责的，但文老师内心更清楚，不能学和不想学是两回事，有时候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难处理。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届处在三中大规模人员变动的时候升上来的，连有几个班的班主任都有不少是匆忙赶上来的。

前几届是有不少小混混，但因为还有严肃、能管事的老师压着，没出什么岔子，但这一届……

文老师的视线落在徐知骁身上，终于还是没忍住叹气出了声。

终究还是对不起这孩子。

她带着惆怅心理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大概了解了情况，拿着黑板擦拍了拍黑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接着自习吧。”

学生有上进心是好的，但看了眼各位参差不齐的水平，老师扼腕叹息，只能秉持着能就一个是一个的观念，挑着些还可以提点的学生解答。

【0L：学习，好难】

【1L：言简意赅，但我想说我也是[大拇指]】

【2L：短短四个字却用逗号分隔开，简洁明了地表达了楼主对于学习的看法，侧面展现出楼主努力学习的事实，更表达出广大三中莘莘学子们的共同心声。】

【3L：我草楼上混进来个语文课代表，叉出去！】

【4L：你们可能在开玩笑但我是真的学emo了……我感觉我的整个身心都被学习腐蚀了（也不能这么说，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书了，你能懂我吗？），我现在满心都想着徐知骁到底是怎么学的，怎么那么牛逼……】

【5L：懂了，你那空空如也的大脑被知识污染了是吧（bushi），没关系，第一次学习都这样，大家都是过来人。】

【6L：徐知骁就是一个很不合常理的人，你说他乖吧，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传闻都找上他了，你说他不乖吧，后面又全澄清了……但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自己之前都没澄清过（没有推锅的意思）】

【7L：怎么一说到徐知骁就会歪楼？】

【8L：无所谓了，徐知骁，谜一般的男子……之前笑他天天打架作孽被孤立……后来只想抱着他大腿叫爸爸爱我一次带我上上分……】

【9L：乐，真.上分】

【10L：8l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又是抱大腿又是上分的】

【11L：不是，我认真的，我现在学着感觉人生都无望了，感觉拜什么都不如直接拜徐知骁管用，起码徐知骁是真的存在啊……】

【12L：迷信的唯物主义者】

等徐知骁再放下笔的时候，桌子前面不知不觉已经堆了一群人，挤挤攘攘的但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看见他抬头的一瞬间眼睛都跟着他跑了。

徐知骁：“……你们在拍恐怖片？”

“不是不是！”众人一齐摇头，然后又开始扭扭捏捏，“那个……就是那个什么……”

徐知骁无奈：“有话直说。”

潘凯又一次被推出来当了领头人，深呼吸一口气，他说：“就是，我们学了半天发现我们自学的效率其实很低，而且而且……而且老师可能也懒得看我们了毕竟实在救不起来了但我知道这是我们的问题——”

“所以？”徐知骁认真地看着他，潘凯不知道怎么的，猛的被徐知骁眼里的光晃了下，语气倏地松了下来。

“所以，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目，可以来问你吗？”

见面前人正在思考，潘凯后知后觉这个要求挺不合理的——虽然徐知骁之前确实没怎么学习也能保持着第一名，但谁知道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学呢？

而且现在他也在努力做题，要是一群快扶不起的学渣真占了学神的时间，一把把本能够到更高位置的学神拉下了马，那不就成千古罪人了吗？

潘凯顿了下：“当然，不答应也没什么，就一次期中考试而已，就是外面看着比较紧张……”

众人面面相觑，也咂摸出味来，连忙应和着潘凯的话：“对对对，没什么的，就是突发奇想而已。”“我妈之前还跟我说已经不求我学的多好了呢哈哈哈，我就这次看着别人都在学，我也想着……”“都落了那么多课程，真要扶也难扶啊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努力在脸上挤出笑，但就是这笑声怎么听怎么透出几分寂寥。

确实没什么好难过的，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况且他们都落了多少课程了？之前不想着努力，现在还要找别人拖飞机，像话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难以控制地生出点期待，甚至难以理解地在祈祷。

祈祷有个人能帮他们一把，把他们拉出这滩泥沼。

夏深寥放下笔，磕在课桌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响，有几道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转来，都很快又转了回去。

倒是徐知骁看了他一眼，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他眼神的意思——顺应自己。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徐知骁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酸涩。

他呼出一口气，在这一刻无比坚定的顺从了自己的内心选择，他是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他们一把的。

“周六，学校自习室。”他这么说，音量不高不低，但落在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有分量。

夏深寥紧接着说：“我也会在。”

那些人已经顾不上太多，一个个怔愣着，因为内心戏特别多等到答案真的奇迹般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反而面部表情停摆了。

徐知骁多看了夏深寥一眼，带着点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诧，而夏深寥很平静地说：“我会陪着你。”

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