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是当今仙盟最多的一类,入行难度低,上限却级高,散修数目繁多,其中佩剑者也比比皆是,四微宗全门派都要求修行剑道,也是当今剑修最多的门派,很多门派会出现武器与道法不同的状况,比如说以药学济世,与皇室交好的玄季门,使用武器都为苗刀。
起码不会遇到不配合的患者。
所以哪门哪派看痕迹就能辨别出来,一位身长七尺,面若桃花的美男子心疼地蹲在傀儡术仅剩的傀儡前,上面剑痕三深一浅,是四微宗的门路,若是陈兰舒还在这里,便能认出此人是看灯时候与妻子对话的男人,他没收到妻子的回话,也没收到杼尘的答复,身边只有几个呆楞的门生,翘首以盼等着他发布号令。
择颐百无聊赖,又给杼尘发去一封相同密令,而后转头:“公主还没好?”
“您刚刚问过呀,”门生无奈:“太师要回朝,公主送她去啦,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他们口中的公主正是襄西公主姬珩,二百年前承贞帝长女,裕喜皇后所出第一个孩子,因父母宠爱不愿其和亲,便被送往玄季门修行,和择颐暗生情愫,后面经历政变战乱朝代更迭等事后淡出皇室,择颐和玄季门都尊称她为公主,她性格温顺和善,身形娇小可人,相处久了便会知道她有着强硬刚烈的一面,曾与择颐在仙盟集会发生口角后将人抽翻二十多阶台阶。
择颐夸张叹气,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公主不在身旁,我们将人群疏散送走回来发现尸块也不知下落,高造价专门探寻的傀儡被毁得完全,杼尘还不理我,下次出门准得看黄历。”
“运气问题,运气问题。”门生陪笑道:“敢问门主,我们守着这是作甚?”
“等四微宗主前来陪钱,顺便找找是哪位英雄好汉打伤傀儡带走尸块,这傀儡只追查那名魔修,怎会跟他们扯上关系。”择颐很是无奈:“龚长笙一日不被抓到,温瑶他们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
“你知道那名魔修?”他的头顶传来熟悉声音,其他人吓了一跳,择颐习以为常,抬头望向御剑上空的杼尘:“帅哥,来得正好。”
杼尘轻盈落地,门生反应过来忙向他行礼,杼尘略微点头,看向择颐,示意他继续说。
“玄季门前段时间出事,你也有所耳闻,我们排查下来,确定是魔修龚长笙,”择颐开门见山:“我请永宣宗打造了追踪傀儡,专门追查他,被你们门下弟子出手毁了,还请宗主给我个解释?”
“确定没出差错?”
择颐莫名其妙:“这还能有差错?”
“我徒弟说本来他在检查尸骨,而后遇到一群追杀他们傀儡,甚至对他们进行了包围攻击。”
择颐:“?”
他大脑飞速运转:“这不能,永宣宗信誓旦旦告诉我除了龚长笙不会误伤别人,你确定没听错?”
“映景你也见过,他从不说谎。”
择颐确实认识纪映景,他与方见雪是旧识,自然了解那个被方见雪宠溺长大的孩子,但是这事连在一起就变得奇怪起来,为什么本应追踪龚长笙的傀儡会转头去攻击纪映景?
那些尸块在哪?被纪映景带走了?”择颐问道。
“对,他和方见雪在一同检查,有进展我会告知你,”杼尘说道:“我有事要问,既然玄季门遇事后疏散人群,那有见到一个十八九岁,穿着四微宗衣裳的人吗?”
“未曾。”择颐记忆里不曾见过,身旁一位门生突然“啊”地反应过来,人们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他畏手畏脚地说道:“我们在北边搜查时,似乎有看见一个人影...就是他走太快了,我们以为是谁家的衣服没收就没再管...”
“也没看清是不是四微宗弟子,就看见一片衣角。”
“北边?”择颐愕然:“北边是魔修地域,去那里作甚?”
“嗯。”杼尘却答应下来,转身就走,择颐连忙把他拦住:“若是见到龚长笙跟我讲,我会派人去追查。”
杼尘转过头去,择颐一贯嬉皮笑脸的面皮变得严肃:“他杀了我门下弟子,此事不能善罢甘休。”
“要是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必不善罢甘休!”男人咆哮着追逐面前的少年,身侧时不时爆出各种咒术,佩剑认主金光护体不是永久存在,而是根据主人的修为来定,陈兰舒尚未结丹,灵力顶天也只能撑一会,他左跑右跑,疑心身上被下了咒,龚长笙准确无误追到他的面前,可是他百忙之中将全身检查个遍,也不清楚为何如此。
他是不是跟你心有灵犀?陈兰舒跟颂哥儿心里骂道,他从昨日起经常时不时跟颂哥儿对话,指望他能说些什么,不说话几个音让他知道他还在就成,可是自那句话后便了无音讯,就好像---
“胡搅蛮缠!”陈兰舒一语双关骂了龚长笙,少顷龚长笙的佩剑划至耳边,黑色的剑刃与其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叫,陈兰舒勉强提住剑柄,强大的后坐力令他险些脱手,凭借灵魂记忆与他过了几招,第三剑在空中划过鬼魅的弧度,直冲他的手腕,陈兰舒用剑鞘格挡,而后借力一跃,瞬间移动到巷口深处。
他转身就往西边跑去,颂哥儿就像一朵过了时期的花,早就渡过最美时日,此后燃烧的每一刻都是他的生命,挣扎着,痛苦地一步步走向命途终点。
果不其然在他转过弯后,巷道深处出现了龚长笙的身影,陈兰舒止住脚步,那人一改咄咄逼人的模样,步履缓慢,一步步朝他走来,陈兰舒一点点向后退,心神飞速运转,人群疏散迅速,说明此地还有别门别派修士,再结合他与月天煜的对话,很大概率在此地的是玄季门,纪映景叫人赶来需要些时间,但不能被看出端倪,也就是说,
他需要向玄季门求助,而后顺理成章地藏身人群中等四微宗过来寻人。
“不是说你师尊立马就来?”龚长笙冷笑:“满嘴扯谎,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跟月天煜一家人?张嘴就喜欢喷污秽之物?陈兰舒环顾四周,他的方向偏出江畔,跑了很远一段距离,玄季门若是没有移动探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他不慌不忙:“这么喜欢我们宗主,你心悦他?”
“别想在这套话。”龚长笙不理会粗陋的激将法。
“张口便是宗主什么时候来,我看你喜欢他打紧。”陈兰舒保持跟他一定的距离,佩剑在他身侧悬浮,发出不安的嗡动声,灵力在他脚下浮现蓝色的光点,巧妙融进脚底的泥土,如果仔细排查,会发现他这一路都下了类似的标记,只要移动到几步远的位置,就能连成一个圆阵---
陈兰舒顿住脚步,大脑比身体先一步发现不对,他迅速转身随手一抓手边的佩剑试图飞起...没飞起来,他还不会御剑,胡搅蛮缠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被他一拽直接在空中掉了一截,陈兰舒躲闪不及,土内不知何时埋着的长刃猛地拍击向他刚才站的位置,烟尘四起,而后扭出诡异的弧度,正好拽上了陈兰舒的脚踝,把他拽到空中准备撂倒在地,距离本来的点位偏了十万八千里。
“!”陈兰舒慌忙之间,本能把头偏过去,左胳膊垫在脑袋下面,空气在他耳旁滑过刺耳的尖叫,他本想咬牙硬撑,手肘和手腕即将撞上地面,腰间道仪令牌却在这时闪过一丝金光,陈兰舒感觉自己重重摔在一团棉花上,从几尺高的高空摔落,却没受什么伤,还没等他思索为何,一个身影直接顺道逼近。
手指几乎摸到他的颈侧。
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掐脖子,陈兰舒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把骨头拧断,索性直接翻身一踢,左手直接撞上他的手指和长刃,刚才的棉花触感消失了,手腕处传来清脆的卡巴声,剧烈的痛感令他眼前一黑,手上动作却不停,筋硬拽着断裂的手腕顺势卸力,而后右手二指点上他肩颈下的穴位,迅速注入灵力,龚长笙空中没法转身,惯用手一侧突然麻软,武器脱手而出,陈兰舒把脚踝从链条中抽了出来,而后又是一踢,
这次目的明确。
他使出全身力气,直接一脚踹到他两腿之间。
还未等龚长笙从这股酸爽上头痛彻心扉的感受中缓过神来,身下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法阵,他面目狰狞,强忍疼痛不可置信:“为什么?!”这是被佩剑认主打断的法阵,也是刚刚被他打乱点位的法阵,
为什么现在成功了?
陈兰舒撤到范围外,左手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还在止不住的颤抖,骨折只会疼一瞬间,但是陈兰舒现在仍抑制不住这股钻心的疼痛,他喘着气一摸,果不其然骨头断得彻底,之所以疼是卸力那下承受太多,骨头穿透血肉,已经刺出来一截,甚至能摸到肉与骨。
“...废物,金鱼都比你有能耐。”他没好气翻个白眼,缠着头发的小石块静静躺在土壤下正确的点位里,散发着温和的气息,一滴鲜血滴入阵中,令其颜色变深,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气息,环形法阵内如同刀刃,龚长笙匆忙砍去凌烈的剑气,而后却被不知名的物体束缚动作,明明看不清有何存在,动作却越来越吃力,空气似乎都在阻碍其动作,陈兰舒一刻不停,血液迅速被阵法吞噬,脸色越来越苍白,口中却呢喃道:
“天地与君同,结发解怨愁,”流年涟影阵吸食施术者血肉,便能发挥出超过原来能力的约束,为万虚门禁术之一,会损耗命数和气运,百年前一位悼念亡妻走火入魔者所创,陈兰舒缓缓蹲下,他感觉到体内灵力几乎都被抽了出去,一天失了两次血,牛都受不住,可是他必须把龚长笙困死在这,这人猜测八九不离十,离他暴露身份只是时间问题,他一字一顿,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
“抬手月盈雪满头,见山风停泪无休。”身上阻力越来越重,龚长笙迫不得已,承受不住跪了下去,满溢的苦涩和不可言说的威压,风凛冽如刀割,空气有千斤重,令他抬不动手,陈兰舒的咒文也来到结尾。
“莫为我留,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