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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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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搬出去了?”

面对卫羽的疑问,抱着琴的骆延只是微微摇头,接着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关于柳清言趋近于失踪的这么多天,骆延一句话都没有去过问。骆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柳清言已经搬出去了至少都有两周。

这些天,骆延过得其实也并不顺心,就像丹柏的天气一样,预告着每个人的心情终点,骆延也不例外。

周一那晚,乐队的四人正聚在这家酒吧的一间练功房里排练一首十来分钟的曲子。少顷,骆延弹错了一个音符,可是大家都没听见,唯独骆延心里横生不爽,一脚踢翻了地毯上的一个空酒瓶。

马上就要登台了,骆延却离开了。可卫羽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如何算是危险呢?熟悉骆延和熟知骆延的脾气的一众同好们都有这么个共识:大家都觉得丹柏这座城市和骆延挺像的。一头毛毛躁躁的小兽匍匐在这片电子荒原上,黯然失色的工业季节成了城市与她共有的尾巴。这城市养她,与此同时,卑劣的误解,还有那怎么都甩不掉的往事像呕吐物一样粘在喉管里,堵塞了这城市未来几十年的症状趋向,也堵塞了某一个人的成长路线。

卫羽放下吉他,盛双和韩良互相看看,也跟去了。

丹柏有几家比较好的酒吧是建在楼顶的。骆延这次挺不容易拿到了这么一家酒吧的邀请。众人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骆延一个人站在蒙蒙细雨下,叼着烟,目光落在那群被雨珠和水雾遮住的建筑群。那些建筑们挺直了腰杆,模糊的黑幕里它们像是苍穹里的一大片星云,荒芜又夺人眼目。

三个人站在顶楼的一个小棚子下,看着骆延一脚踩着护栏,将燃尽的烟吐掉。

【有些日子是闪闪发光的,那些好时光每一时每一刻都让人朝气蓬勃。忙碌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许多建筑都在这座年轻的城市拔地而起,城市在荒原,沙砾地,荒野和田野上迅速扩张,锈蚀了几十年的前卫摇滚为他们伴着谢幕曲。附近的人民从各个地方流入这里,仿佛在逃离各自的过去,土地上的苦不堪言,密不透风的草房和数百年的停滞】

周二那天,骆延把憋了几个月才写好的一首新歌拿给众人看。目前看来,写歌依然不是她的强项。电脑库存里的那几十件demo没一个让骆延看得上的,即便那些小样全是自己在过去的一段最具创作欲望的时间里写出来的。

“为什么要叫4584这个歌名?”

韩良反应的时间要快一些,节奏感马上就被他用鼓棒在鞋跟上敲出了一星半点。

“5拍子,每八句一节,每段四节。”

“听起来好酷。”

“动手。”

骆延一行人在二楼的练功房待了一天,从拟定歌词,再到调对效果器,土法炼钢似的,骆延又一次录下一首完整的由自己写的,乐队完成的歌曲。

四个人在楼上打打闹闹着,恍惚之间,太阳很快西沉。

卫羽从一进骆延家就有些好奇,本来想问问骆延,她的那位警官室友去哪了,可韩良刚拎着外卖上来时,骆延看手机的表情就变得不对劲。

古怪的气场压制住了一切好奇,骆延要求他们把随身物品带好,顺便把垃圾带走。

【另一些不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有些人以引人注目的方式生活着,他们的存在会影响周遭的环境;其他一些人活了很多年,甚至能活过八十岁,却什么都影响不到,时间在他们身上流逝,然后时间走到尽头,他们去世,下葬,被人遗忘是最终的结局。活了八十年,却没有真正生活过。那些可怖的日子无一不是被什么东西支配着,昂贵的药品,戒不掉的瘾,或是某个二十多年都难以忘却的女孩】

周三周四,骆延要求大家各自回去弄一些新的乐器来。

骆延从孟海那借来了一把曼陀林,老董重新调试了一直放在酒吧角落没人弹的钢琴,卫羽从家里翻出了老爸的小号以及一把上了年纪的萨克斯,韩良找到了卡洪鼓,盛双回到家附近的一家乐器店,淘来了一把小提琴和成色欠佳的长笛。

骆延总是不敢表演新歌,不光是因为对自己刚完成的东西不满意,不是词太幼稚,就是总是觉得曲太无聊了。不过,观众的呐喊总能给骆延这类难以融入现实的人以一种奇幻的美好憧憬,思考着未来的同时活在浪漫的幻觉里。再少的听众递上来的欢呼都是让骆延这样的拧巴的人暂时躲过生活的追杀。

骆延买下了这把曼陀林,并从楚闫斯那以一个友情价买走了一架电子琴。整支乐队的丰富度会因为这几件乐器又上升几个档位。在一个安安静静的雪夜,乐队四人又回到二楼的练功房,大家往墙上凿了几个洞,方便挂乐器,把整个练功房认真打扫了一遍,接着又重新规划了一番,在每个位置挨个测试了每个乐器应该怎么摆放才能最和谐。接着,乐队排了一首来自鲍家街的《晚安北京》。

听着隔壁提琴的抽泣,喝着世事煮沸的肉汤。这差不多也是骆延这些年的真实写照。大家都对摇滚乐乃至是喜欢的歌有独到的偏见,那些一针见血的歌词太好了,好到产生一种错觉,一种这就是为我一人所写的错觉。凌晨一两点,孤独地走在离家两千多公里的陌生城市,看着立交桥上挂着江B的来往车辆,看着中坔江边昏黄孤独的路灯,看着丹柏市的工业遗址旁的一家家孤儿院与老年疗养所,看着华北平原上不停接吻的一对对冢中枯骨,听着远处的霓虹里传来用丹柏土话骂街的骚动。听这首歌的时候你可能会热泪盈眶,你可能想纵身一跃,不过你千万别哭,你要捏紧拳头,捏紧让你还站在此处的原动力。

整饬一新的小房间赏心悦目,变得更加拥挤起来。这有点像是他们两年前许下的梦。又像是家那样温馨。

【最后,有个明确的目标何其幸运。许多人度过一生,却谈不到有多少目标。他们不知为何跋涉,生活在一个个偶然事件和突然的动静中,这里一个亲吻,那里一滴眼泪,与一只手的触摸,孤独,背叛相伴,但从来不知道缘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生活里没有目标的人当然可以有幸福的时刻,但这些时刻太随机了,令人不安,它们属于运气,而不是结果。有条件的人主动创造了幸福,不那么开心的人只是默默算着积累的时光,期待着某一日,幸福会忽然大驾光临】

骆延趁着排练后休息,把新写好的另一首歌拿给众人看。

这首新曲子是骆延闭关了整三天写出来的,用尽了本就不多的功底,以及早就要见底的啤酒储备。

“效率好高啊。”卫羽啧啧称奇骆延的速度,又不免赞叹骆延的作词。

骆延还给他一个白眼。

“咦?歌名呢?”

骆延把她的小册子拿过来指给他看。

“……感觉有些违和呢,但问题不大。”

“现在有几首了?”

“4584,丑奴儿,还有这个器乐曲,三个。”

“再加一个。”

四个人各自戴上监听,自由发挥了一下午,这首两分多钟的intro初步被骆延录入库存里。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骆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把自己锁在二楼卧室里,这个昏沉的状态已经快一个礼拜了。这个很久没有再次经历的,将自己关在出租屋内没了命地饮酒的状态的开始,似乎正发端于那次不愿回忆的吵架后。

柳清言去哪了?骆延有想过吗?

周六晚上。倾盆大雨。老董叫来了骆延他们来演出。

如潮的热情几乎百分百锁定了舞台上这个束着狼尾,身着一件半系扣式的黑色小西装,嗓音迷人,款款述怀的歌者。

骆延的眉眼中多一分凶狠,少一分无味,被聚光灯那么一照,能挂上很多种形状的彩色。虽然外面正降着瓢泼大雨,但屋内很热,骆延就把袖子挽到了肘处,臂上的那点点纹身为整场表演添了几分如玻璃易碎的浪漫色彩。

骆延有时会一边弹琴一边观察那些肆意消耗精力的听众,偶然间,她竟然看见一个小姑娘举着个小灯牌,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整场表演很成功,非常成功,一天完成了好几个星期的销售量。

回到后台,这里安静,有属于骆延的安静。

直到老董走过来,端着食物的另一只手捏了下骆延的肩膀。

“我刚让卫羽去你之前老去的店,把药给你带来了。”

骆延回过神来,给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她的回忆又回到了在那个寒冷的日子里,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第一次看见柳清言的样子。那时候她正疲倦地奔波于城市的肚子里,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被棋手自如地安排在应该出现的位置。

骆延难以向老董解释柳清言不见了这一事实,因为真正的实情她也不知道,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问。

柳清言已经走了有段时日了。她去哪了?谁知道呢。骆延不知道。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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