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稳一去,林浮生脸上映寒,“宋老爷身份被替可是你做的?”
万古叶笑道:“是我做的,我借他们之手,把梨花镇众人的命都系在手中。”
“你有何用意!”
万古叶按住林浮生肩,轻轻笑道:“我没什么用意,要救他们也容易,只要你把周躬身上的封咒给彻底解开。”
林浮生甩开她,“真是解开,你可知到时还要死多少人!”
万古叶道:“怕是你不解,也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来,你封的了一时,封不了一世,不如先放了他,再从长计议如何彻底制服他,”她话音一转,“再者,万间宗可时时筹备这事,故来于我交易。”
林浮生问:“你生前是何人?”
万古叶拍手大笑,好半天才说:“总算是问到正事上了,云君主。”
林浮生脸上陡然沉怒。
万古叶道:“打趣一下也不能?林仙长怪是小气。”
林浮生冷笑一声,“你对我们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万古叶:“话归正题,我原是旧臣之女,姓万名古叶,那些闲话我且不多说,只记的我最后被指给周躬成亲,通过他适才了解云君主的一些往事。”
林浮生抬眸瞧她,她笑了笑道:“周躬年轻时食不果腹,可有一日被那些官臣抓去,他们说见他机灵,可任他官职,自此不必受饥寒交迫之苦,可那些不过都是些骗人的,他们不拿人命当事,逼迫本就穷苦之人又吃尽苦楚,周躬无意撞见云君主,谁得料浑身恶伤的孩子可当一国之主?君主不忍,偏无权在手,只能求人,好在那些人没了玩心,放了他们一干。”
林浮生忽的抬手,“你不用煽情,我不爱听前尘往事。”
万古叶叹道:“那就没好说的,只有一件,你答应我们就和气,你不答应也罢,我有我的法子。”
林浮生微微沉思,正在此刻,外面一阵闹腾,且看一众飞仙到来,林浮生方跨出门,立即令下,他们便拉弓使箭射来,但见飞箭如急雨。
林内悠悠浮起雾来,他们一见,立即道:“快快退去,万不要教雾气所迷!”
话也迟了,四周雾气已吞天盖地,有一人道:“使阵摧风,把雾气吹散。”
他们赶忙聚到一起,设起阵法,不多时狂风匆匆,山河难保,且也吹去这阵雾,眼前清晰一刻后,凡阵法稍作无力,雾气复聚,三步已是迷糊,五步之外,一切不见,他们道:“深雾迷眼,我不知他踪迹,若要乱发招,早晚一日死在他手里。”
“那当如何?”
“我们动风阵先寻到他的位置,只要瞧见人,别管什么招都打上去,如是没有,你们就快快退回来。”
说罢,他们便照方才看见的地儿命风吹开雾气,十步时不见影,再多几步,那白雾里摇摇的站着一个影,几人见状,便召武器打去,一阵灵光炫绽,听得雾内乒乒乓乓声响,少刻,已无动静,武器也飞还在手,那影又朝一个地方闪去,可看雾气不散,他们未敢卸心,回到风阵之中。
“怎么样?”
“我们方才抛了武器出去,听外面一阵打斗声,不知是何情况。”
“那可知他方才往哪去的?”
其中一人指着地,他们便朝那地方开了一路,众人再去,仍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这般轮了几回,他们也觉不对,“按理来说,这样可磨他一阵子,怎么这雾气还是这样厉害?”
思索至极,他们方才掷出去的武器及符咒等物接而连三的疯似的飞去,符咒飞星暴,武器乱劈人,为保全性命,各自分退,极力控住武器之时,风阵也难持,他们道:“能见人的快聚到一起,见不到人的站着别动,等我们去找。”
雾内平静,他们按着胆子相聚,见了人,不等大喜,一人大叫道:“诸位小心!这雾中有怪,可化作我们的人!”
说话间,那人惊叫一声,再无动静,众人接二连三的呼喊,不多久,已无任何响动。
林浮生退了雾,才将他们收拾,忽见镇上缕缕灵光朝天流去,林浮生一惊,又还回万古神殿,万古叶正坐在桌上,冲他笑盈盈招手,“仙长不肯答应,我亦有事,只能拿别个的魂来解了。”
林浮生怒从心上起,反手夺鞭,朝万古叶打去,那一招打红观应界之上,前半会儿尚且能抵,简而红观应界微微破碎,万古叶仍是做着手中事,半界将破,林浮生忽的收手,正欲再打一击,岂料屋外两人飞来,一齐拦住。
来的一个是玉离浑,另个是易无诗,二者身覆仙之灵光,林浮生眉头颦蹙,不等问话,易无诗上前央道:“林仙人,请您万万不要伤她。”
林浮生道:“我不伤她?若非她来胡缠,又拿人命要挟,我也不至于此!”
易无诗道:“万古神仙已与镇中百姓牵以命线,多亏她我们这些年才免受旁人灾劫,如您杀她,便是杀害镇上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玉离浑也倍是紧张,脸上微微发汗,一刻未敢离。
林浮生抬眸看向万古叶,万古叶笑道:“林仙长,您要如何?”
林浮生手上一紧,片刻散了那云鞭,“好,我不和你打,只是我也不能轻易应你,可要知我宗门里一位老仙长也在万间宗,若要我解,需得老仙长回来才使的。”
万古叶道:“林仙长前儿才和你那位仙长传信,到如今可有消息?”
林浮生不答,万古叶叹道:“那十有八九是回不得了。”
林浮生怒瞪瞪的看着他,冷笑道:“他回不回的来,轮的着你来说,我现在就打进去,你看我能不能把他带出来!”
说罢,林浮生转身就走,只听背后轻轻一笑,“那你去,先不说我这有麻烦事,那位宋公子理当也不好过。”
林浮生回头,怒而瞪她,万古叶说:“林仙长仔细想想,万间宗才派了大半的人出去,那他们应到何处去?”
林浮生听罢,顿时反应过来,陡然沉了脸色,心生忧虑,万古叶走过来,一面说:“今才杀了他们的人,恐他们也通了信,更是要找宋公子不痛快,别说你去找老仙长,我这一关尚不能过,又何谈做别的事,明知凡事急不可取,凡心躁不能成,你常常和别人挂在嘴边,怎么到了这时候反不明白?”
林浮生望着她,抿了抿唇,不能否认她说的有理,倒看她并非视己为敌,因问:“那你说该如何做?”
万古叶笑了一笑,“你此时解了周躬之咒,先打万间宗措手不及,说不准老仙长可趁机脱身,而你则回到宗门,且助宋公子打退他们,假使老仙长不回,万间宗也已乱作一团,你亦能轻而易举的带他回去。”
林浮生:“那你为的什么?为的周躬?”
万古叶一愣,旋即摇头轻笑,“那些事你过会便知,况且你解去周躬之咒,我也不必害黎明百姓,岂非一举两得之法?”
林浮生再不肯认,可细细想了,竟觉都不如她说的好,便不再多虑,答应下来。
林浮生暂且不肯动,万古叶知他有顾虑,递了两块词予他,一块题着清平乐,词写:村妆明宿,景触香频入,玉色无憀何倚附,牵引春薄微素,曾听梨院声中,风携仙雪飞同,取向天宫御路,不消梦去魂游。
第二块题得点绛唇,词写:夜雪微光,严天飙吐积寒厚,客来邀入,聊谢恩同受,今日乡逢,遭了好多恶,谁奉承,为得名禄,枉计空成负。
看罢,林浮生便信之两三分,万古叶道:“你随我来。”
且到神殿后,万古叶将手一挥,但见云烟缭绕,现得一道门,林浮生不解,万古叶说:“当日周躬被封之时,你寻到我,命我为你保管一物,并说他日你会亲自到来,届时再把这物还于你。”
林浮生却心有疑虑,“我不曾见过你,何来让你为我保管东西?”
万古叶低头微摇轻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看看,兴许会记起来。”
林浮生半信半疑,可到门后,一片祥云瑞彩,时而烟霞相照,时而青沉碧卧,上有彩凤鸣啼,凤凰翔去,灵禽云兽飞卧,亦有山川之精秀,日月之净灵,峰间奇兽,如白鹿野虎,一同戏在幽泉流水间,水中游鱼,跃出池水,凭空游动,而地上珍花异草长生不谢,竹树松植时日换新。
只林浮生微微吐气,竟也化作游云细丝,在天空一凝,化作什么白猫儿,白狗儿,或是白兔儿,不等林浮生反应过来,背后一阵风袭,自有一条银龙从他腰身环拂而过,往上一瞧,那银龙体型硕大,可遮天蔽日,忽入烟云不见踪迹,彼时又出青龙、红龙、金龙和灰龙出来玩闹。
林浮生方才踏步,面前浮字,见是:彩云堆里采仙源,玲珑境内驭仙府,方端心浩虹霞展,穿林涉水勤不禁,旧时更登穷山快,明年入池踏月深,尔来苍观无所道,朝延幕续时景迁,焉弄权设九重计,无益争锋危又丧,古今凭吊还趋毕,总把人辞换断悲。
微动一步,此字消散,后有银龙匆匆落下,只化作一缎绸似的,蜷住林浮生的手,同他带路。
林浮生依他而去,只见天地之间有浮云堆玉成一团,不可见其中之物,到了这,银龙离去,林浮生便到雾里走一遭。
片刻,白白出现一个云棺,里面好似有人睡卧,他且上前查看,忽然大惊失色,里面躺着的是他,可这里面人是白衣白发,说是白也不算,只觉这人身儿薄,如云可透,虚虚的才成了白,那衣裳遭光照去,不止白,也有微青,微粉,微黄等色,瞧着竟是个摸不得人。
林浮生上手触之,刷的一下,云尘雾息悬荡,得光炫目,林浮生闭目,良久才觉外面正常,睁着眼才知已还身回到殿中,万古叶在那等候着,笑了笑说:“可曾记起来了?”
林浮生仍是摇头,“我只见了一个和我一个模样的人,”顿了顿又道:“和云尽不同,我以为那就是我,只是……”
林浮生欲言又止,万古叶道:“啊,你也与我说过这事,我竟是忘了。”
林浮生:“什么事。”
“那日你道,纵是你亲身前来,触得自己仙像之身,也未必知晓全事,你让我提醒你,仙像之身非同寻常,不得轻易启用。”
林浮生兀自暗想道:想来就是我这个仙像之身告诉的她,且宋稳他们也提过什么云儿,只是在梦里见到的过,我当是云尽捣弄的鬼,没曾想其中还有这么一套关系,可为何又不叫我自己知道他与那些人说了什么话?
思绪沉闷之际,身后被人拿指头戳着,林浮生回身,万古叶道:“你现在可信我了?”
林浮生微微颔首,又问:“那你与我是何关系?”
万古叶跪身一拜,“我和周躬一样,是为君之臣子。”
林浮生拉起她道:“现在不是了,从前纵使为君,岂敢以高贵自居,何况如今,你我当以常民待之。”
万古叶笑道:“我果真没看错,只可惜您被他们害到那等地步,凭白让那些畜牲卖杀了您,虽他们投了敌,却是好个轮回,他们也死的干净!”
林浮生问:“你和周躬一样?”
万古叶摇头,“我不是来寻仇的,前尘往事只如梦,但周躬不解,认作驱赶外民便得复国,实则不然,故国已失,此意何为?因要您亲自点醒他。”
“那这镇上之民?”
万古叶说:“他日我到这来,便算出这有一劫,原这里是周躬丧命之地,我便留守在此,既与生民牵钱,哪怕周躬来犯,也不敢随意侵杀。”
林浮生蓦地沉神入思,随后道:“我知道了。”
万古叶:“事已说明,我也该走了。”
林浮生忙道:“还有一事,这些怎与宋稳有关?”
万古叶顿了半日才,“仙长要听?”
林浮生:“你说。”
“灭国之者,敌国君主,正是他。”
林浮生闻言,并无异色,万古叶道:“虽他自外而攻,只彼时国内已被蛇鼠虫蚁所蚀,朝夕难保,再如何也无济于事了。”
林浮生叹道:“原是这样。”
万古叶也闷头不言了,随后离身自去,走时且留了一块词予他,可见上题的山坡羊,词写:银林捱到,青抽金耗,山河不复从前少,怎谋好,最难保,如今荒道野坟撂,鬼神万古凄凉熬,心,忘不了,命,触不了。
林浮生心内多感,又在心内愁叹许久,随后还身到易无诗家内,只瞧家中空空荡荡,想来已被他们收拾好,回头再看镇上一片和言笑语,也有人来问易无诗如何了,林浮生暂且回答不得,只待冯逞醒后命他将诸事说来,冯逞左右已无人,深知说干净断无颜存世,本想死守口舌,岂料嘴不得身空,便将从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