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身侧坐着一人，看上去有些悠闲，此时正坐在南璃身侧的石头上喝着茶。
姜北从没见过这人，但对方看着长相很年轻，身上也没有灰色雾气缠绕，他定定地看向姜北，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姜北道：“姜公子，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
姜北脚下一停，他愣了愣。
“清乐仙尊，怎么是你？”身后传来几道惊悚的声音。
清乐...
姜北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瞳孔一紧。
“现在...认识了么？”对方的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灰雾，“还是...你想让我变成他的样子？”
眼前的人变成了弦歌。
姜北已至山头，他朝着南璃的方向奔去，清乐也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怎么了？”姜北抱起南璃，他问眼前的人道。
面前的人一挑眉道，“你说呢？”
怀中的人一动不动，姜北拍了拍南璃的脸，眉心中的灰色雾气缭绕，毫无知觉地躺在姜北怀里。
“姜公子，开了这阵法，你就可以救他。”清乐的声音带着蛊惑，对着姜北指了指身后的浮动的法阵。
凝神看去，阵法之中晦暗不明，但猜也知道，这定是百年前镇压灵魔尊的法阵，姜北此时已经无暇去想为何清乐会变成灵魔尊，怀里的南璃突然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姜北手上沾染了鲜血，他凛然看向清乐，厉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清乐朝着背后的山石上一靠，看着姜北道：“是谁做的重要么？姜公子，你的小猫只是需要些精纯的灵力罢了，唯有开了这阵法，你才能救他。”
“他是灵魔尊！不能救他！”
“灵主！”
身后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姜北环抱着南璃低下头，脸颊蹭了蹭南璃的头发，是熟悉的青草混着花香，只是现在被浓郁的血腥味遮掩。
抬头看了眼眼神戏谑的清乐，姜北眼底通红，神色有些疯。
没有一句废话，指尖触及脖颈之间，混白的圆柱飞至半空，在身后混乱的喊叫声中飞速朝着不远处的阵法飞去。
嗡——
灵珠飞至阵法中心，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将熄未熄的火焰，火焰翻滚，朝着四面八方涌去，只是这火焰是诡谲的灰色。
灰雾腾空而起，飞速朝着姜北的方向而来，一旁的清乐笑着将手一挥，数道灰雾涌入南璃胸口，眉心印记亮了起来，姜北紧盯着南璃的脸，抿着嘴没说话。
剩下堆积在阵法中的灰雾尽数涌入了清乐的身边。
“久违了，我的身体——”
白衣降落，面上环绕着灰色雾气组成的面具，清乐悬停在半空中，灵山平地上的灵魔族灰雾腾起，像是在恭迎自己的主人。
怀中的人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姜北有些微愣地看着身下的绿地。
清乐没有去看姜北，他朝着山上的不远处看去，灰色面具下的嘴唇微张。
“阿璃，我的继承人，还不过来么？”
南璃不知何时站在了距离姜北好几米远的位置，他眼神淡漠，眼前同样是灰雾环绕。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管是仙门弟子还是另外几座山峰上的魔族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魔界之主魔尊竟然是灵魔族继承人，这怎么能？
灵山之上黑色魔气缠绕之中，南璃缓缓抬眼，墨绿色的瞳孔此时已经完全被灰色取代，他唇角勾起，灰色灵力从指尖流出，顺着手臂快速缠绕而上，整个人被灰雾包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包括姜北。
他张了张嘴，想喊对方，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方才自己开了阵法，其实是因为听到了南璃给自己的传音。
南璃让自己开了法阵。
姜北照做了。
但继承人的事情，姜北不知道...
魔族的山峰距离很近，南璃站在山顶平地的边缘，同身后的魔族很近，清乐也站在离他不远处。
从远处看，南璃站在灰色与黑色中间，但凡挪动一步，都是分明的界限。
“尊主，不管如何我们都会追随您！”身后的东棠大声喊道，落下的眼泪没入云间，边上西陶和北洛也纷纷点头，中心道：“中心永远追随尊主。”
东棠身后的魔族此时却议论纷纷，看得南璃露出一个不屑的轻笑。
仙门除了乐悬之外，其余人都骂出了声。
“南璃，你个吃里扒外的！”
“如此狡猾阴险，你不得好死！”
“你忘了百年前你父尊曾发誓与灵魔族势不两立的吗？”
...
清乐嗤笑一声，对着南璃道：“你看看，他们怎么说你的，仙门的人永远是这个道貌岸然的样子，快来吧，做我的继承人，就会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到时候，他们都会跪在你面前。”
南璃眼中没有感情，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清乐，像是被巨大的力量蛊惑，他道：“真的会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吗？”
空气静止一瞬，清乐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毋庸置疑的力量。”
灵山最高处的山峰隐没在云间，灰黑色的云层翻滚，浅灰色云层带着沉重的雾气吞噬了黑色的雾气。
南璃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朝着清乐的方向迈了一步。
天平向着灰色倾斜，姜北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南璃。
方才脱离自己怀抱到现在，自己像是从没有出现在对方视线里一般。
山下高大的左右灵王发出阴险而得逞的嘶吼，刺耳又尖锐，像是要撕裂时空，将一切都重蹈覆辙。
南璃缓慢地迈出第一步后便再无退路，脚下的灰雾随着墨绿色衣袍的摆动而消失，南璃靠近了清乐。
清乐朝着南璃伸手，嘴角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南璃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出，看上去是要搭上清乐的手。
“灵主，若是魔尊真的成为了新的灵魔尊，您——”嗜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璃他，不会。”姜北话音刚落，灵山云下的形势骤变，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见到原本站立在原地的清乐突然躬身。
哗——
一只手穿胸而过，手上握着一颗灰色的心脏，南璃毫不犹豫地捏碎。
心脏碎裂的声音很小，淹没在清乐不甘的声音中：“南璃！你做什么！”
“做什么？”南璃伏在清乐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每一代灵魔尊都是如何死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南璃，你不要我的力量了么？”清乐嘴角喷出大量的灰色液体，落在南璃的衣袖上，南璃嫌恶地看着。
“灵魔尊确实力量巨大，但令我恶心。”南璃抽出了手，清乐的身体逐渐化为灰色的雾气，不甘地吼声震耳欲聋。
南璃伸手，将朝四面八方散去的灰雾控制住，灰雾发出尖锐的吼声。
“你觉得我会放任你逃走么？”南璃轻哼一声，单手成爪，灰雾从指尖快速流入他的体内，竟是将清乐化成的灰雾尽数吞噬。
至少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南璃将清乐的力量吞噬了。
周身爆发出强劲的灵力波动，压在众人头顶厚重的灰色的云层都被往上抬了抬，一抹纯白混在灵珠的光芒之中，朝着法阵的方向掠去。
山下灰色灵魔像是尝到了甜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喊声，朝着四周的仙门弟子和魔族军队蜂拥而去。
姜北朝着前方看去，终于对上了南璃的双眼。
灰色溢满眼间，居高临下地看了过来，冷漠诡异，姜北见过。
灰色剑气自身后席卷而来，姜北眼瞳一缩，“小心！”
是灰灵剑！
但不是右灵王的那把，而是——
裹挟着灵魔尊血脉之力的硕大利剑！
像是撕裂了空间，转瞬便到了南璃身后，剑后的灵魔尊化为一团灰雾，数百年的压抑叫嚣着冲破云霄，威压径直将周围的空间摩擦出了火花，山峰不断地晃荡，山石碎裂着落下山崖。
南璃身后避无可避，姜北呲目欲裂却是僵在了原地，威压太甚，他动不了。
眼见着剑尖便要将南璃捅穿，一抹白色闪过，像风一般单薄，直直撞上了眼前的灰色利剑。
噗嗤——
便是这一瞬息，南璃堪堪躲开，回身看去，眼神震了震。
同样吃惊的还有身后不远处的姜北。
清乐撞上去的时候，姜北甚至没反应过来。
白色身影被灰剑洞穿，如纸一般在空中晃了晃。
“小南璃，叔叔对不住你，这...算是叔叔还你的...”
清乐眼中灰雾散去，他看着前方，平和的脸庞上有些脏，唇角的血迹晕开，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血花。
南璃不知道听没听见，因为姜北听闻这句话时，南璃已经消失在原地。
灰雾环绕之间发出一声咆哮。
“清乐！我同你势不两立！”
是未死的灵魔尊。
“你没机会了，当年你夺舍之时，还是被我留了一丝意识在体内。”清乐嘴角绽开一抹笑容，灰色剑尖抽出，他的身体轻飘飘地往下坠。
“师尊！”身后乐悬冲过去接住了对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