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得亏他爸妈走得早,不然赶上这么一通电话还不知道得担心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别说回家了,没准直接留在这边陪读了。
阁颂小时候家里遭了一次贼,那时候他才二三年级,他在大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很大胆的样子,那天他爸妈都赶上夜班,让他自己在家等到九点,到时候大姨过来接他过去住一宿。
万万没想到,就在八点一刻的时候,小区楼下还有广场舞音乐呢,阁颂家的大门开了。
小阁颂穿着裤衩背心,摸黑去厨房拿了冰淇淋,还没开盖子,直直和那一身黑,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对视了。
那人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踩点几天盯上这家人今天都上夜班,没成想一开门里面竟然还有个半大孩子,怕小孩子叫人,他直接两步冲上来捂着阁颂嘴巴。
他着急忙慌的,宽厚的手掌不止捂住了嘴巴,连带着鼻子都被一齐捂死。
阁颂手里的冰激凌摔在地上,碰撞出微不足道的一声轻响。
要不是他表哥早早扯着大姨过来找他,阁颂在那天就从这个世界上下线了。
经此一事,他爸妈对小偷可是深恶痛绝,谋财先放一边,你伤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还算人吗。
之后足足几年,两人把阁颂看得比眼珠子还紧,高中之前阁颂甚至没被允许过和同学单独出门,一直到上了高中才慢慢松了对他的管制。
这次宿舍遭贼的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估计他们会把阁颂栓裤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
阁颂目前对这事表现得还挺冷静的,他宿舍里的贵重东西都锁在行李箱了,其他的偷就偷了,大不了换新的。
他关心了一下自己的三个室友:“你们行李什么的还好吗?”
电话那边呼啦一声,手机被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陈锋的大嗓门能吓死个人。
“阁颂!我们清点过了。我们的东西都没丢,就是你的行李箱没了!”
咔哒,阁颂手腕一抖,拇指按在挂断键上嘟的一声。
“我,去?”
这是阁颂没预想过的发展。
回到学校已经到了饭点,阁颂经过食堂直接回了宿舍,他现在不饿,也没心情吃东西。
刚推开宿舍门,两人风风火火把阁颂架到了座位上,给他顺气安慰。
“阁颂啊,你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倒霉,我那笔记本就摆在桌子上都没被偷,你的行李箱还藏在行李架最后面,这小偷也太有追求了吧,专捡着难度高的操作?”
阁颂坐在椅子上晕晕乎乎的,他手里被塞了个纸杯,里面是热腾腾的蜂蜜水,蜂蜜沉在最底下,一口下去没尝出来味道。
说话的就是他那个全国到处跑的室友,叫林楠,杯子里的蜂蜜就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的特产。现在边说着,边把自己新坐的客车机票收录进自己的收集本里。
陈锋在旁边安慰他:“不是已经报告导员了吗,这入室剽窃太严重了,抓到肯定开除。”
全宿舍就差一个人没回来了,阁颂收拢发散的思绪,不再去计算那让他心寒的数字。
“左嘉呢?”他问。
陈峰张张口,还没说出什么就被林楠抢过了话头。
“你快别说了,他比你惨,昨天学校南边的大路上练滑板,人仰板翻,左臂骨裂,昨天就收拾东西回家歇着了。”
阁颂听着又喝了一口杯里的水,他心思没放这上面,直接一口闷了,浓稠的蜂蜜糊到了舌头上,一时间龇牙咧嘴。
林楠还在问他:“怎么,从云南罗平带回来的蜂蜜好不好喝。”
阁颂被齁得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冥想,咬着牙点头:“好喝,太好喝了。”
唯有此甜度能叫他暂时从行李箱被盗一事上短暂分心。
阁颂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倒霉的人,但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不仅有灵异事件,甚至还有贼摸进宿舍明晃晃把他行李箱带走了。
阁颂翻来覆去睡不着,他那行李箱里可是还有两千多现金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加起来万把块钱呢。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他考上大学的时候表哥送的那块玉佩也被他放在行李箱夹层了。
现在表哥不在了,这就是最后交代给他的遗物了。
丢了只能说太糟心了。
一直到夜半时分阁颂也没睡着,闭上眼就是想那块玉佩。
睡他对面的是陈峰,呼哧呼哧打着鼾睡得正香,阁颂探头张望了一下,整间宿舍,只有自己还没睡下。
摸出来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解了手机锁屏,点进了一个很久之前就设置了免打扰的群聊。
里面居然还有和他一样失眠的。
念念不忘:各位邻居打扰一下,有谁认识附近的老中医吗,最近总失眠,白天头晕,恶性循环感觉要坚持不住了。
嘻嘻嘻:?这么晚还不睡呢
念念不忘:……你看看我发的话呢?
嘻嘻嘻:哦哦哦,说起这个我就精神了,我知道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对这个特别在行,你需要我给你推一下名片。
念念不忘:【抱拳】【抱拳】【抱拳】那大哥麻烦你推给我下吧。
嘻嘻嘻:价格也不贵,男女都能治
念念不忘:好嘞大哥,已经加上了【握手】【握手【握手】
俩人有来有回的,阁颂本来还看进去了,直到看到那个“已经加上了”。
不是?怎么他没看见名片呢?
刚这样想着,手机屏暗了一瞬又亮了起来,群里有了新消息。
嘻嘻嘻:【图片】
……
阁颂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一会儿,缓缓扣了个问号,发送。
手指又动了两下。
颂:托吧
没发出去,绿色信息框前面顶了个亮堂堂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两个托拉黑了!
阁颂抓了下被子,愤愤退出了群聊,这一退才发现左下角通讯录那里也有个红点。
他顺手翻了下屏幕,有人三更半夜地给他发了好友申请。
能是谁呢?
阁颂猜了两秒,毫无头绪,点进去其他什么都没看进眼里,唯有徐鬓秋三个字针扎般刺进眼里。
哗啦一声,他锁了屏幕把手机摔到床上。
这人……不对,这鬼……也不对。
别说物种了,阁颂现在都不敢确定他的性别。
闭着眼睛酝酿了会儿睡意,他竟然比刚才还清醒了,而且那个刺目的名字也软了下来,一下一下搔刮着他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他对徐鬓秋很好奇,也在思忖着他和表哥的关系。
犹豫再三,他又悄没声地把手机勾过来,打开再看,刚才的“我是徐鬓秋”的备注变了。
变成了——我知道你在看。
又是眨眼间,这句话又变了,变成了——赶紧通过。
其实这时候他同意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对方连他的举动都能得知,想说什么直接用备注发就行了。
阁颂再次对他的身份飘忽不定起来。
通过好友申请的后一秒,徐鬓秋就发过来了一道消息,让他精神一振。
1:你行李箱在我这儿
阁颂赶紧发过去三个感叹号。
颂:你偷我行李箱干嘛!!!
后面又跟了三个感叹号。
徐鬓秋提着行李箱窝在马路边,耳边嗡嗡的蚊子声,给他脸上叮了好几个包。
他哼笑一声,还真把对面这家伙诈出来了,而且这人是认准了感叹号不花钱啊,他伸手把右边颧骨上的蚊子拍死,回他。
1:想要箱子就早上的时候校门口见。
对话框上面的颂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变了一分钟了对面还没发过来。
终于。
颂:你偷了我的行李箱为什么还要我上赶着去拿?
徐鬓秋没多犹豫,网上保存了个腿伤照片发过去,附文:请尊老【可怜】【可怜】
那边又是正在输入中了半天。
颂: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和我哥什么关系?还有,你到底是男是女?
徐鬓秋站累了,脱了西服外套垫在马路牙子上坐着,看见这消息扯了下嘴角。
大学生最好骗了,特别是阁颂这种刚脱离十二年教育考上大学的优秀高中生。
1:明天你早些出来,我给你一点点解释清楚。
徐鬓秋预计还要等两个半小时学校大门才会开,他可不想自己在这干坐着等人,他不睡别人也别想睡。
手指扫了下鬓角,琢磨着怎么才能让阁颂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一下。
有了——
1:唉对了你叫什么,江小颂是吧。
阁颂正仰躺着敲键盘,看见这句话差点把手机拍鼻子上。
阁颂吞了口口水,稳着手缓缓试探。
颂:鬓秋哥,我叫你哥叫对了吗?
1:嘟嘟嘟,小同学回答错了哦。
逗完阁颂,徐鬓秋心情好多了,这些天以来头一次放松身体,撑着两边的马路牙子抬头看天,被树冠夹在中间的深蓝色夜空马上就要褪色了。
他伸手借着不甚明亮的天色看已被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嘀咕了句。
“江锦程,我真是欠你们兄弟俩的。”
尾音逸散在空气中,模糊不清,混杂着空气中的尘埃被徐鬓秋重新收拢在掌心。
他把手掌贴在地上,低声缓慢地重申了一遍。
“我真是欠你们的。”
徐鬓秋前些年过得很苦,这几年虽然是混好了但在吃住上也是不挑,倚着路灯杆坐着都能睡着。
再醒来是因为旁边来了买早点的小摊,他被那煎饼果子的香味勾醒神了,甩甩脑袋站起来,刚要转头,注意到了不远处一道踌躇的身影。
一米八的大个子,跟在个小姑娘面前在扭扭捏捏的,徐鬓秋踱步过去正好听到了一句要紧的。
“同学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没上台表演过。”
徐鬓秋看他结结巴巴不敢看人家,两只手捏着衣摆都要拽出褶来了。
阁颂上台表演?表演什么,耍猴吗?
还是被耍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