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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醉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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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高悬,长剑争鸣,藏匿在竹林中的几十道人影倾巢而出,寒芒划破幽黑的夜色,化作凌厉的闪电直指秦策面门。

铮——!

秦策侧身,长剑抵住距脖颈不过一指的刀锋,金石相撞擦出的火花照亮眼睑。余光瞥见轿撵微动,他卸了几分力,顺着侍卫的脚步缓慢后退。

轿撵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捏着把金丝缠凤簪,同样黑衣蒙面,只漏一双带着半边红晕的眼睛。

“相府果真名不虚传。”

见人出来了便也不再纠缠。秦策甩开手臂,抬腿把侍卫蹬飞几丈远,旋身接过金钗子在手中掂量几下。

期间一直没有动弹,直到远处又是乌泱泱一批人持剑赶来,这才拉着身后的黑衣人转身跳上房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同时还不忘朗声对着人群大呼:

“金丝缠凤钗,我等收下——!”

语调之嚣张,行为之欠揍!

被踹出几丈远的侍卫挣扎抬头,只见二人的身影化作墨点,逐渐消失在银色的月光下。分秒之差,现在哪还能有丁点踪迹?!

于赶忙爬起身,猫腰走近花轿,试探着问了句:

“小姐可还安——”

唰!

话没落地,帘子被一把掀开。

戴着斗笠的秋以信连摔了一趔趄,连滚带爬大呼:

“爹、爹!”

衣着凌乱的少爷带着失神的口吻,救命稻草般抓住侍卫的袖子,等看清来人后又像回了魂,只以咳嗽掩饰尴尬,“呃……”

他愣了愣,随即强装镇定,挺直腰板道:

“本、本少与阿姐同坐轿中,索性那伙贼人只是贪财。本少拼死护住阿姐,与其殊死搏斗十余个回合,只让他顺走了个簪子。”

说罢撩开帘子,侍卫朝里瞥了一眼,被繁琐嫁衣包裹着的新娘子正襟危坐。

“……少爷英武过人。”

侍卫低头沉声道。

不算真心诚意的夸奖。

放眼京城权贵,谁人不知相府少爷贯会投胎,给自己找了个有权有势的爹老子不说,还有个美名在外的长姐。如今长姐再嫁,添上老子爹不太能见光的谋算,权当是为他的日后铺路。

虽是相府的少爷,然而与山村之中靠姊妹彩礼养活的穷侉子没有差别。

江雪寒披着秋以信的衣服,翻身上马走过几条街巷,眼撇着侍卫面色并无异常,这才暗自松口气。

迎亲路上张灯结彩,冯府一改往日清廉做派,身穿锦缎长袍的丫鬟手捧琉璃灯盏,透过瓦片,烛火照得屋檐热烈如白昼。

春风得意的新郎官挺着肚子撩开轿帘,正门牌匾上,嵌着金线的大红绣球与层层堆叠的新娘嫁衣遥遥相衬。

光看排场,谁不感叹这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一对璧人。

宰相爱女出嫁,往来官员如潮水般热闹,奇珍异宝比之皇帝大寿有过而无不及。

眼看库房将满,账房先生弹崩了算盘,此时不知哪阵阴风大作,吹得白花花的碎银子如米粒洒落地面,又咕噜噜滚了几尺。

手忙脚乱之际,一对白缎鞋映入眼帘。丫鬟闻声抬头,只见沾了泥土的碎银子赫然躺在洁白的掌心之中。

“死丫头发什么愣,看见薛大人还不行礼?!”

管事的浑身一震,快步上前按下丫鬟的脊背。

薛星来淡笑不语。

她手腕轻提,碎银子宛若流水倾泻,清脆的响声将丫鬟的红袍压出褶子。

“本官不喜人多,送完贺礼便走,不必招呼。”

冯源在朝中一向有清正廉洁的美名,若贺礼送的过于名贵,恐惹人生厌。

然而,薛星来对送礼之道颇有研究。

她后退一步,嘴角咧出狡黠的弧度。

众人疑惑,下一刻,天上不知从哪落下个古朴的锦盒,签条写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澄心堂纸。

走出冯府,薛星来神情自若,望着水洼里披着绣球的冯府牌匾,轻叹一声:

“冯秋结合,真是豺狼虎豹,天打雷劈的一对贱人。”

“堂堂文官,说话怎么跟武将似的。”

一直盘踞在薛星来身后的黑影,此时缓缓浮现。

当今陛下的亲信,亲赐“昭武”将军封号的诸葛铁拳一身玄色衣衫,抱臂跟在身后。她身形魁梧,把一身月白的薛星来衬得宛若初春月牙。

“冯源是清流,可你也不能随地捡个几文钱的破纸糊弄他,”诸葛铁拳咂嘴,“我看着它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只有我亲笔提的那四个字。”

薛星来轻笑,漆黑的发丝拂过耳畔。

“值钱与否,且看明日午时。”

——

虽说长姐,可秋以信今日无非是走个过场,连斗笠都不用摘。唯一令人烦忧的是相府侍卫月俸惊人,竟一步不差地跟着,江雪寒好说歹说,才套出要去酒楼买醉的借口开溜。

谁知侍卫低声说:“公子,醉花楼雅间早已备下。”

醉花楼?

老地方老熟人,趁人多甩掉个侍卫绰绰有余。

江雪寒脚底抹油,随着人群一路涌入醉花楼。老板花宴子美名在外,生意格外红火,大堂什么人都有,光戴斗笠的就一只手数不过来,江雪寒边跑边藏斗笠,又趁乱脱了大红外袍塞进袖口里。

几番功夫下来,早已彻底融入人群。

然而没来得及松口气,手腕忽的被一股巨力牵扯,分秒间,竟被拉入陌生厢房内。

江雪寒心觉不妙,忙把藏在袖口的素银簪子往身后刺,然而桎梏她的只是一处穴位,胳膊一麻,簪子叮咚落地。

“是我。”

男音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魏铭捡起簪子递给她,发丝落于脸侧,他身姿修长,毫不避讳地展示脖颈处被利器划伤的一抹艳红:

“你出手倒快。”

“这是好事。”

江雪寒接过素银簪子插于发间,姿态潇洒,眼眸中看不见半分愧疚。

“若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我早变成盛京街上的活靶子了。”

魏铭既答应会帮忙,她也不是傻子,相府侍卫有别于寻常官员,光靠秦策一人解决不来,今日诸葛将军与薛星来晚到一步,想必就是魏铭摇的人。

正想商量后事,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凭栏而望,只见一衣着光鲜的男子正与一女子大肆争论。

“哟,这不头牌花宴子嘛。如今翻身变老板娘了嘿!”衣着光鲜的男子面上红潮翻涌,睨了一眼女子的前胸:

“哈哈,装什么清高呢,从前你在小爷我身下辗转承欢时,嘴里的靡靡之音可不比现在动……”

砰!

话未说完,男子脸上一痛,随后而来的是沉重的骨肉撞击声。

这声响动像是一种暗哨,十几个藏在雕栏画柱里的小厮握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把男子层层包围住,只待花宴子一声令下。

小厮们森冷的眼神在身上打转,剧痛之余,男子这才回过神。

他吐出口中的血牙,摸了摸凹进去一块的脸皮,又震惊地,把目光移向女人的手。

不同于往日辗转承欢的娇媚耳光,此时,花宴子的五根手指是收紧了的,密不透风攥成一个拳,也只有这样,打在人脸上才会呼呼生风,不留一丝情面。

“撒完泼了吗?”

男子面上的潮红依然褪去大半,只是左脸有些发紫。花宴子轻吹拳头,昂首挺步迈过一众或震惊或好奇的人群,只留下一阵被香料腌入味的轻风。

“把他扔出去,损坏的桌椅照价赔偿。”

“是!”

收回目光,花宴子淡然的面色历历在目。江雪寒甚至能看见她攥紧拳头时手背迸裂的青筋。

自己来京城,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出人头地,想无上财富,想滔天权势,还是想……

还是想,求一种本不存在的公道?

无疑,花宴子对她有恩。

初来京城时,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除了女儿身之外都被江向天顶替,走投无路时,只有花宴子招呼她做工。

当时并不知道花宴子曾是青楼女子,贱籍的身份似乎离自己十分遥远。凌云志下令关闭青楼楚馆,女子学艺从商,往日看是一纸冰冷的法规,而今却是女子有血泪,有温度,如火一般灼热的砰砰铁拳。

江雪寒低着头,不出声,魏铭垂眸看着她,就静悄悄站在身侧。

良久,他道:

“醉花楼天字房,一个时辰五钱银子,本官只租了半个时辰。”

魏铭示意江雪寒看房梁挂着的西洋钟表:

“今日没带银子,再不走,剩下的五钱只好由你来出了。”

江雪寒正想心事,本能随着魏铭指引的方向看,这才后知后觉嗔怒:

“抠门鬼。”

一切尘埃落定后,自然是回府。

二人宅邸离得近,同路并肩,魏铭不开口,江雪寒也只抬头看夜空中的一轮秋月。

她苦思冥想,始终想不通薛星来口中的“宣纸会值钱”是什么意思。

问魏铭?

呵,魏铭不见得比她聪明。

若按时间,他胸口的刀伤才堪堪结疤,一心为凌云志做事,到头来却落了个处子血的下场。

若是机关算尽,自能全身而退。

至于秋以容……

江雪寒叹出一口浊气。

自己如今是泥菩萨一枚,能把秋以容弄出冯府已经是最大的能耐,别说魏铭摇的人,人情是否还要算在自己头上。

至于以后的路,只有秋以容头上那枚金丝缠凤钗,还有她曾经寄给自己的红玛瑙手镯。大小姐一生锦衣玉食,寻常百姓拿去换钱可共族人上上下下吃八百年的糙米,换做她也不过是月余的花销,往后的日子也许要吃些苦头。

想到这里,江雪寒不禁询问:

“魏铭,你也算大户,可知官宦人家的小姐一年要花夺少银子?”

“……”

“魏铭?”

江雪寒等了许久,那头却没人出声。

她不经疑惑看去,只见月色下,魏铭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透出异样的潮红,如玉的面容此刻双眼微阖,冥冥中恍若有股灼热的香气,透过轻薄的衣衫涌入她的鼻尖。

此时顾不得在街道,江雪寒一把扶住魏铭摇摇欲坠的身躯,沉重的肩头几乎压垮她整个身体。

等、等!

江雪寒瞳孔蓦然放大!

处子血,处子血,距上次发作是何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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