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爸,那个石寒枫,就是上次说到的大律师。”
“爸认识?”汪律有点意外。
“之前过年时候,臻臻来家里玩,就那次你放我鸽子,就是石寒枫顺道送来的,我们家老白无意中闻起来,才知道,原来他经手过石家的案子。”白晶晶抢着回答,本来上次就要和汪律提的,结果忘了。
石家的案子,汪律倒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圈内一直有传闻,石寒枫之所以做律师是因为做不了法官,家里人有案底。但是传闻终究是传闻,随着石寒枫名气日盛,再也没有人多言什么,风向全部变为打小家庭不幸,属于鲤鱼跃龙门的典范。真正是一张嘴,正反都有人说。
“走吧,走吧,天色也暗了,我们先去饭店吧。”
老白显然不是太想说,于是招呼着众人上车。
白晶晶自然是和汪律一辆车的,汪律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爸和石家关系很深厚?”
“这个倒没听说,不过他经手过石家的案子,据说当年石寒枫妈妈挺惨的,以我们家老白的热心肠,估计多少有照顾点吧,听说那时候石寒枫还没成年。”
汪律点点头,如果是有这份恩情在,石寒枫今天能来倒是不奇怪了。他一开始邀请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做太大的指望,但是又总觉得,需要一些私密的交流以凸显二人关系的不一般。
原本是试探着看石寒枫接不接招,没想到,不仅来了还带来了简臻。
“对了,你没邀请你同学?我怎么觉得她今天来的时候有点惊讶呢。”
“哎呀别提了,我之前和她提过一嘴,她当时也没说什么,我就想着反正婚礼是要请她做伴娘的,领证本来就是我们家里人参与,比较私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之前只说邀请了一位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和石寒枫都能当朋友啊?”
汪律得意的笑了,“我帮他办事,我总要试试他当我是什么吧?”
白晶晶懂了,之前去说服简臻放弃父母的治疗,就是汪律怂恿的,现在看来,应该也有石寒枫的意思在里面,只是她没明白,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虽然她很清楚,放弃之后,虽然有痛苦,但是远比在医院毫无希望的时候要强,至少把简臻从无尽的心理折磨里解救出来了。
“不过今天领证,你请了石寒枫,我却没有请简臻,也不知道臻臻会不会介意。”
“你呀就别想太多了,有石寒枫在,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事?就你那同学,你没看到,她对石寒枫简直言听计从。”
白晶晶一想,似乎还真是,她记得好像看到石寒枫牵着简臻下的车。
“亲爱的,今天是我们两个领证,就不要想别人了,好吗?”
汪律见白晶晶皱眉,只好劝解,他对于简臻如何,是丝毫不在意的。
大约是实在人脉过于广泛,参加完仪式之后,新人走了,石寒枫还留在原地和熟人寒暄,简臻安静的在一旁等着,离着大约三五米远,怕打扰他们交谈。
石寒枫打完招呼,这才牵起简臻,“怎么,在考察场地?”
简臻马上羞红了脸,明明是无聊了才四处看看。
“对了,今天谢谢你。”
石寒枫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是他带她来,她就错过了白晶晶领证。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汪律邀请我,我也不知道。”
“也是,我看好像今天就他们两边的父母,还有两个叔伯姨妈,年轻一辈就两个来帮忙拍照的。”
“嗯,汪律请我时候就说了,因为后面婚礼我不方便参加。”
“你们很熟?”
“谈不上,但是司法局,你懂的,面子总要给的,前不久刚回去开会,就是他们部门牵头的。”
简臻不太懂这方面的事,石寒枫细心解释了,她也就没再多问,虽然总觉得汪律这个人,似乎不是一个踏实的人,但是一边是好朋友的老公,一边是石寒枫的交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表达不满。
“今天这个登记处,是几个区里相对布置的比较好的,也是最讲仪式感的,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那个中式颁证厅古色古香的,不过晶晶今天的衣服和西式的更搭。”
“好,那我就约他们西式的颁证厅。”
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简臻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索性便什么也没说,今天的观礼还是让她挺感慨的,原来两个人走到一起,既简单也不简单。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锁定余生,两家人的交融却非一朝一夕。她想,她和他应该简单很多,他们都没有什么亲人了。
此刻,坐在身边的人,也许就是她余生唯一的亲人,想到此,简臻伸出手,扣上石寒枫扶在变速杆上的手,察觉到温暖,石寒枫用余光看向简臻,她正看着他,眼里是温柔的笑意,他覆过手,将她的包裹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想,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这不是他做过最难的案子,却是最让人难以取舍的,输赢从不在判决书上,这一次,他想赢一回自己想要的结果,如果利用了她,就用余生来补偿吧。
礼服修改好的时候,简臻正在艺术坊拉胚,这次她想做一个烟灰缸,她在石寒枫办公室看到,他总是用一个一次性纸杯倒点水充当烟灰缸,虽然是抽的极少,但是有一个,哪怕是当作摆件,应该也不错吧。
所以她没有接到电话。店铺将电话打给石寒枫,石寒枫安排了吕秘书去取,一并将此前石寒枫交代的事都办妥当了,才回律所。
对于要结婚这件事,石寒枫从未隐瞒,但是也不曾主动声张。知道吴非在对女孩子的细致上,还是缺了不少,所以收集简臻喜好这件事就交给了吕秘书。
吕秘书从简臻大学时期的作品着手,还真是归纳总结出了不少,洋洋洒洒列了一张A4纸,按照石寒枫的吩咐,购置妥当了新衣。
简臻一直做到天色暗下来才停下,并不知道中途韩叙来了店里。
等她洗干净了手,抽出纸巾擦干,一支护手霜递了过来,是她惯用的小白花的味道,韩叙对着他笑的温柔,她只得接过来,说谢谢。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大概知道简臻会拒绝,于是赶紧加上,“我要走了。当饯行,好不好。”
有乞求的味道,这是艺术坊开张客源寥寥时候也不曾有过的,那个时候的韩叙,意气风发,不会低头。
也无非是一顿饭。
简臻心里终究是有点难过的,原本,这是她艰难时期的小太阳,如果他没有露出让她差异的迫切,如果不是她知道,他是梅若溪的弟弟,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吧。
点点头,简臻拿起包,顺从的与韩叙并肩下楼。
那个视频通话时一闪而过耳熟的声音,那个在银行远远瞧见过的跑车,拼凑的细节,让简臻明白,韩叙所说的厉害的律师姐姐,就是梅若溪。
她没有向韩叙求证,但是她知道,虽然他们萍水相逢,但是韩叙后来怪异的行为,应该多少和这位梅若溪律师有点关系,而梅若溪,是石寒枫的竞争对手,这一点,她很清楚。
在简臻的认知里,石寒枫曾无私帮助过梅若溪,而显然梅若溪并未念多少当年的恩情,连带着的,她觉得韩叙后来有从她身上下手的嫌疑,但是她的案子,她很清楚,这位梅律师恐怕无法胜任,她也有看新闻,一桩□□案,已经将梅律师打的方寸大乱。
并不知道这些的韩叙,还在做着最后的幻想,他想修复和简臻的关系,他知道他当初太急了一点。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向饭店,并未注意公交车站停着的黑色宝马。
石寒枫来接简臻,但是没有打电话,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然而直男的惊喜总是容易转变为惊吓,今天也没有例外。
呵,拿着他的钱,挖他到墙角,有点意思。不过,他从来也没放在过眼里就是了。
一顿饭吃完,简臻心里有点堵,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当初刚认识这家店的时候,该多好。
胡乱想了一想,简臻很快翻篇,韩叙就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充的会员卡,不算大数目,今后也就不必再去。
回到家,赫然发现石寒枫已经在家。
“你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早了?”
看着简臻都被逗得窘迫,急忙解释,石寒枫忽然就笑了,“逗你呢,今天要带东西回来给你,所以就迫不及待了。”
简臻越发不好意思,她吃饭前看过手机,只有不认识的未接来电,并无石寒枫的消息,想着他大概在忙,便没有打扰。
牵起她的手,来到客厅,指着沙发上一排的袋子,“喏,去看看,喜不喜欢?”
简臻认出来,都是价格不菲的衣物,“为什么给我买这些?”
石寒枫拉着她坐下来,“其实我也不懂这些,所以我托了吕秘书,她年纪长一些,经历也多,我知道你现在不能穿红,但是怎么说也是结婚,准备些新衣还是必须的,所以请她给你买了几套,既不会犯了忌讳,也算有点新意,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你。”
简臻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石寒枫,内心被什么东西充盈着,堵着喉咙说不出一个字来,眼前的人,实在太过细心,为他考虑的太多。
怕她要哭,怕她要道谢,石寒枫拍着她的手,继续说道:“戒指,我想着还是得你自己看着满意才好订,就家附近的Harry Winston好不好?你是学艺术的你比较懂,你来选好不好?”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耐心的征询她的意见,听取她的想法,也很久没有人如同哄孩子一般期待着她的高兴,她忽然觉得,虽然一切来的毫无征兆,虽然她带着太多私心杂念才做了这个选择,但是,她觉得,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就凭着这份细心与体贴,她也可以原谅往后日子里可能的艰难险阻。
至少当下,他们彼此都有全情投入。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这一次石寒枫没有递上纸巾,而是轻轻拥住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肩,用衣服吸干了眼泪,用肩膀承载她的心情。
戒指,是领证那天才去选的,因为云芜的过会材料出了点问题,石寒枫加班加点了数日,才总算交差。店里的存货不算多,简臻看来看去,选了Tryst,试戴的时候,销售连连称赞,说是简臻的气质很适合。
Tryst,是一个不错的词,一个浪漫的遇见,在她落魄的时候,开启了一段亲密的关系,如无意外,这应该也是伴随她余生的唯一的亲密关系人。简臻心想,得亏石寒枫听她的,否则如果被推销了经典款的The one,她该怎么办?他给的太多,她亦不算贪心。两枚对戒十余万,石律师支付起来轻轻松松,简臻也没有戴着硕大石头的压力。
只是,彼时,简臻并不知道,这个词,在中文语境里,有着并不太美好的“幽会”含义,有一种隐密的灰暗。
领证的过程,两人都曾观摩过,并无什么悬念,摄影师尽责的拍了无数照片,吕秘书给简臻准备了Dior经典款的收腰A字摆羊毛大衣,是她自己根本不会买的奶白色,太过娇气,难以打理,但是里面穿着修改过长度的礼服,则是恰到好处,石寒枫安慰她:一生一次,脏了也就随它脏吧。
言下之意好看就行,简臻不由地娇嗔,这样实在太过浪费。
石寒枫戏谑,这是刚结婚就想着为他省钱。简臻不语,知道自己说不过他。
“其实,我知道,你曾试探我。”简臻忽然就起了堵一堵他哑口无言的心。
果然,石寒枫一怔,不动声色的继续开车,却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
“那次醉酒发烧,其实你抱我上床之后,你并没有离开,是不是?”饶是已经结为夫妻,简臻提到这个话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石寒枫原以为是哪里露了马脚,原来就这?
他自信的勾勾唇角,不紧不慢的开始解释:“那次,真的是无心。我病了你照顾我,你累的趴在床边就睡着了,我不可能放任不管,但是当时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并不太好。何况……”
石寒枫故意上下打量着简臻,只盯到她不好意思的低头,“我也没做什么。”
勾勾唇,不再逗她,意外发现这姑娘其实想的挺多,心又细,看来别墅里面的东西也要尽快处理才是,希望梅若溪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