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茗醒来时知花宫内的一切都变了样。
她隐隐感到身旁有人运功,定睛去看,是更生在为辛十七疗伤。
「更生…」月茗刚想去唤她,被身旁的苏嫣止住:「更生说不要在她运功时打扰…」苏嫣紧蹙着眉,一脸的凝重:「你的毒也刚散,还是再休息会儿吧。」
月茗被苏嫣压着肩头却不肯躺下,因为她分明看到更生失去了一只手臂:「苏姑娘…」月茗的眼眶瞬间泛红:「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嫣心疼的看她,不忍做答,月茗因苏嫣此刻的沉默,已猜得了些什么。
夜合死了,辛十七内力尽失,性命垂危。
月茗怎么也未想到,她的洞房花烛之夜最终会落得这般结果。
更生收了功自辛十七身旁撤离,苏嫣忙迎了上去:「她怎么样?」
「内力尽失…」更生摇首:「我竭尽全力也只能稳住她的命脉,可大宫主已吸走了她身上的全部内力,她此刻真气散尽,五感尽失,等同于…」
「等同于什么?」
「等同于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
更生的话音刚落,苏嫣与月茗的心头随之一沉,二人看向躺在床上的辛十七,那个武艺卓绝,身法不凡的杀手此刻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苏嫣似不信般跑到床边,辛十七面无血色,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清高孤傲,苏嫣的心一阵抽痛,若不是为了她,辛十七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二宫主,你醒了…」更生刚朝着月茗走近两步,忽然呕出一口鲜血,杀了夜合又替辛十七疗伤已使她的身体严重透支,再加之那被她自己断去的右臂,更生此刻比起辛十七来,亦好不到哪去。
「更生!」月茗不顾虚弱的身子跑去将更生扶住,心疼的落下泪来,更生不忍见她落泪,抬手想替她试去泪水,却在她纯净的面颊上留下了刺目的红。
月茗紧握更生的手将她扶到床上,更生这才将一直以来隐瞒的一切全部诉之。
夜合为了习得江海凝光第八层,不惜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通过吸收习武之人的内力来弥补自身资质平庸的缺陷。她以月茗的药相胁,这么多年来让更生替她在江湖之中寻找合适的吸取者,可夜合渐渐发现,这些随机找来的人根本无法使她满足,她需要一个极为强大的内力提供者,所以她才以引魂铃和月茗为饵,告召天下有武之士前来,再通过比武来筛选出最强之人。
一切本都按照夜合的计算进行,辛十七的胜出使她多年的夙愿终得以见光,可她唯一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更生对于月茗的感情。
她知道更生与月茗有意,却没想到更生竟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月茗与辛十七。
亦没想到辛十七会折返而来,又会因一个普通的女子而献出自己。
这所有出乎她意料的结局,便是她的死亡。
月茗流着泪听完这一切,再看向更生时眼里除了心疼更多了一些别样的情愫。
「更生,你为何要…你…」她轻抚更生自断的那只手臂,泪坠的更多:「疼吗…」更生摇首,只道:「你没事就好。」
苏嫣问二人辛十七可有得救,月茗在这时将引魂铃重新交到苏嫣手中:「辛姑娘命数不凡,不该就此而亡,我带你们去处地方,借由此铃,许能有救。」
月茗带着三人穿过知花宫后山的一处隐秘山洞,那里竟别有洞天。
「这里是只有我一人知道的地方…」月茗轻拢被风吹散的发丝:「初遇你们二人时的小鹿,便被我藏在这里。」
苏嫣放眼望去,此刻她们眼前的这片天地竟比香雾山还要来的近似仙境。
浮岚暖翠,花影缤纷,远处有山野小鹿,耳畔有歌莺燕舞,花枝招颭间令人目酣神醉。
「姐姐不喜生灵…所以我就把香雾山的生灵都藏到了这里…」月茗俯身捧起脚边小兔:「这里一日四季轮换,朝如阳春,午似炎夏,暮若晚秋,夜近寒冬…引魂铃在这里可以集天地之灵,汇四季之光,辛姑娘在此地静养,许有苏醒的可能。」
「只是可能吗?」
苏嫣闻言又不禁担忧,她此刻想要的不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而是辛十七必须得醒来。
月茗明白苏嫣内心的焦虑,她尝试着去宽慰:「引魂铃乃我派秘宝,有神迹之光,辛姑娘天资不凡,功力深厚,两者加持,定会没事的。」
「可这铃……」
「这铃本就是辛姑娘赢下的,理应归她。」
「可你…」
月茗再次看向辛十七,眼中满是歉意与留恋,辛十七赢下了引魂铃与她,如果可以,她很想同引魂铃一起留下,可更生的情况同样不如乐观。
「更生需要我的照顾…」月茗眼中流光,与苏嫣告别:「苏姑娘,辛姑娘她…就拜托你了,若是有缘,希望还能再见。」
月茗走后,夜幕降临,天色骤变,山野间的一切被笼上寒霜,一阵冷风吹过,竟飘起了雪。
苏嫣将辛十七安放在唯一的茅草屋内,自己出门拾柴想生点火,屋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被短匕割伤的手此刻又渗出血来,她撕下裙摆一角随意的包扎,咬牙走进风雪。
山谷里的黑夜深沉万籁,只听得寒风卷着雪花呜咽而过,苏嫣一脚踏空摔倒在地,周身的草都已结霜,她的一侧面颊也被划上一记嫣红。
「唔……」
苏嫣忍痛爬起,顾不上颊边疼痛,只想着趁木柴还未沾湿前回到辛十七的身边。
刚推开门,床上的辛十七动了动,苏嫣扔下木柴去看,发现辛十七的身子在不住颤抖。
「辛十七,冷吗?」
苏嫣关切的去问,可辛十七依旧是昏迷状态。
匆忙的将火升起,辛十七的颤抖却并未因此止住。
苏嫣在床边来回踱步,看着一旁颤抖不住,面色苍白的辛十七,她从未见过辛十七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这使得她同样也感到一种无助的绝望。
「不行,苏嫣,冷静些!」苏嫣咬着手指提醒自己集中精神:「这个女人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你不能欠她,她不能死!」
苏嫣最终定身在床边,她咬牙褪去外衣,将辛十七从身后抱住。
屋外风雪不歇,辛十七身子的颤抖在她怀中渐渐平复,而苏嫣此刻的心跳,比屋外的风雪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