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月见里雾枝立刻把周末见网友的踌躇犹豫抛在脑后,已经决定的事情很难对她的情绪产生影响。
她打开手机,将预定好CD的藏品店位置发给[KODZUKEN]……啊,应该改叫研磨,毕竟他们交换了姓名,正式成为好朋友了。
[MOON]:要来见我哦,研磨。
理直气壮说着这样的话,就好像手机那头的不是从没见过面的网友,而是经常黏在一起的密友——现在身处德国的幼驯染佐藤美悠对月见里雾枝的这种口吻再熟悉不过。
神经纤细的月见里雾枝,对他人注视战战兢兢的月见里雾枝,曾经几乎溺亡在充满恶意的爱里的月见里雾枝,变成了一个对身边的人无底线撒娇依赖的任性孩子。
将研磨划进她的小圈子之后,提议会被研磨拒绝的想法根本没有出现在雾枝的脑子里。她的世界观清晰到扭曲,她不会拒绝朋友们的请求,相应的,朋友们也不会拒绝她。
如同小孩子过家家天真拙稚的认知,却阴差阳错下被保护得完好,以至于月见里雾枝对此深信不疑。
[KODZUKEN]:嗯,会去的。
[KODZUKEN]:要乖乖地等我哦。
[KODZUKEN]:小猫歪头.jpg
再一次印证了自己想法的月见里雾枝心情大好,哼着歌用缎带一圈圈绑进头发里,在脸颊两侧系出细辫,压住脑后的长发。
夏日的暑气还没消散,天气却有些反复无常。怕热又怕冷的月见里雾枝在衣帽间里犹豫了一会儿,挣扎着拿出一条衬衫裙,搭配棕色腰封,轻便简约,是雾枝很少尝试的风格。
今天,她答应了去看好朋友的比赛。
月见里千绘看到女儿的新造型,很给面子地鼓掌夸奖:“哇,我的雾枝宝贝真好看,穿什么都是最可爱的女孩子!”得到了雾枝微微撅起嘴,爱娇的抱怨声。
她把涂抹了蓝莓酱的吐司递到雾枝盘中,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像小仓鼠一样鼓着脸颊嚼嚼嚼,被烟蓝眼影妆点的冷艳灰眸愉快地变成弯弯的月牙。
【快乐的雾枝,健康的雾枝,这就是妈妈所有的梦想了。】
“今天还是去看若利练球吗?”千绘看了看窗外,并没有看到对面牛岛家孩子健硕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
雾枝捧着马克杯,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软绵绵地回答:“不是哦,是别的朋友请我去看比赛。”
【雾枝宝贝现在有了好多朋友!还是能一起看比赛的好朋友!】月见里千绘在心中落下感动的泪水。
当问清楚后,千绘也困惑了,细数女儿向她介绍的新朋友,竟然——都是排球手?
月见里雾枝抱着妈咪的手臂,被带着往车上走,一脸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因为,若利很厉害,会自动吸引排球手,所以我才会认识那么多新朋友。”
虽然没听懂,但是对女儿的话无条件赞同的千绘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得到了女儿软软的脸颊吻。
车停在了一所高校前,千绘的墨镜上倒映着学校名——【青叶城西】。
“要妈妈送你进去吗,宝贝?”她望向在副驾驶的女儿,虽然知道雾枝现在情况好了很多,但还是会下意识地担忧。
月见里雾枝正从手包里拿出口罩戴上,耳带勾在冷白指尖,像悬在冰川边缘的月牙,垂眸时睫毛在口罩上缘投下栅格状的阴影。
她偏过头,声音放得又娇又软,用头顶了顶月见里千绘的肩膀,“我可以的妈咪,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嘛~”千绘还能怎么办?只能笑骂着小坏蛋目送她走进校门。
[TOO]:雾枝酱你到了吗?
[TOO]:诶,这个地方……我知道了,你就站在树下不要动哦,我来找你!
[TOO]:我看到你了,雾枝酱!
及川彻隔着二十米就捕捉到了那个身影。他放慢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包背带,奔跑原本只是轻松的热身,此时却让他心如擂鼓,血气上涌。
月见里雾枝倚着青叶城西校门外的古樱树,白色衬衫裙上的山茶刺绣在晚风里泛起涟漪,褐色腰封将晨光割裂成琥珀色的菱形光斑,投在冷白锁骨凹陷处。
她低着头,鸦青色长发遮住半张脸,发尾在手机屏幕的冷光里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屏幕里社交软件的消息气泡不断浮起,她却点开相机程序,将镜头对准飘落的被风卷起的绿叶,和几米外的及川彻。
取景框里的叶片在触到屏幕的瞬间,被她用拇指碾成虚焦的光斑,清晰的只剩下二传手清逸挺拔的身影。
“久等啦,雾枝酱——”及川彻扬起完美笑容,跑到月见里雾枝身边后才拉长音调打招呼,蜜褐色的双眼眨动的幅度都格外优美。明明比雾枝高一个头,却自然地俯下身,可怜巴巴地用仰视的角度对上女孩银灰色的眼。“原谅我吧?”
他的撒娇裹挟着少年气的侵略感与精心设计的脆弱感,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别扭。他用恰到好处的示弱,软绵绵地散发着牛奶面包的香气,掩藏内里的进攻意图。
月见里雾枝伸手扯了扯及川彻梳理整齐的头发,挑出一绺在指尖绕绕。又戳两下他的脸颊,看到男孩夸张的吃痛表情时才松开手,默不作声地任由他用手指捏住手腕,领着她向前走。
“今天你们是和谁打练习赛?”月见里雾枝的询问有些模糊,隐约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她还是不习惯露出面容,所以出门必定带着口罩。
及川彻空出的手攥着背带,表情冷淡地看了眼天边的云,回话时声音却依旧轻柔:“是乌野高校。”
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什么时候听到过。月见里雾枝心想。
系统小八却突然冒出了头,【小雾枝,现在青叶城西校园内出现了好多新攻略对象哦!包括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影山飞雄!】
啊,月见里雾枝记起来了,是迷路的,像小豹子一样的男孩子。
不过……
她歪过头,对上及川彻笑眯眯的脸,直白地将第一感觉脱口而出:“你不开心?”
及川彻怔愣了一瞬,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有这么明显吗——?”他孩子气地一字一顿,把情绪都放在脸上供雾枝观察。
“嗯,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及川彻在体育馆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月见里雾枝。额发下的灰眸冷澈纯净,与她对视时会有要被银月光辉吞噬的错觉。自己的倒影被完整地盛放在月亮中心,好似他本身在发光。
“阿彻明明自己就能发光吧。”女孩蹙眉,神色古怪,懒散下垂的睫毛都诧异地掀起,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及川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话说出来了。
“呃啊!”青叶城西的王牌手足无措了两秒,发出愚蠢的噗咕声,白皙俊秀的脸颊染上薄红,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小声反驳:“我可不是天才啊……发光什么的……”
月见里雾枝皱紧眉头,确定自己的小伙伴真的生病了。
她伸出双手,啪地一声拍上及川彻的脸颊,把一张帅脸挤成嘟嘟嘴,不许他回避话题。
“阿彻真是笨蛋啊。”
及川彻呆呆地看着月见里雾枝,干燥的掌心渗出几滴汗液。她的表情是那么认真,宛如智者在阐述真理。一双细长的黛眉挑起,体育馆透出的灯光将她发间缠绕的银丝发带染成鎏金,让及川彻看不清她眼神中究竟藏有什么。
“如果你不会发光,那根本不会被我看到。”
这明明是及川彻最讨厌的,傲慢天才的任性发言,但他嘴唇张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过量的耻意让大脑一片空白,像被牛若的扣球正中脑门。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月见里雾枝凑上前,隔着口罩贴住他的侧脸,唇瓣的柔软触感在无纺布表面的阻挡下清浅地宛如幻觉。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轻松写意地像是跑马拉松时顺手拿过摆在路边的水瓶。
“看到阿彻打球,我觉得很开心,阿彻有觉得开心吗?”
及川彻已经僵直了,内心哀嚎不断:求求你别说话了小雾枝!及川大人真的快要死掉了——!!
“月见里!”少年中气十足的呼喊从背后传来,月见里雾枝转头,看到了体育馆门口气势汹汹的黑衣男孩。
【啊,是小豹子。】
“ho~这不是小飞雄嘛~”及川彻重新复活,手搭在月见里雾枝肩膀上,亲密地晃着脑袋看向影山飞雄,眼里却藏着极强烈的敌意。
“真没想到,小飞雄也认识雾枝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