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顾川自然醒了。

没有闹钟，没有胸口的闷堵感，没有突如其来的肋下刺痛，也没有凌晨三点醒来后的无尽翻身。

他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完整地睡了六个小时。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陌生又舒服。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翻身下床，赤脚走到阳台，推开窗。

早春的空气带着一点湿冷，夹着远处河道吹来的淡淡水汽。楼下的绿化带里，几只野鸽子在低头啄食，早起遛狗的邻居慢悠悠地走着，清晨的生活感透着一点特别的安稳。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通透得像被清理过的风管，久违的轻松。

站了一会儿，他顺手拿起手机，给苏然发了条消息。

【今天睡得特别好。】

信息发出去后，他又觉得这条有点太平淡，犹豫了一秒，补了一句。

【可能是你那杯茶+按肝经起了作用。】

这次苏然回得比平时都快，像是早就醒着。

【不错，身体终于给你正反馈了。】

顾川看着这句话，莫名觉得带着一点“师父看徒弟开窍”的自豪感，笑着回：

【你的特别案例，终于开窍了。】

苏然没回话，但发了个拍手的表情包。

顾川看着屏幕，忽然有点想知道——

她现在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穿着睡衣靠在窗边，捧着茶杯，带着一点早起的慵懒，翻着手机和他说话？

这种莫名的亲密感，让他心头微微一热。

上午九点，顾川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满血状态。

助理递给他一杯咖啡，他摆摆手：“最近不喝这个了。”

“那您喝什么？”助理好奇地问。

“养肝茶。”顾川随口说。

助理一脸惊悚：“顾哥，你还好吗？”

顾川低头笑了一下，没解释。

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换成了苏然送的那只白色保温杯，泡着新鲜的玫瑰陈皮，热气顺着杯口袅袅上升，整个工位都带着点清甜的花香。

开早会的时候，他破天荒地第一次在PPT上看出了一点“风水感”——

左边的财务数据柱状图，像一座座整齐的小山；右边的市场趋势折线图，像一条忽高忽低的水龙；底部的风险点列表，像一排被封印的煞气。

顾川自己都快笑出声了。

这个世界观崩塌得如此安静又彻底。

中午吃饭时，王鑫端着外卖盒子坐到他对面，打量了他半天：“顾哥，你最近气色不错啊。”

“是吗？”顾川摸了摸脸，“可能是早睡早起的缘故。”

“真的假的？”王鑫满脸不信，“你不是凌晨一点还在群里发文件的吗？”

“改了。”顾川笑着端起保温杯，“现在我养生了。”

王鑫哆嗦了一下：“你不会真的信什么道家养生吧？”

顾川没回答，只是低头慢慢抿了一口茶。

他发现，这种改变带来的微妙优越感，还挺上头。

下午四点，苏然的消息突然弹出来。

【今天气色如何？】

顾川勾着嘴角回：【公司同事都说我像换了个人。】

苏然：【不错，气色是肝的镜子。】

顾川：【你这理论，要不要写篇科普发公众号？】

苏然：【公众号已经荒废三年了。】

顾川：【要不要我帮你运营？】

苏然：【行啊，你负责写养生体验日志，我负责专业把关。】

顾川盯着屏幕，心里莫名有点悸动。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把“合作”这个词放到对话里。

好像从“客户和算命师”到“特别案例和特别顾问”，再到“养生合伙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点发生着某种不动声色的变化。

晚上下班回家，顾川破天荒地没加班，而是照着苏然上次教的，切了点山药和胡萝卜，熬了一锅清淡的素汤。

他坐在餐桌前，一边喝汤，一边随手翻着手机，忽然想起来之前苏然画的那个八字盘。

他调出照片，仔细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神奇——

这些看似毫无逻辑的天干地支，竟然真的和他的身体、情绪、甚至最近的每件事都对应得上。

他忽然想知道——

苏然自己的八字，是不是也有她从来不说的故事？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看过自己的八字吗？】

苏然回得很快：【当然，算命师不会不算自己。】

顾川：【那你的命好不好？】

苏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了句：【还行，缺点火。】

顾川盯着那三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滑了滑，最后敲下几个字。

【缺火啊，那我是不是正好补你？】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屏幕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顾川几乎以为苏然不会回了。

但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回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确实挺合适。】

顾川盯着这行字，胸口那种久违的悸动，像细细的电流，慢慢顺着肋骨缝隙蔓延开来。

那种“身体改善”的满足感，第一次被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说的情绪取代——

期待，悸动，还有一点点，不敢言说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