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老师知道我的情况，允许我位置上没人。”

孟梵茸尴尬地做着小动作，“这样啊，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坐你位置上充数。”

他举起左手。

喻遥总觉得他没安好心，翻白眼：“占谁便宜呢。”

“你也别总说我，想想自己怎么办吧。”

每次开家长会，对喻遥来说都是大难题，她都几百年没跟她妈打过电话了，原则上父母必须有一方到场，然而在原则无法实现的时候，就要动点小脑筋。

“让我家阿姨来cos一下我的妈妈吧。”她理所应当地说。

“没妈的孩子像颗草啊。”

易熙路过时正好听到这句自嘲，眸光晦暗，一言不发朝位置去了。

-

出成绩和家长会是同一天。

今天周五，孟梵茸早早就去校门口接他妈了，怕他妈不认得路。

咳咳，其实是想先给她做个思想准备。

太阳躲进云层，倾洒柔和的光，不热烈，也不耀眼，一切都刚刚好。

孟梵茸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校裤，站在保安亭门口，寻寻觅觅，安静地等待。

远处看过去，身姿挺拔的少年头发蓬松、肩背挺直，优美的下颌骨积攒着化不开的意气风发。

“同学，来早了吧，大门还没开嘞。”保安大叔背着手走出来。

孟梵茸站在铁门面前，半眯着眼去寻找他妈的身影。

“没事爷爷，我妈说早点来的。”

学校怕造成拥堵，把高二年级十六个班分成四组四个时间段的家长会，现在还没到三班的时间，不过他妈妈有说过早点从工作室赶来。

他也很耐心地等待着，不一会，门口来了其他几个同学。

同一时间，教室里，木又笙和喻遥在打扫卫生。

班长去办公室拿成绩单了，许多人焦急地等待着。

喻遥扶着扫把，跟木又笙说小话：“木木，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开家长会啊？也是没空吗？你说他们大人哪来这么多工作，搞得好像地球离了他们就转不了了似的。”

她心里诸多怨言，明面背地不知道发过多少次脾气，正是因为拥有一对不负责的父母，她好几次暗暗下决心，未来要成为很好的家长，生下来不负责算什么。

木又笙跟她完全两种不同的家庭环境，真正要解释起来也挺复杂，她长话短说：“我跟他们关系非常差。”

其实喻遥也能猜到，不过这个怎么差法，她不太能理解。

“我跟我妈关系也不好。”

“不一样的。”木又笙笑，“至少你妈不会算计你。”

虽然喻遥的母亲整天让女儿跟异父异母的哥哥抢家产，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喻遥着想，凌芳能用什么跟人家比，几个烂苹果吗。

喻遥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搭上木又笙的肩膀，“人生是孤独的，旁人好与坏其实都一样。”

“……”

“新鲜出炉的成绩！”

“快快快！烫我的手！”

不知学习委员什么时候跟在班长后面，趁人不注意抢了她手上的成绩单，还没进门就大喊大叫，吸引教室所有人的目光。

他把A4纸往公告栏上一贴，随即报出前三名的名字：“木又笙，易熙，姜雪。”

“哎我去，又这几个，老坐在高位也不嫌冷啊。”学习委员羡慕地说着，他才考了第五名。

喻遥幽怨：“好样的，我现在连前三都挤不进去了。”

木又笙难得温柔地摸摸她的脸蛋，惹得对方受宠若惊，“你很棒了，再努力一点吧。”

“哈哈哈哈木木你好可爱，我开玩笑的啦，考试都是各凭本事，我服气。”

她拉住对方，“走，我们去看看成绩。”

几乎全班的同学都围在教室前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冒个不停。

站在前面的两个女孩子本来还在谈论木又笙，说看不出来她真厉害什么的，见本人来了，她们立即闭嘴，打量的眼神也含蓄起来。

不过木又笙早就听到了。

“不是，这第一名疯了吧，数学一百四十七真的是人考的吗？得年级第一了吧。”

“物理也牛逼啊，九十六分，我要告诉孟梵茸，有人压他一头喽。”

孟梵茸是班上物理小达人，从高一起物理名列前茅，在一众不忍直视的科目中脱颖而出，偏科战神，惨的时候物理能比英语分数高。

他拿第一也拿习惯了，上次开学考跟木又笙并列第一，不好意思了，这回人家多考一分。

一分一操场，木又笙这漂亮的分数令人羡慕嫉妒恨。

木又笙不介意几人对自己夸张的赞赏，心里也没什么感觉，比起自己惨绝人寰的成绩，她更想看看孟梵茸考了几分。

“扑哧，这孟梵茸……”

喻遥笑的声音清晰，孟梵茸怎么了，木又笙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他的成绩了。

木又笙的视线从下往上移，终于在某一栏看到物理小天才的成绩。

语文100，数学100，英语100。

低确实低，但她觉得对方比自己厉害，这分数真的没有被施魔法吗。

感觉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神奇的人，奇葩事情放在孟梵茸身上，居然还挺正常。

喻遥笑得直不起腰，甚至肚子疼，“木木你看到没，孟梵茸是猴子派来的搞笑兵吧。”

木又笙没忍住勾起嘴角。

“不行了，我真的笑死了，我一定要打印一份然后把他的成绩剪下来，放小学是妥妥的优等生啊。”

语数外满分诶，是每个小学生都向往的。

-

家长会开始前，孟梵茸找到他家草女士，把她带到教学楼。

“你考几分啊？”

草女士顺便做了个美容过来，皮肤白皙有光泽，拎着手提包，怎么看都是那种成熟知性女人，谁猜得到有这么大的儿子。

孟梵茸潇洒地说：“还不知道呢，放心吧，这次我很有把握。”

“那完了。”

草青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吸了口气，早已做好一番心理准备。

孟梵茸跟在大美人妈妈身后，路上有一堆偷看的人，虽然并不是被孟梵茸的魅力征服，他还是很骄傲，小跑上去止不住交代：“要是家长会结束后老师留你说话，千万别答应知道吗？你就往外走，咱们回家。”

他在学校一直属于比较闹腾的人，真怕老师跟他妈告状。

“你管我呢，老师跟我说话我怎么能不听。”

草青从包里拿出钥匙扔给他，“等会你自己回家吧，我晚上有个饭局，带不了你。”

时间管理大师就是如此忙碌，在满满当当的行程中还能抽出三个小时来给儿子开家长会，他妈实在太爱他了。

“妈我的手机你带了吗？”

“没，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手机。”

“好吧。”

孟梵茸把妈妈领到教室后门口，“你进去吧，我坐最后一张位置，我去上个厕所。”

“你事儿还挺多。”

教室零零星星来了几个家长，大多数都在讨论成绩，有几个没考好的同学眼观鼻鼻观心，已经大气不敢喘一声了。

喻遥和木又笙回到教室，就见草青坐在孟梵茸的位置上，开心叫了声阿姨好。

“哎，遥遥好久没到阿姨家去了，明天跟哥哥过来呗。”

在她心里，喻遥和易熙互相扶持着长大，跟亲兄妹也没区别了，她一直以“哥哥妹妹”叫着他们。

“行啊，明天我去阿姨家蹭饭。”

喻遥跟草青关系好，不需要虚伪地客气。

“遥遥啊，成绩出来了吗？孟梵茸考几分？”她问。

“考得还行，等他回来自己跟你说。”喻遥偷笑，卖了个关子。

木又笙自始至终坐在位置上，脑海中浮现出孟梵茸妈妈的长相，虽然只看到一眼，她还是深刻记在心里。

她努力压下内心波澜，把注意力放在数学题上，那点无法克制的羡慕自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了。

过了五分钟，孟梵茸和易熙一块从厕所回来，尤鱼也在，那两人都叫了阿姨好，草青高兴地应声，然后问：“孟梵茸你考几分呢？”

他差点忘了这事，双手一拍，“我去前面瞧瞧。”

班级公告栏前面堵了一堆人，孟梵茸好不容易瞄见自己的分数，嘴巴张成一个“O”型，揉揉眼睛，“我怎么这么牛。”

名次是不看的，三个一百分是令人欣喜若狂的。

他居然…还考得不错？

“如何？”

孟梵茸肯定要鬼喊狼叫一波，臭屁得仿佛尾巴要翘上天，喻遥早就预言过这番场面。

“你信不信他恨不得举个喇叭想让大家知道自己考得多牛逼。”

高二生能把语数外均控制在一百分，何尝不是一种本领，看上去和一百五同样高端。

尤鱼早知道他的成绩，取笑道：“需要垃圾袋吗？”

“不，已经装起来了。”

孟梵茸把易熙的眼镜戴眼睛上，右手摸着下巴，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屁颠跑到草青旁边，大尾巴晃来晃去，“妈妈呀，你儿子真的出息了！”

草青：“……”不会真让他考第一了吧。

显然她还是多虑了。

“语数外一百分，如何呢？”

“哇，这么厉害。”

木又笙耳朵竖起来听，奇怪地往后转了一下，看到孟梵茸妈妈充满真心的表情，那不是反讽，确实觉得孟梵茸厉害。

“考得很棒诶。”草青夸。

她终于知道孟梵茸为什么这么需要情绪价值了。

“不错不错，给你爸报个喜，我记得你上个学期英语都没考到三位数。”

她拥有一双慧眼，积极寻找孟梵茸进步的地方，完全不提名次的事。

孟梵茸关顾着高兴了，看到木又笙顺便问了一嘴：“你考几分？”

孟梵茸站在她位置的斜后方，腰弯下来，头发几乎贴到木又笙的脸颊，偏偏自己还没意识到。

木又笙不动声色移开了些，语气没什么起伏：“七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