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第一晚,是该酿酿锵锵、如胶似漆的。
但没办法,尊贵的方小姐吃太饱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陆少爷不能忍也必须得忍了。
方乐衍走进卧室,惊了一大跳,“陆博士,您以前是人类吗?”
客厅已经足够像样板间了,卧室更是如同毛坯房,只不过多放了架床而已。
陆珏穿着灰色条纹睡衣,完美和水泥墙、深灰色四件套融合到了一起。
她确实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亮色,因为某人给他买的是粉色猪猪睡衣。
如果此刻杀手降临,她一定是第一个被爆头的。而且杀手可能根本就找不到陆珏,毕竟哪个正常人卧室里只有两种颜色?!
陆珏散开她的湿发,准备给她吹头发,“我博士没毕业,估计很难毕业了。”
他试好温度,慢慢摇动电吹风。
方乐衍啧啧称叹,“可惜了。如果你生活轨迹正常,应该就能顺利毕业,说不定都当上主治医师了。”
陆珏笑,“我哪有那么厉害,而且我不想学医。”
他手心的湿发溜掉了,方乐衍转身问他:“如果不想学医,为什么硕士也不转行?”
“因为我什么都不想学。既然本科学的医,那学精一点也好。”
方乐衍瞪大了眼睛。
刚洗过澡,水汽还氤氲在皮肤上。她的脸看上去很清透,摸上去水润润的,像刚煮好的蛋清,但又透着粉红。
用水蜜桃来形容更准确。
不仅脸颊可爱,嘴唇也粉嫩。
她真的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吗?
“陆珏,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陆珏眸底黑色加深许多,水光渐渐晕积。
方乐衍突然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
陆珏笑容明亮,诚恳的声音从未变过,“主人,主人,还是主人。”
“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主人,以后叫我,不要那么生疏嘛。”
方乐衍脸颊止不住地发烫,“好了,宝宝,行了吧?”
“不够,还想要。”
方乐衍抬眼看他。
长发半湿,被他拢成大背头。耳后发尖滴下水滴,顺着脖颈滑到纹身上。
“好帅……”
陆珏眨眨眼,笑意越来越浓,“你说什么?”
方乐衍羞得厉害,“你不许问。”
“好好好,我不问。我帮你吹头发。”
但方乐衍后脖露出的那一刻,他还是咬了上去。
“嘶,陆珏,我不想吹一晚上头发。”
第二天,洞洞花仰天狂笑,“哈哈哈哈……”
“方美女,快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你那小男朋友昨天还在下边傻傻等着呢。”
方乐衍伸出食指,“第一,他比我大两岁,已经三十了。”
她再竖起中指,“第二,你对他做了什么?怎么他偏偏昨天就敢越界了?”
洞洞花提前摆好撤退姿势,贱兮兮地说:“我告诉他,你想他想得要死。和他分开的每一天,都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而且思念成疾,工作效率直线下降。如果你现在上去找她,一定能成功复合。”
方乐衍目瞪口呆,但也无法反驳。
因为她真的不争气,他稍微勾勾手指,她就忍不了了。
谁叫他是大美人呢?谁不会对大美人犯错呢?
下班后,总监本想继续留方乐衍加班。按照往常情况的话,她应该等在工位上,眼冒星星地听她安排工作。
结果今天却大相径庭,她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工位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
事实证明,库里南后排真的相当宽敞。
车窗起了雾,方乐衍压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好……”
“我错,错了。”
“我再也,再也不说,不说你老了……”
“可以说。”
陆珏咬住她脖颈,“反正我比你大两岁……你是不是喜欢比你小的?”
方乐衍摇头,“这个绝对不是,我不看年龄。”
陆珏眸光黯淡,“就算看,以后也只能喜欢我。”
“你比年龄小的好。”
方乐衍本以为到楼上就解放了,但她刚啃两口面包,又被陆珏抱进了卧室。
可能是为了让心里更实在,他老让她叫他名字。
方乐衍没有拒绝,极其配合。
她很清楚,爱她是件很难、很辛苦的事。
她是严重的回避型依恋人格,稍微有一点不安心,就要把自己锁起来,独自消化。
等到彻底确认安全时,才会接纳别人。
前几个月,但凡陆珏表露出任何不坚定,她都会转身离开,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时常觉得亏欠他,不仅要忍受她的歇斯底里,举止还要小心翼翼,毕竟她真的在意边界。
现在想起来,她当时反复强调他和他自己不一样……是个正常人都会崩溃吧。
回忆卷起漩涡,方乐衍愈发自责,愈发讨厌自己。
她拒绝和他交流,还老是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试探他。
明明任何一句放在她身上,都会要了她的命。
方乐衍仰头吻他,“陆珏……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她的心理问题,在陆珏还是条狗的时候就知道。
爱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怪她。
她愿意爱他,愿意给他交流的机会,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赐。
如果当时他们脚步匆匆,还会遇见彼此吗?
在那一刻之前,他们做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在为他们的遇见、相爱铺垫。
他们命中注定会在一起。
他感谢老天,让他变成了狗,他才得以与她相识。
陆珏动作变得轻慢,嗓音温柔,“宝宝,你好可爱。”
“我追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方乐衍愣了下,被他逗笑了,“那可说不准。追我的博士有好几个,你博士还没毕业嘞。”
“看来我只能加倍努力了。”
“谁让你这时候……”
……
周五下午五点,方乐衍扣好电脑包,掐点离开公司。
电梯门将要关闭时,某位花西装男尖笑着钻了进来。
洞洞花意味深长地看她,“这几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方乐衍快速回着信息,“托你的福,还可以。不过呢,应该没你好。小别胜新婚嘛。”
“呵,我和大猛男分手了。”
方乐衍摁灭屏幕,并不怎么惊讶,“又又又分了。”
“光这个月,你们就闹了快三次了。这次复合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
“我不会再理他了。”
洞洞花难得严肃,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夸张地扭捏作态。
他外形轻浮,但比谁都靠得住。一旦决定离开,便不会再回头。
他们之间,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方乐衍问:“想好了?”
“嗯。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有什么意思……”
电梯到了一楼,他们走出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停留。
一楼大厅里有许多软椅,他们走到角落,安静坐下。
桌上的矿泉水瓶凌乱不堪,洞洞花将它们规整摆好,摆成稳固的三角形。
方乐衍有些心疼他,“洞洞花,大猛男做什么了?”
洞洞花从发呆中醒过来,“没做什么,只是日子久了,老吵架。”
“他说我太看重工作了,不顾家,冷落他。我说他太重情重义,自以为两肋插刀兄弟情深,但其实别人把他当傻子。”
“我们都没错,但是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他们都不肯做出改变,都认为对方说错了。再继续拉扯下去,除了伤痕累累,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方乐衍握住他的手,“洞洞花,我们去喝酒吧。”
“酒鬼计划还没结束,今天是最后一天。”
酒鬼计划,名副其实,是为酒鬼们准备的盛宴。
多由江滩那边的酒馆们发起。
新秀大厦离江滩不近,但谁让今天是星期五呢?
这次酒鬼计划有十家店参与,从黎黄陂路,到江汉路步行街。
每家店可以喝一杯,凌晨一点半结束。
规定时间内,喝完所有店的人可以获得奖励。
酒馆内灯光昏暗,装潢奇异。台上民谣歌手划着吉他,叙说故事。
两杯油画一样的酒端了上来,调酒师还没走远,洞洞花就将两杯一起一饮而尽。
蓝色酒水溢出嘴角,打湿了花衬衫。
他被辣得直流眼泪。
“我不想分手。”
方乐衍轻拍他的背,“他想分吗?”
那两杯酒的度数可能太高了,洞洞花还在流泪,眼睛四周逐渐泛出红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只是摇头,“如果不想分,为什么听不进去我的话。为了帮那些朋友,他上次差点进去了……”
“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方乐衍,他对我真的很好。我舍不得他,但是那样太委屈了……算了。”
洞洞花抹掉眼泪,拉着方乐衍往外走,“走,我们去下一家店。”
方乐衍陪他喝完了所有店,但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两点了。
空旷街道上,有两个酒疯子。
短发疯子额头抵着墙,失声痛哭,“方姐,为什么他们不给我钱?明明我喝完了。”
“就是,他们好不讲理,明明我们喝完了。”
长发疯子的头发全糊到脸上,口红涂得比小丑还浮夸。
“什么我们,只有我!”
“啊?”长发疯子委屈地哭了,“明明也有我!我们是一起的!”
说着,她又拿出口红,要给同伴化妆。
洞洞花脸上多了颗红色爱心。
“好看!”
“那当然,我倾国倾城、红颜祸水、国色天香……”
方乐衍附和道:“对,世界上我们最好看!”
一阵冷风吹过,路灯下多了两个影子,他们游荡到天亮的愿望破灭了。
左摇右摆之后,方乐衍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有温度的墙?!
她眨着大眼睛摸了两把,确认这堵墙非同一般。
“美人美人过来看!”
她朝洞洞花兴奋招手,“墙是热的,还好香!”
那边没有回音,她疑惑转头,却看到两个热烈拥吻的男人。
“啊?”
美人刚才不是说要断情绝爱吗?不是说要去山里当和尚吗?
方乐衍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走过去当面问问。
走了一步,差点要摔倒。
陆珏扶住她腰,“宝宝,我们回家。”
“墙,你怎么会说话?”
“我……”
方乐衍嘟嘴吻他的白衬衫,留下数不清的口红印。
这是身体心动了,但还没通知脑子。
陆珏将她打横抱起,往车子那边走。
两个酒量不怎么好的人,竟然单独约出去喝酒,想都不敢想。
陆珏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大猛男也不例外。
自从走出第二家酒馆后,他们自然而然凑到了一起。
陆珏知道了方乐衍更多的过去,而大猛男看了一晚上洞洞花的伤心欲绝。
为了安全着想,陆珏还是把方乐衍放进了后排。
谁知方乐衍精神百倍,非要凑到他耳边作妖,“墙,你为什么还会开车?”
陆珏笑出声,“我为什么不能会开车?”
“因为你是墙啊,墙不能动诶……噢!”方乐衍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墙,你是人!只有人才会开车,不对不对,狗也有会开车的。”
“你是人是狗啊?”
陆珏微转方向盘,眼睛弯得像月亮,“宝宝,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方乐衍凑近看他的脸,越看心跳越快……好漂亮,好香,好想亲。
嘴巴好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