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堵车,阁颂回到学校已经差不多一点了,他在校门口下车,朝徐鬓秋经常停的几个地方张望了下,不见车影。
阁颂找了个凉快地方待着,他口干舌燥,还有些困,打着哈欠点了两杯咖啡。
十分钟后,咖啡都送到了,徐鬓秋衣角还没见着,阁颂喝了口手中冰冰凉的咖啡,醒了些神,不至于太阳一晒就想卧倒了,又过了两分钟,他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
“滴滴滴——帅哥一个人啊。”
男人西装革履踩着自行车,那自行车被他骑着像个小玩具似的,他下来朝阁颂扫了一眼,先把阁颂的魔法棒递了过来。
“中午吃饭了吗?”
阁颂还没从他带着公司老总的头衔却骑自行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愣愣的摇头。
“那我就不锁车了,咱俩找个地方吃点呗。”
他收了手机,也踱步过来阁颂身边的树荫下,很自然地抄起了阁颂身前的袋子,取出咖啡插上了吸管猛嘬一口。
“好苦,我还是喝不惯这玩意儿。”
他龇牙咧嘴一番,转头把东西放回原位。
“走吧,我请客。”
徐鬓秋说的请客,不仅包揽了今天的一顿饭,还有来回共享单车的钱。
他按着徐鬓秋的指挥停好车,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远看金碧辉煌的高档餐厅。
寻思着鬓秋哥真是该省省该花花,钱花在刀刃上。
临近餐厅的时候,阁颂注意到徐鬓秋不动声色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个亮晶晶的胸针别在了胸口,那胸针做工很精细,是个豹子的形状,似是什么身份的象征。
阁颂以为这有什么说法,或许是进餐厅前的什么仪式,他第一次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凑近了徐鬓秋掩着嘴巴问:“鬓秋哥,我用不用带胸针啊?”
还有几米距离,门口的侍者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衬衫西裤干净整洁,远远就扑面而来一股奢侈的香水味。
徐鬓秋目不斜视,告诉他:“不用,我带上是为了装逼的。”
阁颂:?装给谁看
很快他就知道了。
徐鬓秋要了个包间,服务员带着点好的菜单出去后不过五分钟,包间门被敲响,进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门正对的徐鬓秋,视线在他身上粘了几秒,视线一转又到了阁颂身上,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坐吧。”
徐鬓秋先开了口,年轻人脸上带着笑,点点头朝着他那边去。
“徐总,这位是?”
徐鬓秋淡淡一饮茶,视线轻轻瞟了他一眼:“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就行。”
年轻人嘴角笑意越发大了,中间隔着一个徐鬓秋,他朝着阁颂点点头,先开始了自我介绍:“孟钊,十九区引渡人。”
阁颂眼神一直在他两人间溜溜转,他本以为徐鬓秋带他来只是吃一顿普通的饭,没想到还有这出。
徐鬓秋什么也不告诉他,现在也什么提示都不给他,阁颂云里雾里,学着年轻人的话介绍自己:“阁颂,嗯嗯引渡人。”
徐鬓秋在此期间一直没说话,听见阁颂一声嗯嗯没忍住偏头瞧了他一眼。
年轻人被阁颂逗得发笑,手臂抵着桌面,一张脸轻巧地搭在手腕上,问徐鬓秋:“鬓秋,你们十三区的人都这么有意思吗?”
阁颂注意到了他两句话里对徐鬓秋称呼的转变,想到刚才徐鬓秋告诉他的带胸针装逼,视线游移到那人手腕上带着的机械表,以及袖口上一抹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袖口,最后游移到他耳垂上,随着他发颤的动作一闪一闪的耳钉。
年轻人面容姣好,刚才进来时阁颂眼神几乎全凝在了他脸上,现在一番细细打量下,才觉出这人也是和和徐鬓秋一样的有钱人,隐隐约约能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阁颂之前去商场给老妈买礼物的时候闻到过,来自奢侈品专柜里一瓶抵他暑假打工一个月的香水。
金钱的味道啊。
徐鬓秋端起茶杯,修长手指掩住半张脸,看阁颂呃眼神里带着恨铁不成刚。眼眸一转落到十九区引渡人身上,道:“刚加入十三区的新人,还没来得及带回总部。来吧,说说找我有什么事。”
叫做孟钊的男人这才正了神色,停了笑,看阁颂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探究,他旁若无人开口了。
“十三区不是很久不进新人了吗?有你和江锦程坐镇还不行吗?”
此话一出,包间里的气氛瞬时僵凝起来了,阁颂抿了下嘴唇,抬眼去看这个跟他表哥似乎有个什么联系的人。
一室静默,孟钊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说错话了,想到一种不好的可能,他朝徐鬓秋问了一句:“十三区出什么事了?”
徐鬓秋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茶杯了,里面已经一滴水没有了,墩在桌上时一声闷重的砰。
“江锦程死了,阁颂是他表弟。”
“和我一样,能在阴阳世界穿行。”
两句话砸下两个重磅消息,阁颂是个什么都不清楚的新人,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但孟钊身为他们这一代,和徐鬓秋一样独自掌握一个区的引渡者,听见这话原本打算压压惊的茶杯都拿不稳了,茶水洒在袖口,让那颗红宝石袖口被洗得晶亮。
“什么?!”
年轻人再看向阁颂的视线就显得有深意许多了,他先对江锦程的噩耗表现出了一阵唏嘘,接着直接切入正题。
“我昨天和你说的你清楚了吧,十九区的怪物单凭我一个人根本难以管束,我需要你的帮助,”他深深看了阁颂一眼,嘴边又挂上了笑,“当然,新人前期最主要的就是攒经验了,小颂要来的话我双手欢迎。”
他说完门边就传来咔嚓轻响,是有人来上餐了。
徐鬓秋今天话少得可怕,活动了下手腕:“先吃饭吧。”
一顿饭阁颂吃得心不在焉,因为那人无意一句关于表哥的话,阁颂心情不佳,食欲不振,只动了两下筷子。
徐鬓秋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和你胃口?”
阁颂摇摇头:“不是,不饿,吃不下去。”
徐鬓秋点点头,他吃得差不多了,见身边两人速度都慢下来了也放了筷子。
中场休息了一会儿,徐鬓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叠成方块的A4纸,在面前铺展开,又拿出签字笔在上面划了一道,左右两边分别写上了数字13和19。
接着他把纸往孟钊面前一推,微扬下巴:“把19区现在的情况交代一下。”
然后又一看阁颂:“趁现在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会儿给你来个全面总结。”
哪里不明白?阁颂觉得自己哪里都不明白。
那边孟钊听话地沙沙写了起来,这边阁颂手撑着头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怎样说出来自己的不解才能显得不那么无知。
徐鬓秋夹在两人中间,趁两人现在都无暇顾及自己,双手托着下巴噘嘴,试验能不能用嘴皮子碰到鼻尖。
“好了,你看吧。”
寂静空间里,孟钊一说话其余两人都停了动作去看他。
徐鬓秋眉梢微挑,把纸够了过来,放到阁颂面前点了点。
阁颂顺着他的手指去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行大字。
——十九区昨日突发异象,引渡者去往所在阴世界皆是有去无回。疑似有普通人觉醒反击,十九区请求支援。
十九区负责人孟钊
徐鬓秋冷淡的嗓音从头顶倾泻:“每个区的负责人使命大差不差,维持阴阳两界的和平,不过从一年前就开始不断发生状况。”
“咱们十三区是有怪物出现,祸害普通人,影响阳界,十九区则恰恰相反,他们那边是阴界有该死之人觉醒,想重回现实,影响的是阴界。”
“江小颂,区与区之间道具不互通,到时候你的魔法棒就失效了,有信心过去当英雄吗?”
这是徐鬓秋有史以来交代的最清楚的一段话了,但阁颂心里却鼓噪得厉害,能让徐鬓秋正经起来的事一定是大事。
他没有保留地把东西交给自己,那一定意味着这是他难以掌控的,也就是说,到时候阁颂再干出什么让人两眼一黑的事,他很可能补救不了。
这不就相当于失去了半根金手指吗,阁颂期期艾艾看他一眼,问:“鬓秋哥,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当然去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们稳住十三区的怪物。”
孟钊生怕徐鬓秋吐出什么拒绝的话语,快他一步抢答。
徐鬓秋靠着椅背,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平心而论,他不想接这个活,但根据现在的情况看,他再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注重十三区了,经过那件事,现在更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区都要稳定下来。
徐鬓秋点点头,又问了一句:“现在还是只能联系上六区吗?”
孟钊正色,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对,而且和咱们一样,他那边也有状况,我打算把十三区稳定下来再去看他。”
“行,勤联系些,起码别让他觉得六区是孤立无援的。”
确定下来这件事后,孟钊给了他们一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黑色石头,顶端镶嵌着一颗象牙白颜色的磨砂宝石。
从上往下看是两个黑白拼凑的同心圆,徐鬓秋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了,直接揣进了口袋里。倒是阁颂接过来细细端详片刻,嘴唇开合。
能在阴阳世界自如穿梭的人在某些方面会有着承认难以企及的长处,徐鬓秋的是无与伦比的直觉,不知道阁颂的是什么。
孟钊看见这一幕,问他:“小颂,有问题吗?”
他一说话,原本准备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的徐鬓秋也站下脚步,垂头看他。
两人注视中,阁颂在那石头上摩挲一下,说:“感觉这个有些熟悉。”
接着陷入一阵沉思,孟钊朝徐鬓秋看了一眼,眸中讶异,接着话里被投入了一种疑惑,又像是循循善诱:“像什么呢?”
阁颂:“有点像蜡笔小新。”
……
鸦雀无声,半响徐鬓才有了动作,从鼻腔里哼出来了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