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芜这晚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黑,他也不再眼盲。
司芜站在浴室的大镜子前弯腰洗手,镜中倒映出他的小半张侧脸,苍白到有些非人,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打下阴影,他的唇瓣异样泛红,美如艳鬼。
手已经被搓红,司芜想要停下来却无法控制自己。
而此时,身后有一个高大的黑影逐渐靠近,本该恒温的浴室里陡然起了一阵冷飕飕的风。
刺骨的风吹过后颈,司芜皱起眉,用沾着水的手撑着洗手池,竭力抬起头看向镜子。
背后的东西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没有脸,浑身漆黑的鬼影!
而会在这个家里出现的唯一鬼魂,就是傅关越。
下一秒,鬼影从背后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明明是在梦里,司芜却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他甚至能从镜中看到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动。
窒息感带来的头脑晕眩让司芜的眼前也模糊起来,血腥味从喉间反上来。
不是他不想挣扎,而是在梦中根本由不得他。
傅关越……
该死的。
冤有头债有主,倒是去找黎青山索命啊。
司芜额上冷汗直流,纤细的腰身几乎陷入背后的黑影中,他仿佛要被黑影吞噬,下一秒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系统Z。
司芜兀然睁开眼睛,冷汗顺着白皙的额角滑落,无法聚焦的眼睛茫然地睁开瞪着前方,仍然是一片漆黑。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醒来。
司芜从柔软的被子里坐起身,逐渐缓过神。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摸不出什么,于是他问系统Z:“系统哥哥,我脖子上有痕迹吗?”
系统Z:“有,手指掐过的痕迹。”
青年的脖颈线条优美,过于白皙的皮肤令青黑的掐痕更加突兀,司芜身穿白色睡裙,脸色苍白,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朵柔弱堪折的小白花。
没有人会不心生怜惜。
脖子上的掐痕隐隐作痛,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恐吓让司芜感到无比疲惫,但忽然间,伤口上的疼痛烟消云散。
这种神奇景象不是第一次发生,在第一个世界也发生了一次。
司芜弯起唇,还有些憔悴的脸颊立刻变得明媚而勾人。
“系统哥哥怎么又在给我开外挂,真的不会被责罚吗?”
“不会。”
系统Z仿佛又看到宿主变成只得了便宜就卖乖的猫,冲他招摇的晃晃尾巴。
猫塑宿主这件事,有时候已经成为他下意识的数据活动,系统Z反应过来,很快变得正经,避免被宿主看出端倪。
系统Z:“剧情进度10%,新的任务是:保证自己不要死在傅关越手下,这也是其他任务的前提,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失败。”
司芜的手还放在脖子上,他点点头,唇角扬起一抹笑,是对危险和未知感到兴奋的表现。
“我知道。”
-
下楼吃早饭时司芜得到黎野早已出门的消息。
原剧情中为了强调黎野的叛逆,特意提到的一点就是黎野爱飙车,车库里停着各种各样的跑车,几乎每次心情不顺畅时都会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挑战生命极限。
黎野这次出门也是去飙车。
一整天,黎野都没再回来,直到接近晚上时,有人给司芜发来了消息。
司芜喊语音助手打开聊天软件,手指滑动做了个小于号的手势,自动进入了给他发消息人的对话框。
选中语音通话后,对面立刻响起吵嚷的声音:
“小芜出来玩呀,我来黎家这边接你,我们好久没聚了,一起去lemon啊。”
系统Z:“对方是原主的朋友姜翎,在原主认识黎青山之前,曾经和姜翎一起在lemon酒吧做服务生,这是家无障碍酒吧,会员制的。也是原主好不容易找到的,既可以赚钱又有傍大款机会的上流人士活动之处。”
系统Z:“也正是在这里,原主得知了黎青山在寻找八字相符之人的消息,才攀上黎青山。”
司芜大概能猜测出来,姜翎是跟他一起“捞”的朋友,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司芜故作忧郁道:“我才刚死了老公,就去酒吧不太好吧。”
“俗话说的好,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公,就是死了老公才要去酒吧的呀。”姜翎嘴巴灵巧的像是鹦鹉。
“我快到了,待会再说。”
“lemon自从换老板后你还没来过呢,今晚带你好好玩一圈!”
……
半小时后,Lemon酒吧内。
酒吧内部装潢走的是欧式复古风,一共三层,墙面上挂着一些古典主义时期的油画,楼梯口做了类似剧院舞台的设计,长长的厚重红色帷幕垂下来,仿佛要有好戏开场。
这些都是姜翎口头对他转述的。
“告诉你,这些油画据说都是真迹,酒吧的新老板换的,这两个月你不在,lemon可是大变样。”姜翎满眼放光。
司芜虽然看不见,但也能从这些形容中脑补出酒吧的全景,他随口问:“新老板?今晚在吗?”
“在……在呀。”
姜翎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扭捏起来,拉着司芜坐到吧台前,点了两杯二人常喝的酒。
“先不说这个,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虽然黎青山死了,但听说他还有两个儿子。”
姜翎很八卦地凑近他:“要我说这年轻的哪个不比老头强,你努努力留在黎家,随便勾引一个,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从和姜翎的这半个小时相处,司芜已经基本判断出原主和姜翎的关系亲密程度,以及姜翎的性格大概。
总得来说是个好孩子,相比起来,气运之子可是狗多了。
司芜笑了下:“我已经和黎家的二少爷交锋过了,对方嘛……”
“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小孩,智商不高,脾气不好。”
姜翎点头:“也是,我也发现了,他们这种老牌豪门出来的基本都难钓,所以我找了个新目标。”
他的尾音拉长,扑闪扑闪眼睛看向司芜。
司芜喝了口杯中的酒,甜口的,他弯唇一笑:“今天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给你当僚机?”
“不亏是能拿下黎青山的人,怎么又美又聪明。”
姜翎的语气又变得有些扭捏起来,咳嗽两声:“我这次的目标是新接手酒吧的老板,虽然猜不出他的身家,但看衣服的价格不是那种难搞的,只不过他今天带了他兄弟来,实在不好接近。”
司芜很懂,单手支着脑袋说:“所以你想让我去勾搭他兄弟,给你们俩腾位置。”
“没错。”
姜翎叹了口气:“主要他兄弟一看就是那种贵公子,不好接近的样子,估计只有你这个段位的才能靠近,我也只能拜托你了嘛。”
他端起杯子,跟司芜的杯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杯,“刚好你不也觉得黎家兄弟难搞,去把这个拿下多好,我们的宗旨就是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总得找点退路。”
司芜拿起酒杯,回碰姜翎的杯子,贯彻自己爱慕虚荣的人设:“没事,退路我已经找好了。”
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有两个大冤种。”
……
二人不知道时,在十分钟前,二楼的栏杆后有人早已经注意到他们。
宋平绛正是lemon的新老板,他们家刚好是做酒相关生意的,接手这个酒吧,仅仅是他的兴趣爱好。
主要为满足自己的装修品味和结交人脉。
他瞥了眼默默盯着某一处的好友:“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听到调侃,黎随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双臂支撑在金色栏杆上,借着帷幕的遮掩,光明正大地看起来。
黎随之戴了副平光无框眼镜,削弱了他的攻击性,增强了精英感,俊美的长相偏温和,令人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
即使隔着眼镜,他的注视也让人有会溺死其中的感觉。
在黎随之笑着想开口时,便有女人迫不及待带着些少女似的娇羞来搭话。
结果当然是被婉拒。
他回到刚刚的姿势,在宋平绛要开始第二次调侃前开口:“在看一个人。”
坐在吧台最中间的位置,穿着件蓝色的丝绸衬衫,脖子上系了同色的丝巾,身形娇弱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
像是误入兽群的小白兔,抑或是生长在野外丛林的小白花。
可唯独一张脸美得活色生香,毫不收敛,仿佛是夺目的玫瑰,每一片鲜艳的花瓣都能刺伤人。
即使那双眼睛是瞎的,也破坏不了那份美。
林司芜。
黎随之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开拓业务,但在司芜进门的第一天,他便已令人调查完司芜的底细。
意外车祸带来眼疾,父母双亡后靠亲戚接济,退学后在lemon打工做服务员,致力于勾搭上大款,为此做出过假装摔倒在客人怀里,偷喝客人的酒,在客人酒里下药被抓等等一系列无下限行为。
最后因八字可以镇压黎家徘徊的鬼魂的优势,被黎青山娶进家门。
野鸡……也想变凤凰吗。
宋平绛见他盯着吧台眼都不眨,暗示满满地开口:“有目标了?服务生还是客人,要不要我帮你牵线?”
“不了。”
黎随之举了下手中的威士忌,俊美的脸上笑意温和:“那是我小妈。”
“我想,他只是因为我父亲刚刚去世,过度悲伤才来借酒消愁。”
他垂下眼眸,镜片后的眼睛有些许忧郁。
待饮下一口威士忌后,黎随之才又低声感慨对好友道:“很可怜,不是吗?”
宋平绛哭笑不得,默默地想,更可怜的是躺在棺材里死不瞑目的黎青山吧。
“不是我说,你还真认他这个小妈啊,那可是个男的,比你年纪还小,就算长得漂亮……”
宋平绛的话戛然而止,他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对啊,黎青山都死了,留下这么个漂亮男人,又没领结婚证,现在属于谁,和黎家什么关系,还不是谁是新任家主谁说了算。
黎随之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唇中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既然遇到了也是有缘,应该去打个招呼不是吗?”
看着好友离开的背影,宋平绛眼角抽搐,心想我信你个鬼啊。
他这群朋友里,最深不可测的可就是黎随之。
-
“冤种,还两个?谁呀谁呀,有新情况不先告诉我。”
姜翎很兴奋地抓着司芜问,但还没等细问,目光流转到前方来人身上,他的脸颊瞬间泛起红,动作也不自在起来。
忽然噤声的姜翎,朝他包围而来的强大能量都在提醒司芜有人来了,能拥有这种特殊气场的,只有气运之子。
那么此时他面前的人只可能是——
黎随之。
原本他只是凭借剧情猜测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可能也不止一个,没想到还真是。
司芜并没有着急转身,而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像是因为紧张不敢回头。
姜翎倒是调整的很快,越过司芜对宋平绛摆了摆手:“嗨,老板是要请我们喝酒吗?”
“想喝什么,今晚给你们免单。”
宋平绛大手摊开,并不小气。
他的目光看似在姜翎身上,实际在司芜身上。
不得不说,凑近了看后更漂亮。
完全尤物。
可惜被黎随之这个大魔王盯上,估计不会有好日子过。
姜翎勾着司芜的肩膀,把他也转过来:“那我可不客气了,不过老板要先介绍下身边这位吧。”
姜翎习惯性的审视着到他面前的男人。
眼前的黎随之肩膀宽阔,身材高挑优越,身上穿着简单白衬衫,除了袖口的绿色宝石袖扣外再无其他装饰。
但不管是衬衫的质感还是宝石漾出的火彩都在告诉他,这个男人非常有钱。
只可惜有钱过头,是他绝对拿不住的类型。
黎随之弯唇一笑,他只看了眼姜翎,目光便落在司芜身上:“我叫黎随之,很高兴认识你们。”
姜翎跟着打招呼,他正处于兴奋当中,完全没联想到黎随之的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