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十分钟后，姜裸摇手：“算了，都过去了，谁让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我当了那么多年的混子，唯一一次为了往上爬搞事，还是你出计划我落实呢。只有和你一起干活，我才有信心啊。”

紧随其后，宋晓也说：“我们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可是咱们都来你这儿多少年了，娃也生了，这一时间也不知去哪儿，要不就这样吧？”

台阶已经递过来了，但想到这位林大少爷一言不合就生气的劲儿，Daily也赶忙接话：“是啊，凑合着过吧，还能离了不成？”

林素一记眼刀过来，好像在说谁要和你们结婚？

当然，林素没露脸，Daily是看不到的，还在快乐地调侃林素。林素是越想越气，看着自己身边这两人，江衍该怂时绝不含糊，两眼一红就要嘤出来，姜裸也学江衍，兰花指一翘就开始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林素拔剑四顾，挠了挠头，选择回房间睡觉。

于是今晚无法上老婆床的人又多了一个。

第二天早上，两位被老婆赶出房间的苦逼男再次在公司偶遇，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再同时转头，看到卡点上班的Daily冲出电梯。

姜裸躲闪不及，差点被撞到墙上，他扶着腰骂骂咧咧，Daily见姜裸这副战损样，再看一旁的江衍，惊呼：“你俩咋了？不会是昨晚联手和咱们亲爱的老大干了一架，被双杀了吧？”

随后，他试图在室内找林素的身影，竟没找到，一句“我擦”脱口而出：“你俩不会下手过重，把老大掐死了？”

姜裸和江衍不言语，只是微笑，Daily感到大事不妙，觉得后背有点冷，他一转头，果然见到林素正着看他。

Daily如遭重击，干脆利落地倒在江衍肩膀上。

林素一脸懵逼，留下一句还有事就潇洒走人，江衍左手抓着姜裸，右手拧着Daily，犹如带着两拖油瓶的孤寡老母亲。

五分钟后，宋晓和余南溪终于来了，江衍赶忙把这两烫手山芋扔出去，快速逃离案发地，并下定决定做好老大的金丝雀，再也不要掺和到这群人的爱恨情仇里去。

去办公室的路上，宋晓见身旁的姜裸一脸无所谓，再联想昨晚那句话，他忍不住问：“话说，你昨天没事吧，怎么会……”

姜裸双手插兜，撇见墙壁上倒影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自己，哼了一声：“怎么，就允许他有脾气？我不能有？”

“他什么人你也会知道。”宋晓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听余南溪说，你说的那些是事实，无法反驳，但是我们换个角度看呢，林素把我们带来了这里，虽然有很多限制，但最起码，有个兜底的，你看看，六亿多的投资，首月流水才几千万，这要没公司兜底，我们早散伙了。就算不散伙，日子也不好过。”

“没公司兜底，Daily和你也不会来。”姜裸垂眸道，“我明白啊，我都理解，所以我只说了几句，又没怎么样。而且像什么招聘、和商务合作什么的，林素干了么？都是我在干好吧。我做好了交给他，他只拍个板而已。甚至，你们交上来的汇报都是我在看，我看好后还要总结。”

“我不说干得有多好吧，最起码，我挺认真的对吧？对得起他的信任，与这点工资吧。但是你看，昨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管理有问题，谁不知道组里那些破事都是我在管？他非要大半夜开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管的不好，你觉得他什么意思？他自己往办公室一缩啥都不管，只知道搞他那破引擎，现在出了问题，只知道怪我，我还得好声好气哄着他？”

“这个确实是他说话不过脑子。”有人路过，宋晓停顿了一会儿，待到那人走远，他才继续说，“他什么人你也知道，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的大少爷，日常说话不过脑……”

“行了行了，不用你来劝，我对他有意见归有意见，才不会和《启明星》过不去。”姜裸啧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走到自己工位，拉出椅子坐下。

姜裸面对显示屏，想到前天还坐在这破电脑前加班的自己，是越想越气，开电脑登上微信，找宋晓发私信：[不行，不报复他一下，我咽不这口气。]

姜裸对面，宋晓默默抬起头，见姜裸没开玩笑的意思，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回复：[哥，咱们用的公司内网，有监控的。]

姜裸磨牙：[那又如何？他能把我开了么？离了我，还有谁心甘情愿给他当牛做马？]

[那，你想怎么报复他？]

[我要请你们去商K玩儿，不叫他。]

我们要办一个超级酷的派对，猜猜谁没被邀请……宋晓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这句话。他咳了一声，问：[要叫江衍吗？]

姜裸：[叫，把所有人都叫上，包括外包兄弟，除了林素，所有人都吱一声，我请客。]

不是，江衍敢背着林素独自出来玩儿？

都告诉江衍了，林素会不知道？

还有你一个有妇之夫，敢去商K玩儿？你老婆不削你？

宋晓不理解姜裸的脑回路，回了个6。

-

下午七点，下班时间。

因为前董事长助理、现公司副总的强烈反对，姜裸不得不把聚会地点改成量贩式KTV，在下班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店里，刷副总的卡要了个大包厢，并点上一桌子的果盘和饮料。

新人们在前面鬼哭狼嚎，他们这群工作室元老就在一旁就着歌声与果盘蛐蛐老大。

正在逐渐扛起美术组大旗的姜琦意见最大：“老大不是认为2.0版本的美术方向有问题嘛，他让我改，还让我积极地改，改好后主动地去问他行不行。”

吃了口西瓜，姜琦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做的很棒啊，所有人都满意呢，就他觉得不行，一票给我们否决了，还要我们积极、主动、虔诚、热情地去改。不是，你把我们最满意的作品否决了，把我们的辛苦成果按在地上摩擦，还想我们继续保持热情，他没事吧？反反复复地改，十点前下班都成了奢望，我们组的几个女生都快崩溃了。”

同样无法在十点前下班的策划们深有同感，策划头子姜裸更是带头声讨林素，隔壁程序员们也在骂骂咧咧，只是没有老大带头，显得没策划他们积极。

可惜，程序员们的老大已经叛变。

江衍蹲在角落里，捧着手机到处拍照，将照片发给林素，并打字：[宝贝，你看，我没有瞎玩儿。]

林素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然后问：[你在现场，听到他们怎么骂我的了没？]

江衍如芒背刺：[你怎么知道他们蛐蛐你啊……]

林素：[他们出去玩儿不叫我，不就是为了骂我？]

这倒是真的，江衍咬紧嘴唇，思考三秒，选择了后半辈子的幸福，辜负了兄弟们的信任：[姜琦说你把他们最满意的作品按在地上摩擦，他们不想积极主动地干活了，还问你没事吧。]

[姜裸在给策划们讲你初入职场的故事，现在讲到了第一次当主美的时候和TA吵架，TA说你行你上，你吵上头把TA踹到一边，抢了TA的电脑真自己上，承包了TA半年的工作。]

[余南溪说你当年为了抢中秋月饼写个工具，一口气抢了288盒，把整个公司的中秋月饼都抢了，差点喜提n+1。]

[宋晓说你以前加班住公司，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起来把自己薯片吃了，第二天起来全公司找薯片，还惊动了制作人，最后以制作人带着你去调监控收尾。]

[哦对了，制作人看你为一包薯片激动成那样，自掏腰包给你买了三大包，还给附赠你一板旺仔牛奶。]

[还有，Daily说你有天晚上加班加到精神不正常，大半夜给制作人打电话，说要变成丧尸吃掉他的脑子。]

屏幕的另一半，林素站在包厢门口眨了眨眼，抬手敲了三下门，对江衍发信息：[开门。]

江衍不敢不从，趁着姜裸他们不注意，悄无声息地跑到门后，转动门把手。

Daily还没有讲完：“我们以前的老大啊，曾经是《伊甸园》主创，现在的贝里斯绮梦事业部的总裁。这位老大脾气还不错，林素当年一加班就找他发癫，他都一笑置之，还让我们别和小屁孩计较，哼。”

宋晓摊手：“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林素就成了咱们组里的‘老大’，每次出门吃饭都是他第一个点菜，老大还乐呵呵地赔笑，属实是给他惯坏了。”

“说的好像你们会点菜一样。”林素抱肘站在人群身后、Daily身前，“每次出门吃饭，老大问你们要吃什么，你们都是‘都行’，‘看着点吧’、‘我不知道’、‘能吃就行’，我不点菜，你们在店里坐到世界毁灭都吃不上饭。”

“再说了，那次出门吃饭不是我买单？我第一个点菜咋了？”

半个包厢安静了下来。

林素眯着眼，笑呵呵地穿过人群，挤开宋晓，坐的众人中间，并把试图跑路的姜裸抓回来，扔到江衍身旁。

姜裸看向江衍，江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默默转头。

包厢很大，分为唱歌组与蛐蛐老大组，两个组泾渭分明，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林素就着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乐，语重心长道：“其实，你们下次想去商K玩儿可以跟我说的，我找财务给你们报销。你们姜老大的工资卡都在老婆手里，他老婆不点头，你们压根玩不了。”

姜裸：“董事长亲儿子不起啊！”

林素叫来服务员上酒，表示：“了不起。”

Daily在一旁点头。

谁掏钱谁是老大，林素理所应当地成为包厢的中心，往哪儿一坐就是和众人对喷。

蛐蛐老大组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贴吧网友组，嘴唇一张就是互相揭短，伴随着人生攻击。

非项目组核心人员接不上话，率先被赶到唱歌组，随后非元老也被赶走，最后安酌赵叙姜琦三人出局，只留下一群老冤家搁哪儿对骂。

唯一没有加入战局的江衍退守两届交界线，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再次发誓不要掺和这群人的恩怨。

待林素吵累了，这场战争才结束，一群人瘫在沙发上喘气，好似马路上半死不活的鱼。

“我说，我们聊聊吧。”林素吐出一口气，小声说道，“《启明星》肯定是完成不了咱们拯救世界的理想了，咱们还得再开个项目来拯救世界，在项目立项前，我们先聊聊好不好？”

姜裸举起一只手，声音有点哑：“聊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林素说，“说实话，我觉得《启明星》的上限就这样了，想要达到曾经《伊甸园》的高度很难，当然，并不是说《启明星》不够好，而是虚幻五就决定了《启明星》无法像《伊甸园》那样在所有人的手机上流畅运行——EPIC都无法做到，更别说我们。”

“但设备是慢慢升级的。”林素话音一转，“我认为我们选择虚幻五没有问题，我们宣发的那句‘对标3A大作’也演化成了‘让3A大作在手机上运行’，虽然现在的嘲讽很多，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觉得，要不我们干脆试一试吧。”

怕他们没有信心，林素又说：“经过上次EPIC的合作，我妈已经决定了长期投资EPIC，与虚幻五的开发团队长期合作，除此之外，公司还将与多个高校建立联系，聘请计算机科学的教授，我们或许可以把这句‘让3a大作在手机上运行’落实。”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姜裸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公司想要转型？”

林素点头：“我妈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林素自己都憋不住笑：“我妈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回她一句，我只是个破做游戏的。总之就是这样，公司未来的大方向就是游戏引擎。”

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衣服，林素吐出一口气：“反正就这样，我妈是这样给我说的，她还说全力支持我，她搞这出是看到了游戏引擎的前景，还是为了我们‘拯救世界’？亦或者两者都有？我不太清楚。总之，咱们继续加油吧。”

说完，林素转身，对唯一没有开口的江衍说：“宝贝，以后你听姜裸的好不好？我要去总裁办了。”

姜裸如遭雷劈：“不是，你这托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说了我要帮你带小朋友？而且什么叫你要去总裁办了？你升职跑路了，是一点都不管我们的死活？”

林素清了清嗓子，对姜裸翻白眼：“我说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吧，我走了，你不就是项目组的老大？还有，我这叫什么托孤？我这是把江衍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