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梵茸沉浸在三百分的喜悦中，乍然听到对方的话，也没有受挫，他说：“我们都好厉害。”
木又笙一愣，右手拿着黑笔笔尖倏然将试卷晕染出一颗黑点，她点头附和，不算敷衍：“是的。”
“我妈妈来给我开家长会了，你见过我妈吗？要不要跟她认识一下？我妈人很好的。”不知他怎么想的，莫名要介绍家长。
木又笙平视前方，“见过，阿姨很漂亮。”
她掀起眼皮，在好好看清楚孟梵茸的五官后，说：“你跟你妈妈挺像的。”
巧妙回答了前一句话，至于后一句的认识，算了，她并不是乐衷于社交的人。
孟梵茸挠挠头发，对方三两句话也算把自己夸一通，高兴了。
草青没玩手机，观察到儿子始终站在前桌女生旁边，俩人凑得贼近，她扯了扯孟梵茸的衣服，拉他回来。
“怎么了？”孟梵茸奇怪。
”你看你把人家同学挤哪去了。”
孟梵茸奥了一声，随即安分站在她旁边，等待家长会开始。
安静了会，草青突然问：“这也是你很好的同学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还是女孩呢，她有点讶然，女生文文静静的，一看就不会跟孟梵茸这种闹腾的人做朋友。
“挺好的啊，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我没跟你说过吗？”
草青点头，“叫什么名字啊？”
孟梵茸含糊，又不太想介绍木又笙给他妈认识，他不喜欢这种被审问的感觉，“就那谁，第一名，蛮厉害的。”
“人家成绩这么好也乐意跟你一块玩？”
“那怎么了，易熙喻遥哪个成绩差了。”
他是有点魅力在身上的，交的朋友一个个全是学霸。
“好好好。”
草青不打击他，本想跟前面的女生打个招呼，看看长什么样子，赶巧赵清霜就抱着电脑从前门进来了，她遂放弃。
教室吵闹的音量迅速下降，老师站在讲台上让同学们站在后面，紧接着宣布家长会正式开始。
喻遥和易熙都叫了家里的叔叔阿姨代替两人父母开家长会，整个教室只有木又笙的位置是空的，格外醒目，草青挑了下眉，默不作声打开手机去翻班级群的聊天记录，找到上次开学考的成绩单。
……
家长会分为两场，上半场学生站在后黑板前听班主任讲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下半场学生离开，是老师针对每个同学问题引申出的解决方案，单独跟每个家长沟通，学生就不太适合在场。
反正等会就放学了，所以一部分学生先回家，剩下有的去操场随便走走聊聊天，少数去图书馆或自习室写会作业。
木又笙就是这个少数人。
喻遥和易熙貌似家里有事情，先一步回去了，两个好朋友不在，孟梵茸当然没可能待学校，拿着妈妈给的现金去商场潇洒，所以木又笙难得能一个人享受学习。
图书馆没几个人，静得都能听到钟表滴答滴答走的声音，她静下心来看书。
直到窗外的光线不太强烈，木又笙抬起身子，浅浅伸了个懒腰，见时间快到六点，遂收拾书包回教室。
这个点家长会应该结束了，她拿个东西就回家。
天边的晚霞还挺好看的，红晕昏黄，美得不像自然风光，倒像谁泼了一桶油漆在天上。
木又笙慢悠悠地走，踏上二楼，却见教室里还有几个家长在。
她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得极低，从后门进来，坐到位置上，整理桌肚里的东西。
“同学。”
她没搭理，因为不认为有人喊的是自己。
过了会，肩膀处传来清晰的触感，她很敏感，几乎下意识抬头想要起身，草青就用手贴在硬硬的桌角边，防止她被撞到。
“小心。”
她站在一边，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是茸茸的好朋友吧？”草青温柔地笑着。
“啊。”木又笙头一回词穷，不太想承认，可是面对着人家的妈，她又不好说其他答案，于是硬着头皮说是。
“茸茸说你成绩特别好，平时也很照顾他，阿姨能不能邀请你明天去家里吃饭呀，喻遥也会去的，你们几个关系很好的对吧。”
木又笙一只手背在身后，大脑高速运转，想借口拒绝对方的好意。
“不好意思阿姨，明天我恐怕没空。”
说这话时，她的眼皮跳个不停。
注视着对方眼睛说话才是礼貌的表现，而现在，她觉得瞳孔滚烫，非常想避开视线。
草青给予她的压迫感有些强烈，也可以说，她内心钻出的羞赧感使然。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能让第一次见面的人邀请着去家里，特别这人还是长辈，是曾经讨厌过的人的亲妈。
她跟孟梵茸的关系真有这么好吗？
木又笙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日一些行为举止让对方产生误会。
孟梵茸的妈妈是她接触过的最有气质和底蕴的女性长辈，不可否认，她敬仰这样的优秀者。
“那好吧，阿姨希望下次等你有空能来家里做客，茸茸很喜欢朋友去他家的。对了，你还没走吗？阿姨送你回家？”
木又笙连忙摆手：“不用了阿姨，我来教室拿个东西，这就回去了，阿姨再见。”
她拎上书包，一口气说完礼貌的话，果断离开教室，几乎像落荒而逃。
此地不宜久留，对不起阿姨，她实在不擅长社交，请你原谅我的没礼貌。
草青站在原地，女孩着急的模样印在脑海，她用手指敲桌子，轻声：“真是特别的女生呢。”
-
月考结束，虽然孟梵茸回到倒数之位，但他一点都不难过，因为物理老师即将兑现承诺。
他一天要喊八百次木又笙的名字。
“你觉得老师会让我们进入物理小组吗？”
“为什么他还不叫我们去办公室啊？”
“我在办公室看到全校的成绩了，咱俩物理都是年级前五，还不错吧？”
“……”
“诶，到底什么时候……”
“闭嘴。”
木又笙看他一眼，后者被吓住，紧紧闭起嘴巴。
已经一周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孟梵茸担心又着急，整得木又笙都烦躁了。
“算了，不说了，继续讲吧。”
孟梵茸有道题不会，正拜托木又笙为他讲解。
他的态度挺谦虚的，也很尊重这位小老师，唯一不好的点就是话太多，容易转移话题，思维发散得厉害，不理解他怎么从立体几何方面跳到你喝过尼罗河的水吗这种话题。
木又笙让他把语文学学好，以后去当语文老师。
“为什么？我不喜欢语文。”
“因为你话很多，学生们一定会喜欢老师在课上扯东扯西的，你不是期望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吗？未来教一辈子书，多的是人喜欢你。”
此“喜欢”不带有任何爱情或情色色彩，是孟梵茸需要情绪价值的一种方式。
木又笙才不承认，其实她也爱听那些小故事。
孟梵茸一时都不知道木又笙在夸他还是损他。
“我不当语文老师，我要当物理老师。”
木又笙就这么随口一提，他忽然充满真挚地说起这个，表情也怪真挚的。
打击的话说不出口，她让他加油。
……
功夫不负有心人，可能这几天物理课上孟梵茸的眼神太过炙热，某次下课，老师果然让两人跟着他去办公室了。
孟梵茸走在物理老师后面，两只腿如同长了翅膀，快得要带着他飞起来，他还嫌弃老师走得慢，步伐迅速，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木又笙灵敏地扶了他一把，蹙眉：“小心点，能不能好好走路？”
“可以的可以的。”孟梵茸条件反射捏住木又笙的袖子，这个姿势持续到两人进办公室。
他左顾右盼，充满希冀的大眼睛直勾勾盯住物理老师。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物理老师被他热情的态度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让两人找位置坐下。
“没事，你们也能猜到，让你们过来是聊一下物理竞赛的事。”
孟梵茸猛点头。
“用成绩说话，你们是班上前二名，在年级上也排到了不错的水平，进学校的物理小组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难的在后面，老师继续说：“大约在明年二月份，你们小高考结束后，学校举行一场选拔考试，最终全校前五名去参加比赛。”
这是整体流程，更细节的以后慢慢说。
木又笙安静听着，得知这个小组会随时放弃组员，每周例行考试，老师再结合学生的日常表现，实行淘汰制度，很残忍，也很刺激。
“如果你们能够接受的话，今天就要把名字报上去了，老师的建议是重在参与，淘汰不要紧，去体验一下氛围也不错。”
他们当然不会放弃大好机会。
不说能涨见识甚至有极小的几率去市里省里打比赛，最主要的是，进到这个小组，一周两三次不用上晚自习，偶尔还能明目张胆地翘课，对孟梵茸而言，简直像中了彩票似的。
他答应得很迅速，“老师，赶紧给我们报名吧，我很能吃苦的。”
“急什么，能吃苦就好，搞好物理同时也不要放弃别的科目哇，不然你们班主任又要说我们这些任课老师了。”
物理老师半开玩笑地讲。
“木又笙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大半天不说话，老师很好脾气地问了一嘴。
“没有了。”
孟梵茸看看她，然后笑得恣意张扬：“老师，你信不信我们能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