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一早,宋稳洗漱后不见林浮生,喊了两声,无人应答,遂出门寻他,竟不想屋内也没个人,心里着急的不行,且要出去寻他,开门与林浮生照面,见他手里还提着东西,宋稳奇怪,“你一大早买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林浮生说:“这些是你母亲带的,一些是你的衣裳,一些是她做的糕点,还有你的爹的信。”
宋稳取来看看,把衣裳收拾好,林浮生递予他个信件,宋稳见上面无非写叙寒温之话,宋稳取来一包糕点给林浮生叫他收着,又把余下一包糕点设下几层护界,“正好把这些带给付私尝尝去。”
老掌门抽出时间来瞧他们,且予他们安排一辆马车,宋稳道:“不是御剑去的?”
老掌门说:“漫宝儿可不会御剑。”
宋稳笑笑说:“我带他去。”
林浮生听这一番话,瞅他一眼,“要这么说,倒不如我使云术把你送过去岂不更省事?”
宋稳转到他身旁捣了他一下,轻轻一笑,“我听薛逆说这仙术耗力,正是怕麻烦你,何苦把仙力耗在这上面?”
林浮生道:“你现在学的倒是会疼人,从前也不见你多心疼我。”
宋稳一听,过去予他捏肩捶背的,讪笑道:“我哪里知道这事,你又瞒着我不说,下回你可不能再瞒着我了。”
林浮生道:“怪是你最近聪明的紧,面上说的好听,可仔细研究话里的意思,什么事都成了我的错不成?”
“我的错,我的错。”
老掌门见他们乐融融的笑闹,便也松了一口气,“这次出去,我不能陪你们了,有什么漫宝儿予我传信,知道吗?”
闲话休叙,他们坐上马车前往苍封宗,行了半日路程,至夜中,他们寻客栈宿了一夜,晚上宋稳同林浮生一块住睡,且说:“这路途遥远,早知不教师父予我们安排马车,我们御剑过去多方便呢?”
林浮生道:“御剑虽是快,但也耗仙力,你师父是疼你呢。”
宋稳叹一声说:“可这也太慢了。”
林浮生想了想,“你是要急见那个友?”
宋稳笑道:“也不是,就是不想坐马车,便是我自己走也比待在马车里有趣的多。”
林浮生道:“那明儿我们不用马车了。”
宋稳问:“那怎么去?御剑?”
林浮生说:“随你便。”
宋稳道:“那就御剑。”
他且自定下,安然入梦。
第二日宋稳早把剑拿来,正欲携林浮生上来,怎料下一刻林浮生便也化来一把剑,宋稳目瞪口呆,“你先前不是说没剑吗?”
林浮生说:“我是没个武器,这也不是铁做的,只是个假物。”说着,林浮生把剑一捏,见其化作云气飘去,旋即又化来一把剑。
且御剑到宗门前,门前并无人在,只有一两个仙者把守,得见两人过来乃上前询问来意,林浮生予他们说是自金运仙门前来贵宗游学一些时日,他们惊了一下,而后一人把他们望里面请。
把他们领至一幽堂,林浮生喝了一口茶,忽而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个人,宋稳好生心奇,于是探头外看,见来者身材魁梧,如铁打成,威风凛凛,浴火铸身,剑眉一封,好个威严气势,自存一等侠肝义气,折遍众人心。
那男子到堂中先见宋稳,再看着林浮生,宋稳第一回见他,心觉这人真是莽,那人问:“乌夜林的林仙者何在?”
宋稳听他这话藏了一股火气,十分不喜,不等说话,林浮生上前道:“我便是,敢问您是?”
那人打量林浮生一番,旋即拧眉蹙目道:“你就是?好个骨瘦如柴,个子又小,皮肤又白的人,定然是没吃过修炼的苦,你是有什么能耐占的乌夜林,自成一名仙的?”
林浮生说:“在下不才,只略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稍得见解。”
他冷笑道:“只会摆弄一些文邹邹的东西?真是个没能耐的家伙,我且问你仙法武技如何?”
宋稳如何能见得旁人这般挖苦林浮生,正欲为他辩言,林浮生拍拍宋稳示其安心,又问那人,“我先答了你几回,俗话说礼尚往来,聊话也当如此,我只问您一此,可您并未回答于我。”
他略是思索一下,乃捶捶胸口说:“你听好,我姓武名谦,字易往。”
林浮生问:“我与阁下何怨何仇?”
武谦道:“无仇无怨,只是听闻您的仙名,心中不慎仰慕罢了,从前几要拜访,贵仙门派掌门寻由拒绝,听闻您今儿能到访,我不胜欢喜。”
宋稳好不喜欢这人,听其话里话外看不起林浮生,偏又见这人气势不一般,因系老掌门常予他讲外面众人有事无事都要寻林浮生,只为挑刺闹事,自也认为面前的人也是一样,顿时心生怒气,且要上前替林浮生说一说话,林浮生抓着他往后拉。
反观林浮生并未教其镇住,仍是一副情色俱淡的模样,听他一篇话遂点点头说:“多谢,劳您一片好心。”
武谦一愣,见他未尝被自己勾起气火,十分不爽快林浮生这冷淡态度,他冷笑道:“我听闻林仙者仙术仙力十分了得,我这人又最喜爱与世外高仙比试,不知您可同我上仙台一战?”
宋稳再也忍不得了,连忙道:“我们方来,还未曾休息过。”
武谦想了想说:“我倒是忘了,等明儿巳时我再来寻您比试。”
也不管林浮生答不答应,他自顾自的放话去,自顾自的离开。
等他走了,宋稳气的跺脚,反应比林浮生激烈的不知多少,好似被欺的人是他,竟把脸也憋的涨红,“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人?简直不可理喻!林仙儿,你别听他的。”
林浮生推予他一盏茶说:“稍安勿躁,喝口茶歇歇罢。”
宋稳又气又担忧道:“这什么人呀,他要是再找你麻烦怎么办?”
林浮生说:“不打紧,我遇的这种事也不少。”
宋稳肚里万般愁闷,替他急得不行,“什么不打紧,你没瞧见他恨不能欺到你头上,这下怎么办?”他想了想,“若不你先回去?”
林浮生瞥他一眼,“亏你想的出来,你要有半分不对,老掌门可是要问我的责,再者我越是躲他,他反倒觉得我可欺,别再坏了我的名声去。”
宋稳在那来回踱步,焦急道:“这人浑身都是杀气,我是怕他伤到你。”
不及宋稳为林浮生想好对策,外面又一仙者至,那仙者样貌温婉,气质柔和,宋稳大是戒备的挡住林浮生,仙者上前一礼,“二位好,不知二位提前到来,故晚了一会儿才来接待,非有意轻慢二位,还望见谅。
林浮生说:“无事。”
仙者笑道:“我是奉宗主之命来带二位前往住处。”
宋稳憋了一口气,又问她:“您这可有位姓武的仙人?”
她说:“有,他是我们这十分厉害的仙辈,刀饮血妖魔说便是他。”
宋稳心下一惊,“啊?他有这般厉害?”
她笑了笑,“他只是瞧着凶一些,说话重一些,不过是外人传的离谱,真是了解过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位极讲义气的人。”
宋稳努努嘴说:“可他方还与林仙儿下了狠话。”
那仙者愕然道:“武仙者已经来过了?”
宋稳没好气的说:“岂止来过了,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要林仙儿与他比试,可林仙儿还没答应呢。”
仙者沉吟片刻,拿眼偷觑林浮生,只见他面无表情,她的心咯噔一声沉入湖底,笑了两声说:“武仙者常日里就爱打闹,你们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只当他混说罢了。”
宋稳却忧心忡忡道:“他说明儿要来找林仙儿比试,我听他语气不似作假。”
她道:“您且放心,我回头便予宗门说清这件事。”
得她这话,宋稳心觉舒畅许多,回头一看,林浮生心不在焉的瞧着别处,宋稳暗暗叹了一口气。
直至住处,仙者又予宋稳提道他明儿当去学堂听课之类的事,宋稳一一记下,待人走了,宋稳卸了心石,“得亏我方才提了一嘴,不则你明日就要和他对上了。”
林浮生说:“我倒觉得他来了也好。”
宋稳:“你说什么?”
林浮生望着他,“他同你有些相似。”
宋稳问:“哪里相似?”
林浮生道:“你们一样的莽,遇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计后果。”
宋稳一听来了气,乃轻轻走到林浮生身旁,暗藏怒气,假意笑道:“我才不是他那样的人,我可比他稳重多了,你不能贬我。”
林浮生乜他一眼,并无回答,宋稳趁他不备,忽的挠到他身上,林浮生闪躲不及,被他挠笑的不行,且要去抓他的手,偏他一挠自己就失了劲,一直往后躲,正要倒去,宋稳抱住他,“你还拿我和他比吗?”
林浮生微微摇头,宋稳收了手,“真不比了?”
林浮生一瞧见宋稳就想笑,恐是失了仪态,因把手抬起欲把笑遮住,可愈发忍不得,便趴到桌上。
宋稳仍纠结这事,摇摇林浮生说:“我和他真是不一样的,不许你拿他和我比。”
林浮生抬起头来,微微含笑道:“那你想和谁比?”
宋稳笑道:“和你比。”
闻言,林浮生不解的看着他,“和我比什么?”
宋稳思忖片刻后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和你,其他的也不算重要。”
林浮生听罢,情不能忍,唯恐让他看出不对,遂默默的低头,轻轻的说:“我是有些累了,你也回屋去吧,我们明儿再见。”
宋稳听他声音不对,蹲下身问:“你哪里不舒服?”
林浮生有意避他,不肯教他见自己面容,乃起身把身一转坐到床上,宋稳瞧他这样,心头好似被一块重石砸住,不肯放他,他去了哪,宋稳也随去哪,站在林浮生面前道:“你这会子为什么事烦的心?还是我哪里说错了?”
林浮生摇摇头,“与你无关,我只是,只是身上有些乏了。”
宋稳坐到他身旁笑说:“正好我也乏了,那我们就睡吧。”
林浮生道:“你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又不是个小孩子,非要和我待一块做什么?”
宋稳已经脱去鞋子,闻言一顿,且笑道:“就觉得你睡的地是比我的好,比我的香。”说着,他侧睡在床,眼瞧林浮生坐在那没了动静,便伸手扯他衣裳,“不是说乏了?怎么还不躺着。”
林浮生只得背着他躺下,可又轻轻叹说:“你这样总是要扰我的。”
宋稳嘻嘻笑道:“我只想和你躺这一时半刻,断不会弄出太大的动弹,也不说话来扰你清梦,你只管休息,我略躺半刻就回房成不成?”
林浮生并不回应,拿被子盖住,宋稳便认作他答应了,欣然睡躺在他身侧,本意瞧林浮生睡后自己再偷偷离开,可愈看愈发迷了魂,真是困倦起来,因也忘了方才说的话,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早,林浮生一起来,觉腰上被锢的紧,正是一只手臂搭着,林浮生把他挪开,宋稳迷迷糊糊翻身过去,顺也把手收去,林浮生便得空出去梳洗,而后拿来一本书读看。
不想外头忽来人砸门,不消片刻又没了声,林浮生放了书,宋稳因这大动静被吵醒,惺忪眉眼,痴神坐在床上半刻。
林浮生且去开门,正见武谦被人拉走,嘴里嚷嚷什么,见着林浮生,登时来劲挣开那两人冲到林浮生跟前,武谦道:“我们现在就去仙台比试。”
林浮生道:“中午再来。”
说罢,林浮生关了门,武谦也不在乎他这冷色,遂离开。
宋稳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林浮生一面去换衣裳,一面回他:“昨儿那武仙来了。”
宋稳一惊,“他又来了?可不曾对你做什么罢?”
林浮生道:“不曾,不过中午我要同他打一场。”
宋稳听了前半句神色一轻,忽的惊身怔顿,急忙把鞋子穿好走到林浮生身旁,“什么!他要和你打?”
林浮生问:“你还有发带没?”
宋稳取来一条予他,林浮生欲把头发束上,宋稳道:“你答应和他打了?”
林浮生点点头,“不则我把头发束起来做什么?”
宋稳想了想,握住他的手说:“我帮你。”
宋稳予他仔细束好,可又忧心忡忡的问道:“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林浮生说:“别管这些,待会你免不得课,快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