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由西南角的山道上山,郗若可不想再度飞奔下山了。
司韫边走边问:“你买鸡是试图诱来狗魂?”
郗若点头:“大熊是血堤,即寻血猎犬,性格温顺,天性有些敏感胆怯,忠于主人,所以当棕熊袭击老顾时,它会护在老顾身前,如今不肯离开,我估摸着也是因为老顾。它的兴趣是追踪,算是它的生活方式,但它从不攻击它所追踪的人,性格极好。郑村长说大熊没回过村子,我怀疑他没讲实话。”
擅长追踪且忠于主人、愿舍身救主的狗,在主人遇险时不去寻人帮忙,这委实说不过去。
司韫沉吟片刻:“大熊会不会同时遇险,所以才没法下山求助?”
郗若缓缓摇头:“不对,要是他们同时遇险,我不可能只感受到狗魂而感应不到老顾的鬼魂,再者大熊没被束缚在遇险处,说明他们遇险地不同,否则以大熊的忠诚,它不会离开老顾在密林游荡,所以我推断大熊是后来才死的。我估摸着缚地并非老顾所愿,他只是没法逃离。”
司韫闻言,揽郗若肩头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些,郗若这才反应过来,提醒他:“司韫,手该松开了吧?”
司韫怔愣了下,立时松开手,自己找补道:“刚听你的话听得入神,一下忘了。”
郗若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因而没在这事上过多纠缠。
司韫不了解缚地魂,没法发表意见,是以好奇问:“找到狗魂就能顺藤摸瓜揪出缚地魂了?”
郗若摇摇头,半天才叹息一声:“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呗!”
司韫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余光扫到手上拎着的两只鸡:“郗若,你打算用生鸡引诱大熊上钩?”
郗若看傻子一样看他:“早说了血堤性格温顺,郑村长也提过杀鸡宰鸭伺候它,用生鸡能把它引诱过来吗?你是想把它驱逐吧?”
司韫觉得自己担心她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索性不吭声了,省得又挨怼。
约莫一刻钟后,郗若状似不经意开口:“司韫,你会宰鸡吗?”
司韫本不想搭理她,架不住心软,语气有点冲回:“不会!”
郗若点点头,悠悠道:“刚好我也不会,那你把鸡宰了呗!”
司韫无语,既然她早有决定还问他做什么?直截了当命令他就好了啊!省得浪费口舌。
郗若轻咳了下:“我征询过你的意见,只是你的意见和我的祈望有些许出入,所以我决定按我的来。”
司韫真是没话去接,对郗若掰扯歪理的逻辑不得不服气,默默收拾两只鸡去了。
郗若坐到稍远些的半人高山石上,双臂交叉环胸,跷着二郎腿,司韫正愁手上没工具,抬眼一瞧,好家伙,郗若像监斩官似的在那盯着,他又好气又好笑:“郗若,你带刀了?”
郗若莫名其妙:“你宰只鸡还要刀做什么?”
司韫竭力压下心头冉冉蹿起的小火苗:“那我该怎么‘宰’它们?”
郗若双眼发直,顿了半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石头能砸死人,还砸不死一只鸡?”
司韫没听她的,拎起鸡就走,郗若赶紧跟上:“你上哪儿去?”
司韫头也不回语气风凉道:“找水,淹死它们。”
郗若啧啧有声:“司韫,你这人太残忍了!”
司韫气极反笑,转头看向郗若:“我淹死它们残忍,你用石头砸不残忍?”
郗若条分缕析的:“司韫,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接不接纳、实不实施全在于你,与我并不相干,就是残忍也是你残忍啊!”
司韫忍不住驻足瞅她,郗若走出几步,察觉他没跟上,回头催促:“快啊!慢慢腾腾的,时间不经耗。”
司韫阖眼深深吸气,快步撵上郗若,旋即超越她,大踏步朝前碾路,郗若先还悠哉游哉尾在后头,不经意抬眼发现前头司韫仅剩个模糊身影了,即刻快步撵上去:“司韫,走那么快,累不累人啊?”
司韫冷笑:“慢慢腾腾,时间不经耗!”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郗若被呛得心服口服,心里暗戳戳记恨:司韫,你给我等着!
待司韫在一处三、四米宽的小水坑淹死两只鸡后,郗若指示又下来了:“司韫,你得拔鸡毛,我们买回来的鸡身上光秃秃的,就按照那个标准收拾。”
怪道人都死命往上挤,上头的人动动嘴皮子,下头的人累脱一层皮。
司韫连反抗的力气都省了,横竖反抗了也是白搭,而况不可能指望郗若拔鸡毛,只他才拔了两下,便察觉到不对劲:“郗若,拔鸡毛是直接拔的?”那宰只鸡多费劲啊。
郗若笃定说:“嗯。”
司韫掏出手机,高举着搜索信号,20来分钟后,两人围观了时长3分零7秒的印度小哥不花一滴水杀鸡神技,但见小哥神色泰然,手起鸡落,别怀疑,国人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印度人恰相反,他们是磨刀霍霍迎猪羊,鸡撞上弯刀,瞬间毙命,开膛断鸡头、尖翅、鸡爪,也不知使的什么手法,左手拎着鸡翅膀,右手攥紧鸡毛,上拽下扯,前后几秒,鸡毛连着皮被扯拽下来,旋即两手互换,右手又是唰唰唰几个起落,末了往鸡腹内一掏,鸡身光洁干净,前后不过半分钟。
看完视频两人叹为观止,久久不能回神,司韫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郗若,别妄想我看了就能实践,并且这不是印度小鸡仔,两大母鸡壮实强悍,那招对付不了它们。”
郗若自问她也办不到,两人默默蹲在鸡旁一下、一下用力拽鸡毛,司韫力量等级较高,鸡毛拔掉大半了:“郗若,下回能不能提前跟我商议计划?”
虽说不能让村民帮忙宰好鸡再拎上来,毕竟鸡是道具,宰好带走就成烤鸡了,但能不能捎带把小刀?怎么说也是生活在现代,用这般古旧的手法宰鸡,太不上道了。
郗若斜眼看他:“怎么,嫌我做事不周全?”
她鸡毛也不拔了,两手潇洒地拍了拍,拍掉满手鸡毛,随后伸手往裤兜里掏,司韫奇了,她的西裤兜能装下把小刀?
但见她右手攥成拳,啪地一下拍地上,五指缓缓松开,手上移,司韫盯着她拍出来的玩意儿,一个打火机。
郗若无比骄傲:“我早上在郑村长家里顺的,不然你还得钻木取火!”
合着他还得感激她的大恩大德?司韫自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我真谢谢你啊!”
郗若含笑点头,心安理得领受。
司韫直想砸她满身鸡毛!
烤完两只鸡,已近下午3点,郗若扯下两只鸡腿,送了一只到司韫面前,司韫瞥她一眼:“没手。”
他两手各举着穿插着大母鸡的树枝,抽不出手啃鸡腿,虽然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觉着这都是被郗若给气的,论理他往常吃得不多,运动也频繁,爬半天山路不至于饿到如此地步。
郗若送鸡腿到他嘴边:“张嘴。”
说着把鸡腿塞进他嘴里,顺手接过他右手的树枝,司韫抬手拿下嘴里的鸡腿,唇角止不住上扬,便听得:“快吃吧,饿晕了我可抬不动你。”才扬起的唇角瞬时僵在脸上。
司韫气闷地啃完鸡腿,请示领导后续安排:“接下来呢?把鸡投放到哪里?”
郗若摇摇头:“不知道,那日它行踪飘忽,绕了大半密林,没有重复的地儿,投在哪儿都一样,加之我们只有两条腿,走不了多远,要么就投在村子附近的林子呗,还方便我们每日巡查。”
司韫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过了会又问:“你说过血堤胆小怕人,大熊会愿意出来见我们?”
郗若声音闷闷的:“赌一把呗,走一步算一步,总不能原地踏步吧。”
两人下山回到郑村长家里已过5点,郑村长在厨房里忙活,却不是在做饭,见他们回来,愣了下,探头看挂在大厅墙上的时钟:“哎哟,5点了已经,你们坐着休息,今日卖肉的上村里,我买了半扇猪肉,忙昏头了,没为意时间,我马上做饭。”
司韫进厨房帮忙,郗若也忙着摘菜、给土豆削皮,郑村长家里就这两样蔬菜,毋需烦恼吃什么,挺好,自家种的,绿色食品。
没一会儿,司韫提了半个猪头出来:“郑村长说今晚炖猪头,得烧掉上头的猪毛,过来搭把手。”
郗若丢掉手里削了一半的土豆,给司韫打下手去了。
三人忙活到将近8点才吃上晚饭,今晚只有一个菜,猪头炖土豆青菜粉丝,郗若喜欢吃吸饱汤汁的粉丝,在山上转悠一天,体力耗损严重,她吸溜了满满两大碗粉丝,肉吃得不多,郑村长一个劲儿让她多吃点:“那块,猪脸颊肉,滑嫩得很!”恨不能上手夹进她碗里。
司韫夹起猪脸颊肉送进她碗里:“郑村长极力推荐的,指定是上品,尝尝看。”
郗若已经很饱了,但盛情难却,惟有含笑一口口吃掉巴掌大小的肉,果然滑嫩,即便饱饫了也能轻松解决。
两人回房后,郗若坐在床沿:“司韫,你先去洗澡吧。”
这回没规定回房时间,司韫点点头,在行李箱取了套衣服,出门洗澡去了。
司韫才出去,江炽已杵在郗若跟前,季靓姝过了好几秒才现身:“江炽,你闪那么快也赶不上投好胎啊!”
江炽没空搭理季靓姝,难得神情凝重说:“郗若,别管密林里的缚地魂了,我现在带你回家。”
郗若仰头打量江炽片晌,见他并无玩笑之色,不由蹙眉问:“你是不是觉察出有什么不妥?”
江炽也说不上来,自打郗若进了大坑村,他总隐隐感到不安:“你别问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立即回去。”
郗若没动,江炽直接拽起她:“别收拾了,回去再买,走!”
郗若反手拽住他:“江炽,这里是我的地头,有缚地魂到不了下头,我得送他下去,这是我的职责,再者我也不可能留司韫一个人在这里。”
江炽听到司韫的名字,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们两人住一个房间,躺一张床上,合适吗?”
郗若不解:“我们为确保安全对外宣称是男女朋友,不住一个房间才不合适吧?”
江炽松开郗若,在房间来回踱步,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郗若,他是男人,和你躺一张床上,郗毓知道会杀人的。”
郗若笑起来:“这点小事儿,你们不说他怎会知道。”
江炽决定直接挑明:“郗若,他躺在你身边,即便没把你怎么样,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没法勘破。”
刚到房门口准备旋动门把的司韫正好听到这话,他心脏不禁漏跳一拍,随后保持这姿势一动不动,唯恐被里头的人察觉他站在门外。
郗若觉得江炽是杞人忧天:“江炽,司韫有未婚妻,他心里只有赵倩,他们即将结婚,他才不会像你说的那般。”
季靓姝作为模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男女关系错综复杂的不在少数,但她没来得及经历七彩斑斓的情感生活,莫名当上鬼差,生平的坎坷遭遇使得她成为典型的淤泥采珠人,见的龌龊事越多,越向往纯粹美好的爱情,她得不到,不兴她促成一桩?
季靓姝拍拍江炽肩膀:“江炽,你别拿你那套……额,情感经历说事儿,你以前做什么的你忘了?女朋友手指头加脚趾头数得过来吗?你可别玷污了郗若,她而今是张白纸,你别在上头乱涂乱画,抹得乱七八糟。”
江炽头大如斗,她们一个对爱情一窍不通,一个早忘了爱情是何物,还拿他的过去说事儿,他的生平是他的死穴。
江炽咬牙:“靓妹,你晓得人死如灯灭的吧?”
季靓姝大咧咧说:“可你没投胎,当了阴差,你脑子依旧是曾经那颗,思维模式没变啊!”
季靓姝话糙理不糙,江炽一时语塞,季靓姝接着说:“司韫自大学时期就跟赵倩在一起了,至今订婚满两年,先前的古舒,他不过是为了调查司期盛的失踪才接近她,也就是说,近十年来司韫心里一直只装着赵倩,你别拿你的经历套用在人家身上,司韫可专一了!”
江炽尚未反驳,郗若忍不住开口问:“靓妹,你查过司韫?”顿了顿,补充一句,“你别惦记他了,他相当于有妇之夫。”
季靓姝有些悻悻的:“见第一面觉得他挺帅的,也没怎么调查,就是到判官司走了一趟,得知他有未婚妻,我立马把心思抛到九霄云外了。”
郗若赞赏地看着季靓姝:“不错、不错,宁缺毋撬,我们总有一天会邂逅天命之人!”
江炽扶额:“若若,你看的小说都是理想化的,世上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郗若不认同:“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