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南小柯不会也是你的某一人格吧？”

陆无尽缓缓道，月光黯淡，要不是刚刚与那样的一双眼睛对视，他可真要怀疑身后人是南小柯了。

“南小柯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南柯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我可不会害你。”

然而经过上一次的梦境，陆无尽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南柯......陆无尽看了看身后人的影子投射在身侧，两人蹲在一丛竹子后面，靠的很近。陆无尽又想，至少得再观摩观摩。

“那你说。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在的梦境里？”陆无尽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见南柯垂着眼一副委屈的样子，他心底又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奇妙的情绪，他干咳一声，“你给我个理由，我就信.......勉强信你！”

南柯眼睛又亮起来，抬头看着陆无尽：“真的？”

南柯顿了一下，就道：“我要是说，其实我是你的爱........”

“陆无尽......”秦沂再一次路过两人，他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跑在路上唰一下就消失不见，担心陆无尽是误入了什么结界或者梦中梦。

因为奔跑，他的声音已经不如刚刚嘹亮，听起来就像砂纸擦过一样。

陆无尽听见了才想起来这还有个人呢，光顾着跟南柯说话了，而且从前梦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也没跟谁配合过，这会儿还没习惯要想着另外一个人。陆无尽立马从竹林里窜起来，朝着已经跑过去的秦沂招手：“秦沂！”

这一声比秦沂的声音大得多，前方的秦沂脚步一顿，四周的声音又高了一阵。

南柯身前一空，后面一个字还没出口就看见陆无尽跑了出去，他张了张嘴，说出后面一个字。

“.......人。”

然后他才跟着陆无尽走出去。

周围的声音忽然又低下来，像是窃窃私语，过了几秒才偃旗息鼓。

秦沂猛一停下，眼前开始发黑，腿肚子打颤，几乎站不住。陆无尽连忙过去扶住他，“没事吧？”又不忘敲打敲打他，“都说了梦境又不是个好地方，你当好玩呢天天想往里面跑，这一次出去你就老实了。”

秦沂嘴唇发白，膝盖一软就要往地上坐，又被陆无尽紧紧拉着，一边的南柯也过来帮忙，扶住他另一边身体让他有个支撑。

秦沂侧头看向他，呼吸还没平息，没回答陆无尽的问题，倒是有些惊讶地看向南柯：“南......南柯？”也是因为上一次梦境的最后，南柯勇猛的表现给了秦沂更深的安全感，他表情一瞬间也安心下来。

南柯点点头：“好久不见。”

秦沂缓了几秒，周围的竹林已经没了声音，平静得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刚是什么东西？你......你怎么突然不见了？你没事吧？我找了你好久。”

陆无尽脸不红气不喘，跟秦沂完全两模两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刚刚跑过的样子。陆无尽也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刚刚已经歇了一阵，还任由秦沂一遍一遍跑过去。

“呃.......”陆无尽挠了挠头，“我刚刚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秦沂累得直喘气，感觉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说话间，刚刚平静的竹林又开始发出声音，只是比方才弱了不少。有陆无尽和南柯两个保障在身边，秦沂倒是不害怕了。

陆无尽就道：“这东西藏在竹林里，应该是靠声音定位的，刚刚你喊我这么大声音，这东西就一直跟着你。”

这还是他才想通的，正好用来对付一下秦沂，转移他的注意力。秦沂听完果然愣了一下，注意力全被他的话吸引去。

“靠声音......”秦沂琢磨了一下，忽然抬头看着陆无尽，“诶你刚刚听到我喊你了？那你怎么不回答我.......”

“咳！”陆无尽干咳一声打断他，瞪了一眼南柯。

大概秦沂实在是惨，南柯都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哼哼着，“一个两个平时不爱锻炼，跑两步就喘也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让你们喘的......”

秦沂：“........”

陆无尽跟着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这林子像是有什么机关，让我们一直在原地转圈，先找找出去的路。”

南柯终于找到表现自己的机会，立马开口：“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林子里已经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了！”

陆无尽看向他：“你还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圈？”

南柯一脸骄傲：“为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我甘之如饴。”

秦沂扭过头去，努力降低自己在这两人之间的存在感，可惜腿依旧软的不行，必须靠两人搀扶着。

陆无尽像是吃了一口苍蝇，抬手就想给南柯一巴掌，手才抬起来南柯就捂住自己的脸，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陆无尽：“.......”

南柯嘿嘿一笑，拉回话题：“这片竹林围着一个村子，村民都是少数民族，他们供奉一种冷门神仙。”

秦沂慢慢缓过来，也摸清了这声音的规律，声音虽然近在咫尺，但出不了竹林，站在小路上是安全的。

“多冷门？沿海那边也会供奉一些没有记载的神仙，这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沿海城市。”

南柯摇摇头：“不是沿海城市，这种神仙我也没听说过，是一个木偶神仙。”

陆无尽和秦沂两脸疑惑，南柯就继续道：“这里的村民觉得神仙在凡间没有人身，就用木偶做成身体以供神仙下凡使用，所以他们觉得木偶里面是住着神仙的。竹林里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些小木偶，挂在竹子上。”

秦沂愣了一下：“挂在竹子上......那怎么动？”

陆无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秦沂一脸认真的样子：“秦医生，你什么时候能改掉用科学解释梦境里发生的一切的习惯，什么时候再跟我提入梦这件事吧。”

陆无尽思索了一阵，南柯正要继续往下说，他已经想明白了，接过他的话头：“这声音类似他们的捕猎方式，从后面包围，按照他们想要的路线近些追击，逃跑的人会下意识选择声音小的方向，就算有其他路，也会被忽略。”

陆无尽看向南柯：“对吧？”

南柯忙点头，露出肯定的表情：“对！很对！和我想说的一样！”

三人沉默一阵，周围声音就又小了下去。秦沂缓过神来，不需要两人的搀扶也能站稳，这才开口：“那就别想了，先进村吧。”

陆无尽收回往竹林里窥探的目光，刚才这么一看，竹子之间隐隐约约挂着手掌大的小人，轻轻摇摆发出铃铛似的声音，三人说话声音一大，木偶摇摆的幅度就变大，声音也随之变大。

南柯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以为他想要，“我去摘一个给你?”

陆无尽垂下目光：“这东西一看就邪门，先进村吧。”

三人这才顺着小路走，说来也怪，方才跑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顺着小路笔直跑的，这会儿速度慢下来，才发现小路不止一条，有的蜿蜒进林子里，被杂草覆盖；有的就赤裸裸露在众人面前，只是刚刚被动忽略了。

往村里走的路上，秦沂也在思考这梦境的源头，满脸愁色，跟有人欠了他钱一样。陆无尽和南柯一人一眼直往他脸上看，一看一笑，笑个不停。

秦沂的愁苦变成无语：“好笑？我脸上写笑话了？”

陆无尽收起笑容：“看你那苦大仇深的样子，梦这种东西，归根结底还是虚幻的，你太在意反而会出问题。”

南柯不置可否：“我哥说得对。”

秦沂道：“早做准备不好吗，免得危险来临的时候手忙脚乱。”

陆无尽解释：“谁也无法预测梦境走向，就算做梦之人都不行，咱们作为外人还想左右它？放宽心，大不了重开。”

南柯继续点头：“我哥说得对。”

秦沂睨他一眼，像是在嫌弃他的狗腿。

忽略竹林里小人偶的干扰，几人按着南柯的路线踏上正轨，没多久就看见暗黄的灯光，村子的影子逐渐展现在三人面前，在黑暗中渐渐清晰。

村里人睡得早，这会儿已经没人在路上晃悠，三人隐隐约约看见村口有个人影，晃来晃去。

秦沂脚步一顿，被身边两人领先半步。等那两人看见那个飘来飘去的影子，也是顿了顿，陆无尽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是什么东西？”

秦沂也眯着眼睛试图看得清楚一些，真看清楚了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他没脚？！”

南柯扭头遥遥一望，捡起一块扁石头，手腕用力甩出去，那个飘来飘去的影子瞬间落下，同时他开口：“是木偶，别怕。”

南柯说这话的时候盯着神色平静的陆无尽，一边脸色刚刚从煞白中恢复过来的秦沂则被他自动忽略。

陆无尽伸出手刚要阻止发现已经晚了，悻悻收回手：“你不是说木偶是人家的信仰吗？”

秦沂斜着眼睛看他：“你亵渎了人家的信仰。”

南柯毫无悔过之意，却装出乖巧的模样顺着两人话说下去，举起手：“我有罪？”

陆无尽叹口气，认真看着他：“不许给我惹麻烦！”

陆无尽说着伸出食指指着他，强调他不要脱离队伍计划，然而南柯盯着他点来点去的指尖，舔了舔牙齿。

陆无尽看着他眼神不对，收回手指，连带着南柯回过神来，点头：“好嘞！”

三人走近，轻飘飘的木偶半人多高，披着一件白色长袍，被细如发丝的钢丝线掉在村口的一根柱子上，在黑夜种远远一看就像是鬼魅。

陆无尽翻来覆去看了看，人偶上画着夸张的五官，两团火红的腮红架在腮边，阴恻恻好不瘆人。

秦沂从它头顶处捻出一条钢丝线，“挂回去吧。”

陆无尽点点头，由着秦沂把断了的钢丝绑回去。

陆无尽道：“村子里没有旅馆招待所，郑宇他们应该住在村民家里，找找。”

秦沂绑好了人偶，道：“不用，村里人睡得早，小年轻喜欢熬夜，也就那一家还亮着灯。”秦沂抬手，指着村口一户亮着灯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