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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160章 若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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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夏末时节了,白天虽依旧热着,但早晚凉爽了许多。

赵姝儿镇日陪着黎慕白,抑或去许佩娘那屋里坐坐,瞧一瞧许莞的病情。

如今这院子里,住着两名病患。

黎慕白自从病了之后,精神大为不济,多数时候都在昏睡,即便醒了,也是神思恍惚之状。

好几名大夫给她仔细诊过,也开了方剂,却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曦澄知她是心病,遂命王赟无需再延医。

他本想尽快携她返京,以便途中能多些游玩的工夫,如此她也能好生散散心。叵奈,她并未表明自己要随他中去。况且她目下的身体状况,也承受不住舟车劳顿。

是以,他命杜轩与杜轶值守时多留心,并让他二人肩负抓药煎药等事宜。

而另一厢,因着许莞亦住进了那处院子,多有掣肘,他不能如先时那般时时去瞧她,只得请赵姝儿费心照料。

此外,西洲最近的几起案子,尽管业已了结,但未尽之事颇多。凑巧涉案的裘业为衙署的捕快,他便以该由头为藉口,着手整饬西洲的吏治,一壁暗中深入调查,捎带到军中看了看。

转运使江达安因丧子之痛,本在家中静养,也不得不挣扎着天天去坐班。知州裴文栋与通判汪致远倒是十分配合,唯节度使罗望霆稍有推搪。

几经肃整与清查,在他的授意之下,王赟循着裘业和邢三这条线,同西洲衙署一道,终于把一伙以拐卖妇孺为营生的恶徒尽数擒获。

是日午后,晴光滟滟,流云容容,苍穹一泓澹澹的蓝,端的是个通清的好天气。

陶罐里的蟋蟀不知何时逃了个干净,赵姝儿只好孤坐在窗下,独自摆弄棋子。

和风阵阵入室,木叶沙沙摇摆,吹得赵姝儿的袖摆飘飘飞展。

她捋捋衣袖,只见小臂上的几条疤痕已淡去,不细看都难以发现。

棋枰上,日影树影重叠纵横,好似她家中湖畔那随风摇曳的红蓼,不过是灰扑扑的颜色,一味乱蓬蓬地胡搅,教人难以拆解。

她看了看棋谱,瞅了瞅占据了半壁棋坪的黑白之子,忽觉乏味至极,一把将捏在手中的黑子重重掷回棋奁,余下的棋子也懒怠拾掇,起身径直走到门首,嘱咐杜轩几句,自个儿寻许佩娘说话去了。

许佩娘恰巧亦出了屋子,两人便在廊下站住了。

原来,许佩娘准备去探望黎慕白,再向黎慕白与赵姝儿辞行。

赵姝儿成日里不得出院门,见连能说说话的许佩娘也要离去,便出言再三挽留。

许佩娘推脱不过,只得告诉她:“赵姑娘,实不相瞒,是阿簪她执意要走的。”

“阿簪?”赵姝儿一头雾水,“阿簪又是谁?她是大娘的何许人也?”

“阿簪便是莞儿。”许佩娘含笑道,“莞儿她对我说,即日起要改名为芩簪。”

赵姝儿点点头道:“这般也好,横竖许姑娘往后是要跟着大娘一家子生活的。只是,她的身子骨不是还没好利索吗?”她一壁说一壁往前走,“这些天她病着,我还没跟她说上话呢。”

“赵姑娘,请等等。”许佩娘忙跟上,甚是难为情说道,“请赵姑娘多多见谅,阿簪目下不想见人。”说着叹了口气,“阿簪在外面吃了许多的苦,幸得老天护佑,才得以与我重聚。往后,等阿簪的病症彻底痊愈了,我必定带她来拜谢姑娘。”

赵姝儿已晓得许莞患有离魂症一事,也就住了脚问道:“王大人可知你们要离去一事?”

许佩娘摇首道:“我是打算先来拜谢两位姑娘的。我与阿簪说了,这次害死她家的凶手能够得以落网,多赖白姑娘。我们住在这里,也多赖姑娘的照顾。对了,白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我想当面去拜谢。”

赵姝儿道:“她的身子倒是好多了,不过,她刚服过药,在歇晌。大娘的心意,我会转达给她的。”

许佩娘又深深一揖,再度谢过赵姝儿,方踅回屋子。

廊外阳光正好,几株乔木益发地停僮葱翠,偶或三两片叶飘落,也难以损其丰茂之姿。

赵姝儿凭栏看了半晌,亦回屋去了,见黎慕白仍然合目睡着,便坐在窗下继续摆弄那半截棋局来。

此般又过了几日,一场微雨后,炎热再度退让,天渐有入秋之势。

许是在床上躺得久了,黎慕白也自觉精神头有所长足,便努力每餐多进些饭食。

赵姝儿颇为欣喜,拉着黎慕白畅所欲言,将许佩娘携许莞离去之事一股脑儿倾出。

“四哥叫王寺卿派了人去护送她们。我听王寺卿说,她们出了驿馆没多久,就有遇到了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的身量大概有······”

赵姝儿一壁言语,一壁用手比划着那小娘子的样貌。

黎慕白觉得赵姝儿比划的动作甚是眼熟,俄而想起,这手势乃是杜轩杜轶惯常用的。

这段日子她病着,赵曦澄与王赟忙得日不暇给,赵姝儿便只能与杜轩杜轶拉闲散闷,不知不觉间竟学了一二手势。

见赵姝儿话赶话手舞手的,黎慕白有些过意不去,抿了口温热的白水,心中已猜知那小娘子便是黄枣。

许莞在驿馆住下后,黄枣应是守在这附近的。

而许莞急着离开驿馆,应是缘于青莲巷的案子。

在青莲巷出没的“女鬼”,并非陆梓原,而是离魂症发作了的许莞。

案发之际,薛家玉铺的小伙计和布店的小伙计,只见“女鬼”不见凶手,一是因为他们被“女鬼”给惊吓到了,二是那里的店铺,皆喜在门侧竖立一个大招牌。

那牌子,挡了他们的视线。兼之作案之地在巷尾,与两家店铺隔着一个拐角,他们便愈加看不到“女鬼”后头的凶手了。

此外,她与许莞曾在承烟山的山道上邂逅。彼时,许莞称自己时常头昏脑胀无精打采,其实是许莞在睡梦中行事,以致于睡了就像没睡一般。

而经过近段日子的用药调治,许莞神志略有清醒,应是记起了梦中之事,获悉同住在院子里的凉王府中的司膳官擅长断案,忧心因自己之故致使“左嘉”被缉捕,是以,慌慌忙忙要离了这驿馆。

薛七爷看到“女鬼”举着的玉莲,系许莞发钗上的那颗。

陆梓原服下的玉莲,亦为这一颗。

黎慕白牵袖,默默揩了一把眼角,正要开言,赵姝儿已觑见,安慰她道:“白黎,等你好全了,我们就去西洲那个有名的承烟寺祈祈福。往后,我们都福星高照!”

黎慕白心下感动,忙点头以示赞同,勉强笑道:“适才是风吹迷了眼,无妨。”

赵姝儿却忽一叹:“唉,只可惜,四哥前几天来看你的时候,说那个什么有求必应的很是灵验的善照法师,业已不在寺中,不知去了何方云游。不过白黎,你也别灰心。承烟寺是名刹古寺,必定有其他大法师——”

黎慕白心微微一沉,截住赵姝儿的滔滔不绝,道:“姝儿,西洲有个仵作,验尸技艺颇为了得——”

赵姝儿忙不迭问道:“是哪一个?人在哪里?”

黎慕白道:“此人,便是前阵子被收监的曹用。”

“当真?”赵姝儿迟疑问道,“那他为何也有失手的时候?”

黎慕白知此言所指,即曹用验她父母尸首时有过纰漏,便道:“千里马也偶有失蹄。我在西洲,曾向他习得一些验尸的手段——”

一语未毕,赵姝儿的杏眸陡然明光锃亮。她边站起边往外走,一面说道:“既然白黎你都肯定了,我现下就要寻他切磋去,赶巧我那本《仵作大全》——”

黎慕白忙跟上去劝道:“姝儿,是否要跟殿下与王大人先商榷一下?”

赵姝儿撇撇嘴,理直气壮道:“我乃大理寺的仵作,去会会西洲的仵作,无可厚非!”

黎慕白思及门外头横竖有杜轩在,也就不再相劝,回窗下继续坐着。

未几,赵姝儿果然铩羽而归,忿忿坐下,咕哝几句,转而对黎慕白甜甜笑道:“白黎,若是我四哥问起,你就说是你想去见那个曹用,好不好?”

“姝儿放心,我会亲自向殿下讲明原因在于我。”黎慕白将一盏凉好的茶水递给赵姝儿,“这些日子,辛苦姝儿照顾我了。”

赵姝儿接过瓷盏,吃了几口茶,笑道:“照顾你,一是我愿意,二是四哥他答应了我的。只要我将你照顾好了,回京后他会亲自到府上向我父王申明,是他主动携带我来西洲游玩的······”

案面上落着点点碎光,黎慕白用指尖抠着手边一圈暖暖的亮色,静听赵姝儿絮语。

次日,在杜轩杜轶的护送下,黎慕白与赵姝儿驱车赶往义庄。

原来,知州裴文栋见案子均具结完案,衙门里一时之间又寻不到适合的仵作,而曹用并不涉案,只是有失职之罪。更何况,在黎家的案子上,曹用主动坦诚过失,最先发现破绽,也算得上是功过相抵了。

因此,他向赵曦澄与王赟呈请,只罚曹用半年薪俸,仍命他回义庄看守。

马车甫一在义庄前停下,赵姝儿急不可耐地跳下车,把自己在检验上的不解之处一一向曹用阐明。

曹用知她是大理寺的仵作,现又谦逊来请教,也就倾囊相授起来。

待得赵姝儿如愿以偿心满意足,黎慕白将她哄到车厢里去整理今日所获,自己单独去面见曹用。

此番前来,黎慕白未佩戴面纱,曹用一眼就认了出来,激动得语无伦次,热泪盈眶。

曹用稍稍平静后,黎慕白直接问道:“曹伯,不让你声张我家案子有疑点的人,是不是江——”

一阵刺痛猛地袭上胸口,迫得她不得不停顿下来。

曹用看着她,叹道:“黎姑娘,有些真相,还是不要寻根究底的好。因为一旦被揭晓了,只会徒添灰飞烟灭的痛苦。”

她道:“曹伯尽管说便是。”

曹用话已至此,见她坚持,不由哽咽道:“的确是江公子。”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在大火里替代我的人,你与他均省得是小萍,对与不对?”

曹用郑重颔首,说道:“是江公子不让我告知你的,也是他对家里头称小萍姑娘犯了大错,将人驱逐出府了。小萍姑娘在西洲无亲无眷,浮萍般的微末之人,因而江公子此举,才未引起他人的怀疑。”

曹用拭去眼角滚出的泪,接着说道:“那三个小倌身上的箭毒木,也是江公子用玉莲下的。可是——我真想不明白,他对你家为何又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玉兔升又沉,金乌沉又升。几日过后,赵曦澄与王赟总算清闲了些。

随即,王赟以清查案子为由,赵姝儿仍冒充大理寺的仵作,四人一同游历西洲城。

赵姝儿玩得十分尽兴,每日都要把“不虚此行”嚷个十来遍。

某一天,赵曦澄单独带着黎慕白,秘密出了城。

下晌的日色分外蓬勃,郊野偏僻,罕见人烟,群鸟恣意地鸣叫或飞翔,有种脱离尘俗的喧阗。

荒林之中,一处修葺一新的墓地极为打眼。

黎慕白怔忡不已。

坟墓极是整洁,石碑崭新,石刻香炉内灰烬尚余,石鼎中净水充盈。

黎家失火一案,由凉王坐镇,由凉王府的人亲自揪出凶手,此事在西洲人尽皆知。想来是黎氏在西洲的旁支族人,因凉王殿下偏重之故,已来这里祭扫过来了。

她呆呆望了片晌,又看了看赵曦澄。

赵曦澄朝她轻轻点了点下颌,道:“本想问一问你的,但我思忖着,目下你还是隐瞒身份安稳些。”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牵至墓前。

“异日揪出了幕后真凶,我们再来更换名氏。”

她使劲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意亦如此。”言毕,猛然屈膝跪下,深深叩拜,默默祷告。

“······爹,娘,往后小萍便是你们的大女儿,是我的亲姊姊,你们要好生照看她······”

赵曦澄凝睇着她低垂的侧颜,苍白憔悴的腮颊,伶俜的身姿却有倔强的风骨,禁不住忆起初次遇见她的模样来。

火树银花,玉壶光转。她着一袭银红的衫裙,手持芙蓉花灯,偎依在她母亲的臂膊上,笑得软软甜甜。

命运何其凉薄,瞬息可摧兰折玉,锦绣成灰烬。生命又何其强韧,一夕之间便教人得以脱胎换骨般地成长。

见她祷告完毕,他压下心底冲腾的苦痛,摸出一条巾帕,蹲下来给她细细揾去面上的泪渍,像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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