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罪台？”
江集抿了抿嘴唇。
流云宗建立在远古宗门遗迹之上，而此处远古遗迹遗留一座能够连接天道的断罪台。只要境界足够，便能够唤醒断罪台，有罪之人便会在断罪台受到天道审判。
楚辞是化神期修士，自然能够唤醒断罪台。只是断罪台乃是流云宗禁地，就算是楚辞也无法轻易进入，更何况是开启断罪台审判修瑞。
楚辞是不顾宗主劝阻硬闯了禁地。
江集没有想到楚辞竟然会如此兴师动众。他原本以为楚辞会私下解决修瑞，却没想到楚辞会如此冲动。
跟在靳理身后，江集才直到楚辞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人说楚峰主是闯到修师兄峰中的。”靳理绘声绘色的形容。“江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修师兄的父亲乃是门派长老，修师兄平日作风的确是有些……不拘小节。”
靳理倒是没敢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因此平时没人敢在他峰中放肆，结果楚峰主不分青红皂白就闯了进去，结果你说怎么着？”靳理问。
修瑞峰中如此江集十分清楚，想也知道楚辞这般不管不顾的情况闯进去会看到什么令他道心动摇的画面。
不过江集还是好奇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身旁都是形色匆匆赶往断罪台的弟子们，无人能够有闲暇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靳理却还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开口。
“据说修师兄内室里藏了许多凡人，都是供修师兄淫乐的。楚峰主闯进去的时候修师兄连衣服都不在身上呢！”
靳理这话不像是道听途说，倒像是藏在修瑞的床底听见的。
但是江集知晓绝不止如此。
他脸上表情不变，压下心底随着那些过往画面浮现的痛苦情绪。
上山的弟子越来越多，他们擦着江集的肩膀疾步走过，生怕去晚了一步错过这出大戏。
然而事件的主人公仍然不紧不慢的跟在靳理身侧，听靳理从浪荡不羁的关系户讲到新上任的魔尊行事雷厉风行，又说回了上次天道断罪是因为什么。
江集温和的听着靳理的碎碎念，时不时应一声。终于在进入断罪台之前，江集握住了靳理的手腕。
靳理终于停下了他的喋喋不休，紧张地看着江集。
“靳师兄。”江集表情平和温柔，嘴角带着浅淡的微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靳理反手握住了江集的手腕，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我是不是话太多？我师父也觉得我话多，一直不喜我，我也没什么朋友。”
靳理还想说什么，却感觉眼眶发酸有些说不出口。
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从宗主的震怒表情和语气中，靳理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他不觉得这时候默默无闻的江集出现会是什么好事。
江集安慰地拍了拍靳理的肩膀，拉着靳理一同走进了断罪台。
断罪台早已被看热闹的弟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靳理硬拉着江集挤进去的时候挨了不少白眼。
江集觉得自己人都挤瘦了几斤才终于挤到了前面。
他本来还疑惑为什么禁地守卫不在，挤到前面才发现禁地守卫已架起结界将无关人等都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靳理一直抓着江集的手腕不松手，看现场的情况目前还没有自己什么事，因此江集便安心挤在弟子中间看热闹。
反正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自己。
可当他刚放下心，便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是楚辞。
当江集出现的那一瞬间，尽管围观弟子众多，楚辞还是从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江集。
但他没有开口，也很快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江集原本轻松的情绪却被迫紧张了起来。
因为有结界的存在，因此断罪台上并没有很多人。
执剑而立的楚辞，跪在断罪台上捂着不断流血满脸愤恨的修瑞，以及站成一团的宗主长老们。
其中一名长老神色愤怒，若不是旁人拦着看样子是要直接打上断罪台。
看样貌，这位长老便是修瑞的长老父亲。
“楚辞！你欺人太甚！我儿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修长老眼珠子都红了，丝毫没有元婴修士该有的稳重。
修仙之人子嗣困难，修瑞是他唯一的子嗣。修长老的道侣早年为救他而死，因此他一直十分宠爱自己唯一的孩子。
何况修瑞虽行事张扬了一些，却没有闯出过大祸，反而颇具美名，以往下界修行更是惩奸除恶。
而被楚辞戳了一剑的修瑞却不知是痛的还是如何，只是一言不发地怒瞪着楚辞。
他并没有看到弟子中的江集，不然肯定冲下了从江集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修瑞很清楚楚辞的突然爆发一定是江集做了什么。
“早知道就该弄死他。”修瑞恶狠狠地想。
江集受过斩道剑的伤，自然知道那伤口的威力。
“教训？”漩涡中的楚辞看起来却十分从容，脸上甚至还带着平静的笑容。“我要他死。”
“放肆！”宗主一声带着功力大声呵斥在江集耳边如同暴雷炸开，只有筑基圆满境界的江集身形都有些不稳。
在现场骚乱的弟子们顿时都安静的像是小鹌鹑一样。
“楚辞！谁允许你在这里大放阙词！”宗主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头大。
楚辞是他看着长大，他虽行事冷酷无情却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却没有想到今日发难的如此突然。
而他确实也不知道修瑞什么时候犯下了如此重大的罪孽，在他印象里这一直是个不错的孩子。
楚辞的目光落到了宗主的脸上。
他确定在搜魂弟子的记忆中并没有宗主的身影。
如若不是，楚辞今日就要做大逆不道之人，打上宗主之位。
“强抢凡人淫乐，勾结魔教作恶，修瑞，我说得可有错？”楚辞声音并不高，可现场的人依然听的一清二楚。
众弟子嗡的一下炸开。
“你放屁！”此时修长老也顾不上教养，张嘴便骂。“修瑞是在流云宗我亲手养大，他的所作所为众人皆看在眼中，他什么样子我会不清楚？”
伤口不断被剑气撕开，修瑞汗如雨下，此刻却也顾不上隐忍：“血口喷人！”
楚辞并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和目光，他举起手中的斩道剑，剑尖直指修瑞。
那凛冽的剑光像是要夺人性命。
“你住手！”修长老害怕楚辞会直接动手，有些慌了神，急忙开口道：“楚辞你仗着修为高便如此残害同门后辈，宗门不会放过你！天道也不会放过你！”
宗主也适时开口：“楚辞，我知晓你是因温酒离世之事发难，温酒离世宗门也很可惜，可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有命……”
“温酒是被害死的。”楚辞开口，却没有一如既往恭敬地叫一声师兄。
而且他今日也不是为了替温酒讨回公道。
楚辞想要转头看向身后，可是却也不想江集接受众人的侧目。
听闻楚辞的话，弟子们嗡得更大声了。
江集感觉手腕要被靳理捏碎了，还一边捏一边激动地晃。
弟子们都知道怀玉剑仙有个徒弟入了楚剑仙门下，可他们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徒弟是谁。
靳理知道啊！
这个徒弟现在就站在他身边！
江集依然安静地看向楚辞的方向。
那个方向有执剑的楚辞，跪地的修瑞，无可奈何的宗主和盛怒的修长老。
却也有他的入幕之宾，他以往只能跪在地上仰望的人。
啧……真该死啊。
他想起温酒死前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和诅咒中，不甚清楚的话。
“留在他身边……”
此时此刻，此情此情，江集竟觉得这句话有些用处。
只有留在楚辞身边，那些豺狼虎豹才会收敛利齿。
楚辞，流云宗第一人，能够将所有不轨之徒斩于剑下。
“我与怀玉剑仙，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会害他性命？何况他为元婴修士，我有何手段？”
修瑞一只手捂着胸前伤口，一只手撑在地上，想要顶着楚辞的威压支撑起身体，而不是一直屈辱的跪在地上。
他在赌楚辞不会暴露江集的身份。
温酒以前都会掩饰江集的身体，只说他功法特殊，才能助修仙者进益。
“极阴之体”值得所有人趋之若鹜。
“多说无益，你既不肯承认，那便请天道为判。”
“你这孩子！”宗主听闻楚辞这句话更是头大。“开启断罪台谈何容易？须得精血为阵，神魂为诺。入台之人，九死一生啊！”
修长老的声音尖锐激动，但是楚辞都没有细听他说了什么，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半跪在地上与自己威亚抗衡的修瑞。
他想起江集身上红肿无法消失的伤痕，想起搜魂术中所见的惨状，想到江集拜师时端着茶盏颤抖的手指。
救救我……
“天道为证，楚辞起誓，若修瑞无罪，楚辞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断罪台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修瑞却大笑一声，如同疯魔一样。
“好，可是我有个条件，让你的好徒弟陪我一起……”
“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