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了一声,执笔开始在扉页上写我的名字。可名字写上便自动消失,老头儿看了一眼,无甚表情地又写了一遍,依然如此。老头儿拈着笔,慢慢抬起头来,开始仔细察看我。
“掌簿师叔,掌簿师叔!”司徒堆着笑地挤到我身前,挡住那质疑的目光,极委婉地劝道:“难道余师妹的家族长辈给她记在了六艺师祖名下的?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您要不要把那本,就‘那本’,拿出来试试?”老头眉眼深沉地望着我,不置可否。司徒仍嬉皮笑脸地劝道:“试试嘛!虽然绝大部分弟子都必须层层往上,但天资非凡的依然可以越级而上。她都能顺利进来,肯定是提前向院长递过拜帖、记过名的,您说是吧?”
老头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子里面掏出一本老旧如古董的造册,连旁边的司徒看了都有些稀奇。他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摊开来放在身前。司徒赶紧把石砚推过去,老头沾了墨翻到末页继续写。然而,如前面那本崭新的名册一样,这本依然无法记名。老头儿写了三遍,突然,啪——!合上了这本百年未动的造册,瞪着眼睛对我连翻发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有什么目的?”
“师叔师叔!”司徒赶紧过去安抚他,又是给他倒茶,又是给他捶背,声音温柔的像是哄小猫:“莫生气莫生气!余师妹肯定是正常进来了,您小点声儿,别吓着她啊……”
“掌簿师叔,您这儿还有别的名册吗?”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觉事情要闹大。
“还有别的名册?只有长青宫的名册了,你要写那上面?!”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之重,胡子都跟着呼出的气连连颤抖。
“劳烦您试试!”说罢,我拱手行了一礼。罢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好!”见我这一动作,他一下便消了气,眼睛一眨又做回那个乖僻的小老头儿。只是仍旧阴阳怪气道:“我这就让你死心!”接着便爬上木梯从柜子的最上层拿出一本薄薄的名册。下来后,他把名册如宝贝般捧在怀里,拿在手里摸了又摸,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摊开。这会儿他扶着名册,抬头看着我冷冷一笑,如同即将作怪的孩童。果然,如他所料,第一页仍旧无法记名。但这本名册似乎与前面的有所不同,每页都能记名。为了让我彻底死心,他便在每页都写下了我的名字,就这样一连翻过了四页。此时,他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能用得意来形容了。然而,最后一页他欣欣然写上后,字迹并没有消失,而是缓缓浸入了纸页。他突然便慌了神,看着那两个字愣了近十秒。许久之后,他才站起来,敏捷地绕过桌角,扑通一声跪在我身前,用微颤的声音高呼:“拜见小师叔祖——!”
“啊——!”司徒似乎也吓到了,不自觉退后一步,呆呆站在一旁。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您快起来吧!”我把地上的老人扶起来后解释道:“是大师兄我送过来的,并将我安置在杂役弟子的排房。原想你们都不知情,便猜测大师兄是想让我以外门弟子的名义在此学道,也就不好张扬。不过,我觉得此法甚好,您以为呢?”
“既然是大宫主的意思,也罢!都听小师叔祖的。”老人家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道。
“还是叫我名字吧!”总觉担当不起。
“使不得、使不得,乱了辈分怎好?”
“要不叫小宫主吧!”司徒突然从旁边醒悟过来,兴奋地走过来道:“既然真人座下大弟子、二弟子主管长青宫,我们唤大宫主、二宫主,小太师叔祖就唤小宫主好了。这样更亲切,如何?”
“甚好甚好!”老头儿听罢笑得合不拢嘴,随即便将笑脸面向我叫我决断。
“小宫主…”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还是不要了。大师兄和二师兄是因为要负责长青宫事务所以如此称呼。而我不过是一个闲人,这样称呼不妥。”
“可天青学院院长是您三师兄!”老头儿突然又急了,继续解释道:“我们都师承院长一脉,您教我们如何自处啊?”
“既然大师兄未知会三师兄,必然是叫我低调行事。还是叫我名字吧,这样我也自在一些。”
“这……”掌簿依然很为难。
“掌簿师叔!一个称呼而已,不过是表面的尊崇,重要的还是内心对小太师叔祖的敬重。我们执着于称呼,岂不是教小太师叔祖更为难了?”司徒很会察言观色,立即过来劝道。
“好吧,小师叔祖希望如此,就如此吧!”掌簿挺了挺胸,面向司徒严肃道:“既然你与小师叔祖走得近,小师叔祖今后就交由你照顾了。切记,不要张扬!”
“弟子记下了,请师叔放心!”
“好,这几日你就陪着小师叔祖…”
“余澜!”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好!你,你就陪着余…余澜上课吧!她愿意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就说是我安排的!”
“弟子遵命!”
……
如此行事,想低调是不可能了。罢了,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