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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庙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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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错垂首看了看肩上的手。

不像段枕眠的手那么肤若凝脂,如玉琢春葱;也不像丁七郎的手那么文气雅气,反而跟他自己的手很像,虽然没他自己的那么白皙、秀气,但指甲干净,手指有力。

自有一种荆州江汉,点检尊前,倒冠一笑的风骨。

花错微微退开一点,正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突见阿弃把脸往前一送,鼻尖几乎埋进了他的发间:“花小爷,你好香啊!”

烟花表演结束了,烟雾还没彻底散掉,空气中都是硫磺硝石的味道。

四周依然喧嚣。

这一角却一下静了下来。

花错在这好一阵诡异的寂静中,微垂下眼,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腰带上敲了敲。

在颜夷简忍不住张大了嘴巴,颜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花佳人拉了拉花错衣袖时,不知有意无意,阿弃及时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偷藏好酒了?要不然怎么身上那么香?”

花佳人转移话题道:“……啊,说起这个,二公子,三小姐,你们饿吗?”

颜戟立马接话,岔开各人注意力:“说起来,确实饿了。”

颜夷简却嘟起嘴:“说了我喜欢你叫我小简或者小剪子。”

花佳人莞尔,扯住花错衣袖摇了摇:“阿兄,我饿了,还未用过晚饭。不如我们就近找个饭馆?正好把今天那瓶‘江山第一’拿出来给大家尝尝。”

“江山第一?”

“什么江山第一?”

花错有点漠然的视线在颜戟和阿弃身上扫过,静了一静道:“正是熙宁三年,在杭州名噪一时的‘江山第一’,今天有个……”说到这里,他用冷然欲侵人的目光一扫阿弃,才好整以暇道,“熟人路过皋涂镇,给我留了一瓶。”

阿弃的眼睛如刀一般亮了起来。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颜戟已按耐不住道:“花兄,可否厚颜叨扰一杯?”

“颜二公子也爱酒?”

颜戟掩面叹了声惭愧,忽高声畅吟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在下一介俗人,嘿嘿……”

颜夷简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二哥,可还记得当日在递炤山你自己说过的话?”她清一清嗓子,朗声道,“小剪子,记住二哥的话,以后若是再看到我喝酒……”

颜戟眼明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摆手道:“喝多了的胡话,作不得数,作不得数……小剪子,哪有拆自家兄长台的!”

颜夷简拍开他的手,溜着眼珠子趁火打劫道:“不说也可以,等下我也要喝一杯。”

颜戟有点心虚:“这……爹娘大哥可不许你喝酒的!”

颜夷简立即道:“你不要告诉他们不就好了?”

颜戟依然犹豫:“可是……”

颜夷简威胁道:“没什么可是,不让我喝,你也不许!”

颜戟气苦,没奈何道:“好好好,不过只能一杯,不能再多了。”

颜夷简笑开了,眉眼如缀了漙漙朝露,又灵又俏:“说好啦!还有,回去不许跟爹爹娘亲告状,更不可以告诉大哥!”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颜二公子,三小姐……”阿弃似笑非笑看着二人,等这对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兄妹齐齐扭头看向他,才掩嘴轻哼了一声,往花错那边呶了呶嘴。

兄妹立时交换了眼色。

颜夷简往前跨了一步,笑眯眯道:“花家哥哥……”

颜戟则立即拱手,兴勃勃道:“花兄……”

最后是阿弃,他抓过花错手臂微微一晃,声音听来十分亲昵:“小爷!……”

三个人均眼神热烈望着花错。

“……”花错脸色缓和许多,眼中都漾起了笑意,往一旁递了个手势道,“听瞻云楼的掌柜说,在九如街有一家小小饭庄,专卖家常汤羹、糕饼,虽然不宜宗戚贵臣,但求个粗饱还是可以的。而且据说那庄主有个怪癖,他喜欢做饭,更喜欢看人做饭,所以若食客不喜庄上的饭食,可以自行烹制……”

“哇,小简,你们有口福了。”花佳人顾盼自豪地道,“我阿兄做饭可好吃了!就是这几年,越发惫懒,下厨次数越来越少了!”

“真的?那你阿兄都会做什么好吃的?”

“那可太多了,什么泡饭、盘游饭、川饭、还有什么云英面、燠面、浇头面、还有烤鸡烤鸟烤鱼烤田鸡、酒蒸羊、十色头羹、拨霞供、蟹酿橙、莲房鱼包、油密蒸饼、冰雪荔枝膏……你看我随便就可以报出那么多呢。”

颜戟虽然满腔心思都在‘江山第一’上,此时也忍不住问道:“花兄还精于厨艺?”

“食色性也!”阿弃则是唏嘘不已,“世人谁不爱吃?只不过人都爱吃却懒于做。若是我身边有个娇俏小娘子不仅能做各式美食佳肴,还能帮我打理各类生活琐事,还闯荡什么江湖,追求享誉武林啊,便是天王老子给我当,我都不稀罕。”

这么没有志气的言论居然还有人赞同。

颜戟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阿弃言之有理。”

花错听了,不可置信地扫了二人一眼。

但脸上也终于雪融冰消,有笑意一闪而过。

灿丽、漂亮的一如天角突然炸起的烟花。

阿弃眼神一亮,但随即噫了一声,喃喃道:“这烟花表演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颜氏兄妹则脸色一变。

然而还不等两人说话,又一朵烟花炸开。

“二哥!红色!”

颜戟冲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然后冲花错和阿弃抱了抱拳道:“两位,今天这饭估计是吃不成了。”

阿弃问道:“可是之前走的人出事了?”

“不错。”颜戟将两指放进嘴里发出一声尖啸,人群骚动着自动分出一条道来。兄妹二人腾空翻身跃上马背之后,颜戟勒了缰绳高声道,“我兄妹先行一步。若有机会,咱们青冥里见。”

花错看着二人急若星火打马而去的背影,漫声道:“你怎么不去?”

“啊?”阿弃有点愕然,“那是自在盟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跟着去干嘛?”

花错却比他更为愕然:“他们不是你朋友吗?”

看他表情难得如此生动,阿弃觉得自己居然有点被说动了,支支吾吾道:“算,算不上朋友吧?”

花错脸上的愕然退去一点,但好似仍有不解:“可你们如此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嗨,人家堂堂自在盟公子小姐,愿意和我同行一路。那是他们阅历尚缺,难得遇见个敏于行而慎于言,锐睛厉目的年轻老江湖。”阿弃拍拍自己胸脯,挤眉弄眼道,“才肯纡尊降贵,结交一二。但我若是因此就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认定双方能有多少交情,那才是真真正正,攀附权贵的小人行径!不对啊,”阿弃回过味,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我虽然是个老江湖,可小爷你……什么时候那么容易信人了?谈笑几句就能兄弟相称,还暗示我去多管闲事,这可不像你!”

花错剑眉一挑,似笑非笑道:“不像我?那你到说说,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花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的问题,恐怕任何人都能说上一二。可又好像任何人都只能说个一二。

人是这个世间最复杂的生物。

有人可以为了几个铜板,生儿不举,毫无人性;而有得人则可以为了一句承诺,抛家舍业,杀身成仁;有人恶贯满盈虐杀成性,却偏偏看不得猫儿狗儿受一点伤害;有人前一刻还跟你称兄道弟,下一刻就抢你金银夺你家财灭你满门;还有的人,身份贵重,权势滔天,却偏爱混迹市井,于三教九流风尘烟花之地恣肆人生……所以没人敢说自己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就像没人敢考验人性。

因为人,拥有这个世间最简单又最复杂的感情。比如单一的爱,或单一的恨,就像单一的一颗金、一棵树、一滴水、一团火、一粒土……它都不可怕,可人偏偏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什么金木水火土四象五行八卦,什么爱恨交织,爱比恨刻骨,恨比爱长久:

什么无情流水多情客;

什么多情自古空余恨;

什么道是无情却有情……几百年,几千年时间,人性,人情,多少人学之,解之,辩之……最后罢之,弃之,不了了之。

未到相知时,人性本如是。

阿弃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大跳,脸上出现一种模糊的情绪,他咽咽口水,颇有点不自在道:“小爷是个很,很不错的人。长得好,人也好。”然后他不等花错接话,兀自强行转了话题道,“更何况,若真论交情,谁也比不上我和花小爷你啊!你对我那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咱俩这种才真正算得上生死之交……”

“行了。”花错有点不耐地打断道,“贫起来没完没了,饭庄还去吗?”

“去啊!赶紧的,我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阿弃见好就收,但仍不忘嬉笑着补充一句,“正好跟你说说我是如何遇到这俩兄妹的……”可话题还未铺开,他又忽然跌足大喊,“糟了!”

花佳人喟叹道:“又怎么了?”

“我忘了,秋白和赵入崖是和自在盟的人一起走的。”阿弃忙解释,“他们俩,是因为我才转道去青冥里的。”

花佳人催道:“那你还不快去?”

阿弃偷眼一瞧花错,见对方背光而立,身型轮廓被光影勾勒的,如远山横秀,襟袖都染了风流。阿弃扭捏了一下,才支吾其词:“小爷……要不,一起去看看?”

花佳人略略思索道:“阿兄,不如走一趟?此地距离青冥里不过半日路程,已是酩酊派的势力范围。按理来说,就算是给酩酊派面子,应当也不该有人在这几天刻意闹事才对,我实在担心沈大哥那边……”

花错神情如常,不见情绪,淡淡道:“好。我先送你回瞻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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