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有新玩具就会爱不释手。
贺昭抱桑珠回去睡觉,她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就是不去睡觉,贺昭干脆不和她废话,直接给她扔进可吉睡觉的屋子里,让可吉去哄。
赞念算是听话,开心抱着自己新得来的礼物跟着许知回玛弥的帐篷睡觉。
去玛弥帐篷的路上,许知问她:“这段时间在玛弥奶奶家住得习不习惯呀?”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住在人家里得小心翼翼的言行,得察言观色别人一举一动,一旦超出自己理想的动作就跟针一样刺痛着敏感的神经。
赞念说:“习惯。”
他们都对自己很好,有玛弥阿姆做得新衣服穿,有可吉大叔做得饭菜吃,布鲁大叔放羊的时候也会在旁边帮衬着一点,桑珠也会拿出自己的玩具和她一起玩。
“那就好。”许知见赞念没有不习惯,他说:“要是住得不习惯,别憋在心里,记得跟哥哥们说。”
赞念说:“嗯!”
声音倒是比之前洪亮不少,看来赞念在可吉家住得舒坦,不会出现小心翼翼的行为。
在快要进帐篷的时候,许知蹲下身对赞念说:“快进去睡觉吧,玛弥奶奶在睡觉,我不方便进去。”
可吉的帐篷和贺昭的帐篷挨得近,许知回去的时候还能听到隔壁帐篷里桑珠吵闹声,渐渐地声音小下去,后面听不到任何声音,可吉已经把她哄睡着了。
渐渐声音大了起来,人的吵闹声,车的鸣笛声,马的吆喝声。
许知不用贺昭叫自己就从床上坐起来,把坐在藏毯上画设计稿的贺昭吓一大跳。
贺昭放下画本走到许知身旁坐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许知取下眼罩卸力说:“有点吵,给我吵醒了。”
“平时也很吵,怎么没见你起来。”贺昭去探许知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他放下手说:“不过今天的确是很吵。”
“今天外面是怎么了?”许知能听见赶羊声和马蹄声,却没有今天这么热闹。
贺昭说:“最近来客人了。”
许知歪头问:“客人?”
贺昭给许知解释:“雅鹿一到七八月份还有十二月份和一月份就会很热闹,很多游客会带着自己放暑假的孩子来雅鹿游玩。”
许知三年前来雅鹿的时候人很少,只有孤零几人,随着网络旅游红潮来袭,向往西北的人越来越多,雅鹿这块被上天泽爱的宝地也被人发现。
“是嘛?”许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是啊。”贺昭将许知手拿开替他用梳子梳顺头发。
许知原本的头发因为刚起乱糟糟的,现在用手一弄更乱糟糟,是只炸毛的小狗。
许知拍开贺昭的手:“别梳了。”感觉贺昭在给小狗顺毛一样。
贺昭将梳子放在箱柜上说:“继续睡还是出去走一走?”
“睡不着。”许知说,外面太吵。
贺昭说:“我们早饭已经吃了,我现在去给你热饭。”
许知醒来是九点,他点了点头说:“麻烦你了。”
贺昭走后,许知赖了一会床才穿好衣服出帐篷。
他看见很多穿着藏袍的游客从贺昭门前欢声笑语路过,帐篷堆附近的平地白帐篷同雨后蘑菇冒出了头,密密麻麻全都是。
看来聪明的雅鹿人找到商机,给前来雅鹿游玩的旅客提供住宿,也有些游客自己带了帐篷在草地上安扎营地。
贺昭重新给许知下了一碗面。
热气腾腾的面被筷子挑起,许知吹着面问:“叶文杰呢?”
一大早上就没见到他身影就算了,居然还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不习惯。
贺昭双手撑脸看着许知吃面,笑着说:“他和布鲁叔叔一看有那么多游客来玩,一大早不知道跑去哪找游客玩。”
闲得他,许知翻个白眼给叶文杰。
许知说:“布鲁大叔跑去和叶文杰找别人玩,不去放牧嘛?”
“草生长需要周期,为了保护牧场生态,我们为了避免过度放牧会控制放牧次数,牧民一个月会有好几天停止放牧。”贺昭说:“赞念也得了空,桑珠就带着赞念和她们新得的玩具,去找她们新认识的朋友玩。”
许知吃面的动作停住,他说:“那......那些人把游客带进牧场,还到处开车游玩会不会压坏牧草。”
游客被雅鹿人带着在他们附近到处开车疯玩,距离这么远都能听见欢呼雀跃声。
贺昭知道牧场规矩,他开叶文杰的车是沿着固定路线行驶,避免随意碾压破坏牧草生长环境。
贺昭说:“放心吧,他们开车玩得那块地被作为旅游观光用途的牧场区域,会设有专门的车道。”
“哦哦。”看来是他多虑了,他目光一瞥,看到贺昭画的毕设画稿。
他放下筷子懒得起身,就坐在原地去勾那画本,腰贴着地很近,手伸的老长也没够到那画本。
贺昭察觉许知的意图,他给许知拿画本,说:“怎么不叫我帮你拿。”
许知接过画本没回答贺昭的话,他低着头看着画稿问:“这么快就画好了?”
画纸上是一件藏袍设计稿,宽松的版型带着西北上自由的风,那微微上扬的领口细致地描绘着精致繁复的藏式花纹,这些花纹犹如古老的梵文,神秘而庄重,袖子宽大而飘逸,是藏区那五彩斑斓的经幡在风中舞动。
袍身的线条刚劲有力,宛如藏区巍峨山脉的轮廓,展现出一种庄重而深沉的气质。
整件衣服的色彩主调以藏红、金黄为主,衣服上还有浅紫、草绿、橙粉、天蓝颜色,颜色复杂,却又十分协调。
贺昭说:“没有,才画到一半。”
“一半?”许知声音抬高。
他明明看这张设计稿完成的差不多了啊。
贺昭怕许知翻到前面看画,他从许知手里拿过画本说:“衣服主体画好了,还需要在旁边画上一些搭配衣服的饰品。”
“别画毁了啊。”许知说,他以一个外行人的视角来看觉得这张设计稿已经很好看了,不需要再添其他东西。
不过贺昭才是这件衣服的造物主,他在设计这件衣服的时候肯定会有自己的思想,可许知就想逗逗贺昭。
贺昭说:“不许咒我。”
许知脑瓜子一转,他上手去抢贺昭手里的画本:“给我。”
“干嘛干嘛。”贺昭将手抬高,不让许知拿到画本:“你这是怕我把画画毁了,想独自占有是不是。”
“别把人想歪。”贺昭很高,他坐着伸长手,许知根本够不到,他半起身去抢:“我怕你之后画毁了想不起来之前的设计,给你拍照记录一下。”
贺昭眼含笑意说:“这么贴心啊。”话说着许知很贴心,但他的手还是往后仰。
许知本来只是嘴上说说,又不是真想抢,结果贺昭连画本碰都不让他碰,这激发出许知的好战心。
贺昭左手肘撑地右手举高画本,身子半倾斜着就差十几厘米的距离就能和地面接触,而许知身体贴在贺昭身上,他正和贺昭较劲,没注意自己这个姿势有多不正常。
贺昭注意到这个姿势,在许知握住他手里的画本的时候,他左手猛然卸力整个人倒在地上,许知全身重心都在贺昭身上,贺昭倒下他也跟着倒下。
“诶..诶....诶!”
许知倒在贺昭怀里,他的唇擦过贺昭的唇又划过脸庞,头落在贺昭颈侧顿住。
许知觉得有一只蜘蛛从唇往身下爬,爬过的地方全带着酥麻的痒意,接着便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慌乱节奏中。
呼吸在刹那间紊乱,变得急促而浅薄,脑海里轰然炸开,原本清晰的思维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悸动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片空白中回荡着那瞬间的触感和内心深处涌起的莫名情愫。
空气开始稀薄,许知双手撑在地上决然起身,他耳尖的红暴露他的慌乱。
贺昭的双手还举在半空中,他本来是想抱许知,可许知自己坐了起来背对着他吃那碗已经温了的面。
“那个......”贺昭也坐起来说。
许知听到贺昭开口说话背一僵,他吃面的速度快上一倍,吸溜吸溜的面条声在掩盖许知内心的慌张。
贺昭觉得许知有些抵触,他摸着刚才许知不小心碰到的嘴说:“没事,上次在酒吧不也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嘛,就当......就当还是跟上次一样。”
他的本意是想让许知放松,他不想因为这个插曲让许知对他产生距离,上次许知对这件事是持无所谓态度,他是触及到许知的逆鳞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许知就想起上次醉酒的事情,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完成任务开始下一局。
现在他的意识非常清晰,唇上的温热和柔软骗不了人,还有莫名的情愫让他无法捕捉,他身为摄影师就是要捕捉一瞬即逝的美,可刚才他依旧没有捕捉到,竟然让他产生出还想要继续感受那美的瞬间,这完完全全就超出他的理念。
贺昭看许知不说话,这是已经出现距离了嘛?他眼里出现落寞,他急需找回他们以前的关系,他说:“许知哥,你刚刚不是说要拍照嘛,怎么不拍了。”
画本被许知起身时扔在一边孤零零躺着,许知搁下筷子无声拿起手机随意拍了一张继续吃面。
“我出去看看桑珠和赞念玩得怎么样。”贺昭看许知拍完,他将画本放进书包里起身说:“你吃完面,碗就放在那,我等会回来收拾。”
他觉得许知需要静一静,他在帐篷里待着只会让许知对他产生不好的想法,从而让许知远离他,他好不容易才在许知面前立下可以亲近的模样。
贺昭离开帐篷之后,许知没了心情吃饭,他静静坐在那思考难题。
贺昭背靠在帐篷外,刚才许知不小心的亲吻让他内心欢愉激动,但许知后面的表现让他从高空坠入谷底。
他还是不能跨越许知设的那条透明界限。
幸好当时那个拥抱没有完成,要是完成不知道许知得有多大的应激反应。
帐篷外,帐篷里。
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自己的唇,回味刚才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