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飞雄的表情依然是及川彻熟悉的寡淡锐利，蓝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和月见里雾枝，“本来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月见里。还有，好久不见，及川前辈。”

他的目光从月见里雾枝身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及川彻——中学时期的大前辈，北川一中的无冕之王，他心中追逐的对象。

“原来前辈和月见里认识，好巧。”影山飞雄直接把心中的感想说出了口，丝毫不觉得他的说法有什么不对，完全无视了及川彻问话中隐隐流露出的敌意。

及川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顿，“是·啊·真·的·好·巧。”

可恶的小飞雄，说话和牛岛若利不相上下地难听！明明及川大人我才是和雾枝关系更亲近的一方吧！

影山飞雄只听字面意思，赞同地点头，又转向月见里雾枝，“之前谢谢你帮我指路。我以后一定会和牛岛若利比赛，你到时候可以来看。”他顿了顿，扭头看了眼球场，补充道，“今天也会努力打败青叶城西的。”

及川彻的怒火在影山飞雄的一句句话里逐步攀升，额头的青筋越冒越多，表情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崩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天赋也好，说话也好，莫名其妙和雾枝酱产生交集也好，全部踩爆他的雷点！

他快气笑了。

“阿彻，难受。”月见里雾枝皱眉，气鼓鼓地将及川彻的手掌拨开。怕热的她感觉肩膀有一团火在烧，灼得她别扭。阿彻本来回升的心情在看到小豹子影山君的瞬间就下落了，现在脸色超级难看诶。

……不过，看起来斗志满满，好有趣。

偶尔，喜欢和好友贴贴的月见里雾枝也会冒出小小的坏心眼，比如希望看到友人们有趣的，难以见到的特殊表情。

及川彻只能扭头苦哈哈地小声对雾枝道歉，蜜褐色眼睛委屈地下垂，泛着润泽的水光。

注意到影山飞雄直愣愣的目光还盯在他们身上，他直起背将月见里雾枝挡在自己身后，侧头看了看体育场内比赛暂停时的比分，眉梢挑出一个锋利的笑。

“既然雾枝酱认识小飞雄，”他一边带着月见里雾枝走进球场，一边调整护腕，语调轻快，盯着比分的眼睛却冷淡又专注。

刻意将自己作为雾枝的挡板，护着她在观众席坐下后，及川彻笑得更愉快了。随意脱下外套后盖在雾枝腿上，心中计算着剩余的交手回合数。

及川彻用手指圈住雾枝突出的腕骨，甜蜜蜜地摩挲两下，和周身紧绷的气场产生错位的割裂感。

“那就把小飞雄扑救时的表情，就当作隐藏菜单，如何？”及川彻的舌尖顶住上颚，蜜褐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右唇角扬起时牵扯出撕裂空气的进攻欲望。

他瞥见影山飞雄在热身区跃起时绷直的足弓。那具年轻躯体迸发的原始野性，如同利刃刺破他精心构筑的「天才与凡人」认知结界。年轻天才对女孩平板的呼喊声回响在耳畔，精准撕裂了及川彻温和的表面。

多少有点不愉快啊。他平静地想，但胸口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无声地焚烧着四肢百骸。

及川彻对上月见里雾枝冷灰色的眼，顶灯在她银灰色虹膜上熔出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像是打翻在夜空中的汞合金颜料。

“好好看着我吧，雾枝酱，见识一下及川大人的托球。”

少女仰视他的模样艳丽到让人感觉恐怖，她膝盖上放着半开的素描本，前一页上俨然是牛岛若利起跳重扣的模样，每一寸肌肉的弧度都被细细地描绘，画者笔触中的赞美与欣赏清晰到刺痛眼睛。

这种充满兴味，摒弃了周围嘈杂，全身心追逐跃动之美的眼神，此刻正凝聚在自己身上——及川彻为此轻微颤抖着。月见里雾枝被眼睫半遮的瞳孔里此刻盛满的，正是将「阴晴圆缺」都碾作颜料的暴烈美学。

几乎缺席了一整场练习赛的青叶城西王牌，回归赛场。

原本只想约月见里雾枝出门的带伤观赛者，克制不住沸腾的进攻欲，站在了球网另一面，与乌野众人遥遥相对。

…………

炭笔在纸上游走的轨迹与远处排球破空的弧线完美重叠。她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射及川彻跃起时绷直的脊椎曲线，那线条让她想起画室里未完成的青铜雕塑——凝固的力与流动的美在临界点爆发的永恒瞬间。

少女忍不住晃了晃笔尖，医用口罩边缘被呼出的水汽染成半透明。

【若利的扣杀就像雪崩。】她指尖抚过素描本里牛岛绷紧的肱三头肌速写，炭粉在纸面留下雾状尾迹。

笔尖突然悬停在及川彻救球时飞扬的衣摆褶皱，擅长编织乐曲，在球场上掌控全局的好友指挥君……

【宛如暴风雨来临前，云层里酝酿的闪电。】

月见里雾枝眯起眼睛，舌尖品尝到虚幻的甜蜜。及川彻和岩泉一的配合让她看到细密的针线将整个球队织起，密不透风的防守让对面的小乌鸦们喘不上气。

岩泉一完成扣球得分后转头看了眼正揉按手腕的发小，毫无波动地心想：简直就像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把每一根尾羽都三百六十度展示给【那个观众】看。

……眼神也怪恶心的。他在心里补充。

乌野的众人此时感觉压力陡增。

整个体育馆的空气仿佛被及川彻的跳发球撕裂。日向翔阳的橘色发梢骤然僵直，他目睹那颗裹挟着破空声的排球划出118km/h的抛物线，"暴力美学发球"精准砸向月岛萤的防守盲区——球体撞击手臂后弹飞至看台栏杆的巨响，让这位冷静的MB瞳孔震颤，指尖残留的麻痹感印证了它的恐怖威力。

最震撼的莫过于影山飞雄——这位被及川称为"急速进化的后辈"僵立网前，他引以为傲的动态视力竟追不上前辈托球时斜切空间的手腕角度。不知为何，他扭过头看向了观众席，蓝黑色泊泽里映出月见里雾枝愉悦的表情。

想赢，无论如何都想赢。

影山飞雄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额角，一道模糊的想法从因排球而滚烫的脑海内略过：【想要让月见里的眼睛从及川前辈身上转移。】

及川彻正在球网对面注视着他，在注意到他目光转移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落点，随即冷冷地扯动了嘴角。

破局的方法……明明就把握在手中啊！影山飞雄的脸上绽开凶恶的笑容，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散发着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攻击性。

快一些，再快一些！日向翔阳橘色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强人所难的托球”抵达了最合适的位置。0.5秒的倒错，瞬间，只有一道残影略过青叶城西的球网，发撞击声。

月见里雾枝微微睁大眼，将那道优美凌厉的线条纳入眼底，这是与牛岛若利摧枯拉朽的强力截然不同的速击之美，将时间与空间把控地精准无比。

而主导这一切的，就是影山飞雄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般，充满统治力的指挥与传递。与此同时，陌生橙发少年像是装上了人工羽翼，翱翔在其他人无法触及的天空中。

乌鸦的第一次展翅，沐浴在月光里。

“哇——”月见里雾枝捧住脸，山茶刺绣反射着剔透的光，映入乌野众人眼中。因为突如其来的快攻寂静的场馆内，少女微醺般散漫黏腻的呢喃声传入他们的耳朵。

“好有趣，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