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秋哥,你等等我啊!”
徐鬓秋走在前面大步流星,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阁颂手里抱着他落下的西装外套,跑跑停停,他前面是徐鬓秋,后面还跟着一个赶不走的孟钊。
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看一眼前面冷酷的背影,还得时不时瞻顾一下后面的孟钊有没有跟上,好不辛苦。
就这样到了目的地,徐鬓秋在一辆保时捷旁边站定,主驾上下来一个人,阁颂手扶着眼镜向上一推,认出了那是老张。
徐鬓秋直接坐上了后座,似乎朝着他这边撇了一眼,老张则是很熟络地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西装外套。
“鬓秋哥,你是直接回公司吗,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回学校了啊。”
车窗并没有完全降下,徐鬓秋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只露出半张线条利落的侧脸。
看着十分冷硬,一看就知道不是很高兴,许是刚才阁颂那句话的问题。
只是也不用生这么大气吧,阁颂也有些无措,他在家排行最小,甚是缺乏哄人经验,眼下面对徐鬓秋的冷脸一时只想逃避。
徐鬓秋冷冷看过来,突然手臂撑上车窗,皱着眉头问他:“江小颂,你能不能沉稳一点,我们十九区在别的区面前的人设一直是不苟言笑,高深莫测的。”
“你说什么蜡笔小新?”
原来还真是因为这个啊,阁颂听到他对十九区的评价一时汗颜,忍不住腹诽,自己才十八,怎么就被架到这么个高位上了。
徐鬓秋也是一时脑热,现在脸也丢了,再追究也没意思,见他弯着腰驼着背可怜巴巴看着自己,身体里有个地方蓦地一软,咔哒开了车锁,声音轻了不止一个度:“好了,下不为例,上来吧。”
能赶上徐鬓秋心软可不容易,阁颂立刻屁颠屁颠上去了,他也不顺着杆往上爬,手放在膝盖上就没动作了。
看着挺乖的,徐鬓秋喜欢聪明的乖孩子,眼前这人虽说算不上聪明,但某些时候胜在乖巧听话,这么一想,心里的那口气就更顺了。
他问:“孟钊呢?”
阁颂这才想起来刚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活人呢,扒着车窗向后看去,边说:“刚才就在我后面啊,哎,怎么不见人影了?”
这是片露天停车坪,各种豪车整齐摆放,供人行走的大路可以通向餐厅正门,不存在什么可以藏人的死角,孟钊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迹。
徐鬓秋已经掏出来手机了,看样子是想给对方打个电话,还抽空抬头看了阁颂一眼:“你确定那是孟钊?”
阁颂虽然戴着眼镜,但还不到识人不清的地步,肯定地点点头:“肯定没错,就是他!”
徐鬓秋让老张把隔板升起来,他把手机打开免提,就放在大腿上,还在侧首往车外看。
嘟嘟两声,电话被人掐断了,前后不过五分钟,对方能遇上什么不能和他们说的事?
徐鬓秋推门下去,阁颂见他出去也作势要拉开车门,被他制止了。
“我就在附近转转,你和老张车上呆着。”
这些天的相处,阁颂也知道对方是那种谁都不放心只放心自己的人,什么觉得危险的事只能他自己去做,丝毫不想想万一自己实力不够出什么意外,留下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别人怎么办。
阁颂和他挺像的,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中,但说话还是要说得漂亮点。
“鬓秋哥我和你一起吧,有什么事兴许我还能帮上忙呢。”
徐鬓秋已经开始解袖口了,眸色很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拒绝,走到主驾敲了敲窗户,跟老张说:“在这儿等我们。”
沿着大路走,五十米处有个分叉口,左边是通向餐厅,右边通向……
阁颂止住了脚步,也伸手拉了徐鬓秋一把。
“鬓秋哥,那边是怎么回事?”
徐鬓秋也看到了那让人退缩的一幕,瞳孔骤缩一瞬。
天空像是被一刀劈成了两半,一边是晴朗蓝天,白云乘着风徐徐飘动,一边则是一片绵延的血色,一轮血月高高挂在上空。
天空之下,路面也是直接从平滑的柏油路变成了龟裂的,有岩浆一样东西溢出的水泥路,路面上的建筑也是直接从城市里的高等会所直接通向了一栋看起来很是破旧的教学楼。
被黑色浓密大树遮挡一半的教学楼楼面斑驳,露出的一侧上面挂着三个被热气熏陶得扭曲的大字。
崇礼楼。
徐鬓秋低声告诉他:“是十三区。”
阁颂久久不能回神,心中猜测十三区到底在哪里,眼前的一切可不像是现实世界会存在的环境。
“十三区的环境和任务还没有跟你交代,你现在可以选择把那个‘蜡笔小新’给我,你去和老张一起等我回来。”
阁颂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但同时心底也有一道声音不停重复,真的要退缩吗,还能退到哪里呢?
现在去也是去,过两天了解了一切后也是去,还不如趁着现在没那么惧怕直接上呢,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阁颂:“去——”
“十三区里有我在你不会死,但十九区纵使我和孟钊都在你身边你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两个区性质不一样,普通人进去真的会死。”
阁颂舌头上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说不出话。
徐鬓秋这次没嘲笑他的畏缩,而是拍拍他的肩膀:“回车上吧,下次了解了情况我再带你进去。”
他手腕用力在阁颂肩膀用力一揉,把他往停车场的方向推。
既然鬓秋哥都这么说了,阁颂手腕一翻,伸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鬓秋哥,我还是想跟你去。”
徐鬓秋闻言眉毛差点竖起来:“去什么去,你现在赶紧回车上坐好。”
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这样一来就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原来是根本就没想让阁颂进去。
但十八九岁的阶段,逆反心理严重,阁颂最近还觉醒了英雄主义,徐鬓秋现在越不让他去他就越要去。
“我就去!”一番争执,竟然趁徐鬓秋一瞬间没看住,直接往十九区里面跑。
“阁颂!”
整个人刚一进去,身上的白色T恤就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光,徐鬓秋也不再犹豫直接冲进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阁颂听见身后徐鬓秋扯着嗓子喊自己,条件反射跑得更快了,但他显然比不上训练有素,每天固定时间泡在健身房的徐鬓秋。
男人长臂一抄直接勾住了他的衣领,一时没控制住力道,阁颂的上衣发出脆弱不堪的撕裂声,露出了光洁的上半身。
徐鬓秋眼皮跳了跳,赶紧收手,但阁颂的衣服依然改变不了成为破布条的宿命。
阁颂回头时都有些缓不过劲,干干巴巴开口:“鬓秋哥,你……”
也得亏他肩宽,肩膀能把这罩衫一样的烂T恤撑起来,从正面看竟然看不出来异样。
徐鬓秋干咳一声,走上前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啊。”
“没,没事,我也不该跑那么快。”
一回过神来想明白这幅场面是为何发生,徐鬓秋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胳膊一甩把手放在了他头顶搡了一把:“你说你进来干嘛,一会儿保不住你你可别哭。”
阁颂讨好地笑着:“鬓秋哥,这不是有你在吗。”
徐鬓秋没搭理他这句屁话,眼神打量着周遭环境,开口把十三区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十三区和十九区不同,引渡人的职责也不同,一年之前他们甚至可以甩袖子不管,因为十九区自有一套体系,人的魂魄会被自动收入十九区的阴界,也就是这里。”
“在这里面,人们会陷入轮回一样的境地,只要他们发现不对劲意识到这个事情曾经做过,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就会彻底死亡。”
“但一年前发生了一场大事,所有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波及,十九区在最中心,阴世界直接变成了炼狱一样的样子。”
“太过恶劣的地方总会滋生出一些有勇有谋的人,孟钊最近发现阴世界竟然有人怀疑世界后还能顺利走出阴世界。”
“保持阴阳调和是我们的任务,有的人必须死。”
徐鬓秋说到这朝他看了一眼,继续道:“所以现在阴世界重启,把那人抓进来,我们要赶在他出去之前把他揪出来,然后杀死。”
他尾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阁颂问:“杀死,是真的要动手杀人吗?”
徐鬓秋很短促地笑了一声,说:“肯定不是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到时候只要把人提到孟钊跟前,他自有办法。”
“好了,江小颂同学,现在把这当成一场捉迷藏吧。”
他说的这样轻松,但阁颂还记挂着他先前口中的危险,看着他发问:“听着很容易,那危险在哪里呢?”
徐鬓秋脚步停下,他们已经走到了那栋教学楼脚下,他们的任务目标一般会出现在这种突然出现的巨大建筑里。
他踩上一节台阶,扭头,对着阁颂笑的意味深长:“危险就是你的任务目标可能会把你反杀。”
能让已经运行不知道多少年的系统因为一个人崩坏,还需要本区的管理者向外求助,这个人,或者说这群人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