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七点半，顾川的手机被一通国际长途震醒。

德国总部紧急调整策略，原本顾川团队负责的亚太区项目，突然提前了整个季度的进度。

本来还有三个月逐步推进的流程，现在被压缩成六周内交付阶段性成果。

“这疯了吧……”顾川按着眉心，刚缓过来，手机又开始狂震。

助理的语音弹出来：“顾总，客户那边也收到消息了，要求本周三就开合规和风险联审，苏然那边金融系统也已经接到通知……”

顾川拿着手机的手顿住。

苏然。

又是她。

工作和生活，竟然连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苏然也坐在金融系统会议室里，低头翻着刚收到的内部通知。

“……由于国际市场环境变化，XX外企项目时间调整，本行对外资项目的风控和合规审查同步提前，请相关部门全力配合。”

她合上通知，慢慢呼出一口气。

周末还在煲汤养生的男朋友，周一就变成了高压下的对接客户。

这种身份切换，她其实并不陌生。

但放在顾川身上，却让她微微有点不安。

周三上午九点，金融系统和外资项目的联审会正式开始。

顾川穿着深灰色西装，苏然一身浅蓝职业装，两个人坐在会议桌对侧，一如所有合规审查会一样，礼貌、克制、理智。

“顾总，贵方调整的这部分资金投向和我们之前报备的结构略有差异。”

“苏然小姐，我们的调整是基于全球策略同步，不影响实际合规。”

台词毫无破绽，表情也滴水不漏。

可桌下，苏然右手轻轻扣着无名指指节，顾川的左脚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椅腿。

两个人的身体语言，透露出关系之外的另一种默契。

会议间隙，顾川捧着咖啡站在茶水间，苏然推门进来。

“顾总。”她笑着打招呼，语调公事公办。

“苏老师。”顾川也笑，“今天真是专业又克制。”

苏然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你这项目到底怎么回事？上周还好好的。”

“德国人拍脑袋的结果。”顾川耸肩，“没办法，客户是爸爸。”

苏然皱眉：“你这个时间表，基本是燃烧团队健康换进度。”

“还好。”顾川喝了口咖啡，“特别顾问不是还在吗？随时帮我顺气。”

苏然盯着他，眼里闪过一点心疼。

“那你也别太拼。”她轻声提醒，“你身体还没彻底顺过来。”

顾川笑了笑：“那就看特别顾问，愿不愿意额外加班。”

苏然侧头看着他，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苦涩。

恋爱中的两个人，最怕的不就是这种吗——

白天对着公事公办，晚上还要努力找回亲密感。

她突然有点担心，这种双线关系，能坚持多久。

下午会议继续，节奏比所有人预期的还要紧。

每个条款、每项审批，每个节点，金融系统和外资方都寸步不让。

顾川看得出，苏然今天的状态比以往更“硬”，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比其他风控同事还要严格。

她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顾川心里微微一沉。

晚上八点，苏然走出大楼时，看到顾川靠在车旁等她。

“送你回去。”顾川低声说。

苏然抿了抿唇，点点头。

车里安静得出奇，苏然看着窗外的霓虹，一言不发。

顾川开着车，也没主动说话。

一直到红灯前，顾川才侧头看她：“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苏然回头看他。

“你今天比平时更强硬。”顾川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点试探。

苏然低头笑了一下：“合规要求。”

“是吗？”顾川看着她，“还是怕别人看出点什么？”

苏然指尖扣着安全带，轻声说：“公事公办，对我们都好。”

顾川喉结微微滚动：“那我们呢？”

苏然偏头看他，眼里带着一点无奈：“我不知道。”

这三个字，让顾川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恋爱关系。

是客户和审查方，是特别顾问和特别案例，是朋友、恋人、甚至彼此的调理师和病人。

这种复杂的双重关系，甜的时候甜到骨子里，可一旦现实来敲门，所有的身份缠绕，都会变成最沉重的牵绊。

车停在苏然家楼下，顾川没急着解安全带。

“上去坐坐？”苏然轻声问。

“不了。”顾川靠在椅背上，语气有点疲惫，“这周事太多，我怕坐下就不想走了。”

苏然沉默几秒，低声说：“那我等你忙完。”

顾川微微侧头，看着她的侧脸，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别等。”顾川声音低哑，“你该骂我就骂，该管我就管，别跟我客气。”

苏然低头笑了一下，反手握紧他：“那你也别跟我公事公办。”

顾川盯着她，眼里的疲惫和温柔交错着：“好。”

他们的手在夜色里紧扣，指尖的温度，像是在提醒彼此——

无论白天怎么切割身份，到了晚上，他们依然是对方最特别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