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绞尽脑汁地想着这次要如何把人约出来,想了许多方法又都觉不行,无果,她只好又找上了秦夫人出出主意。
秦丝心中好奇李照月竟为这事两次登门,上次望月楼的事情她也听到了些风声。
“你这丫头心里打的都是什么鬼主意?这次不和我说清楚,甭想我出手,我是绝不会再帮你的。”
李照月想着就算她今日不说,秦夫人要想知道,也能从别人的嘴里打听到,只好和盘托出。
“你的胆子还真是大,那可是朝廷官员府邸的后宅之事,万一被人知道,岂不是引火烧身。”
秦丝说的不无道理,插手此事极为冒险,尤其是其中一人的身份还不简单。只是年轻人的冲劲就是这么一往无前。
“要我说。”秦丝润了润喉咙,开口说道:“这两人已经缘尽于此了,再纠缠下去也是孽缘,何必呢?”
“就算两人知晓了真相,消除了误解又能怎么样呢?且不说孟夫人早就入了林府,生活平顺安然,就说那位谢公子,他家人若是知道这种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
“就算两人愿意再续前缘,孟夫人要如何离开林府?别忘了她的户籍上的身份。”
正如秦丝所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问题,毕竟谁也不知孟平嘉的想法,万一她也不想再纠缠呢?
可若有一日这事发生在李照月身上,她是一定要知道的,不管结果如何,她势必要弄清楚真相。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秦丝叹了口气,“也罢,再帮你最后一次,不管结果怎样,都不会再有下次了。”
隔日事情便有了消息,孟夫人同意相见,不过只单独见李照月,约她明日去林府一叙。
李照月很快就将事情转告了谢束,对此,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拜托她将实情和自己的心意转达。
林大人和罗大人身份不同,职位不同,出身不同,各自的府邸也大有不同,林大人武将出身,家中的仆人和护院也都是勇猛强悍之人,唯有管家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身材矮小,体形瘦弱,却面露精光,虽然对于李照月一介不入流的商户能来林府登门拜访十分不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提前接到吩咐,这是孟夫人的客人。
他按照命令,周到地将人带到了孟平嘉面前。
“夫人,客人到了。”
李照月路上也没有张望,只是跟着管家的步伐行走,直到此处才不动声色地打量。
这是一处花园凉亭,看着和罗舒夷的凉亭相像,很难想象林府有如此雅致的地方。
凉亭四周挂着轻薄透气的帷幔,中间摆了张石桌,上面放了一把古琴,林沅正投入地弹奏着,孟平嘉坐在旁边,眼神盯着跳动的琴弦,脸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听到管家的通报,孟平嘉眼神微动,收回了心神,林沅也止住了琴声,她按住琴弦,转头看了过来。
“好,麻烦你了。”
“夫人严重了,若有事唤我便是,我在外边候着。”
孟平嘉起身走了过来,对着管家说道,管家一板一眼地回复后恭敬地离开了。
“阿沅,今日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别累坏了。”
林沅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听到孟平嘉让她离开也没有拒绝,只是高高嘟起的嘴巴告示着她的不开心。
待下人备好茶水离开后,孟平嘉这才发现开口问道:“好了,你这次想要和我说什么呢?”
李照月眼神快速扫视了一圈,确认周围再无他人,才开口讲出实情。
“所以,当初谢公子的确是不知道关于信的事情。”
孟平嘉听完倒是毫无波澜,她沉默良久,深呼一口气,平静道:“事已至此,都无所谓了。”
“就当他和我姐姐有缘无分,麻烦你了替我转告他,让他忘了我姐姐,重新生活。”
“也谢谢你特意来告知我。今日不便,我就不留姑娘了。”
李照月见她这就要离开,一时着急,拉着她的胳膊问道:
“你不打算和他再见一面嘛呢?”
“姑娘说笑了。我与姐姐是双生子,难免会有人错认。”
“不过如今我是林府之人,他是我的姐夫,我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不过这事我会告诉姐姐,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李照月见她拒绝的一脸坦然,也不知承认自己的身份,心中又不确认起来,临走前,他再次问道:“若是能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离开?
她要如何离开?
孟平嘉蹙眉沉思,李照月见有机会,上前劝说。
“只要你愿意,谢公子他肯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那就等他想到办法再说吧。”
那她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离开时还是管家带她回去,他直言不讳地问道:“我家夫人不常出门,不知姑娘是否哪家小姐?怎么会与夫人相识?”
李照月堆起笑脸,回道:“托罗小姐的关系,和贵府林壑林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又听闻孟夫人才情出众,特来拜访一番。”
管家听出她话中的罗小姐就是罗大人的千金,他不好多说,沉默不言地将人李照月送出了门。
李照月离开后,孟平嘉独自一人在两天又坐了好久,林沅上前勾了下她的手指,犹豫道:“姨娘,你是打算离开了吗?”
孟平嘉心头一惊,诧异林沅天赋异禀的洞察力,她故作淡定地摸着她的脑袋,“怎么会?”
“骗人。”
林沅不满。
“姨娘你骗人。”
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盯得孟平嘉心里发毛,“我……”
“我会帮你的。”
林沅拉着她的手,真诚地看着她,“你要是想离开,我不会阻拦的。”
“你是说,平嘉她愿意离开,这是真的吗?”
谢束不可置信地问道,他眼神发亮的看着李照月再次确认道。
“孟夫人说等你想到办法再说。”
“办法,办法?我这就想,马上想。”
谢束激动地走来走去,揉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
三日后,双方敲定了计划,确定好时机等待行事。
这日,天朗气清,温度适宜,阳光恰好而不至于灼人,五人相约在郊外湖上泛舟。
几人租了艘豪华的画舫,只留了麻婆和另外两个丫鬟在船上伺候,其余人都留在了岸边的棚子下等候。
画舫渐行渐远,不知不觉已行至湖中深处,这个距离恰好能让岸边的人一览无余却又来不及过来,几人对视一眼,开始行动。
张氏‘啊’地一声开始尖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岸上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将早上精心编好的发髻揉的乱七八糟,又状若癫狂地撕扯身上的衣服。
“张姨娘又犯病了,快通知人返程。”
孟平嘉一边吩咐着丫鬟,一边快速上前去安抚发病的张氏,可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受了刺激的张氏可不是容易就制得住的。
果然,张氏嘶吼着开始打砸船上的桌椅摆件,孟平嘉小心躲避着,久久也未能靠近她。
林沅见状,也上前去帮忙,她温声劝说着靠近,“姨娘,我是阿沅,阿沅记得吗?”
“阿沅,阿沅。”
张姨娘嘴里呢喃着,好似恢复了神志,整个人逐渐平静下来,脚步踉跄地走向林沅将她抱入怀中。
众人见张氏平静下来,都松了口气,谁知着口气还没落下,又有意外发生。
孟平嘉刚准备走上前,张氏又开始癫狂,她凶狠地盯着面前之人看了片刻,然后推搡着将孟平嘉推出了船舱,一个用力过猛,孟平嘉跌入了湖中。
岸边人见状,齐齐传来惊呼,尖叫声刺破天际。
“不好了,夫人落水啦。”
“快来人。”
“救命,救命啊。”
意外陡生,一时之间,船上船下乱作一团,在无人注意的湖底,邓媗带人悄悄游向远处的岸边。
她将孟平嘉带上岸后,将人拍醒,两人迅速换下湿衣服,从后厢门进入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直奔向提前安排的一处房屋。
等到了地方,孟平嘉才发现驾车之人竟然是谢沛怡,一下红了眼眶,泪眼模糊。
“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来日方长。你在这里稍等片刻,阿束马上就来。”
孟平嘉的眼泪一下涌出更多,泪眼婆娑地与两人挥手作别。
谢束兴奋地走向面前的房屋,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等下见到平嘉要和她说些什么呢?
他在门前站住,双手颤抖着叩动房门,没有动静。
他定了定心神,又叩动了几下,房间依旧安静。
不对。
他直接推门而入,只见里面空荡荡毫无一人,只有几处脚印昭示着有人来过的痕迹。
“平嘉?”
他开始四处走动呼喊着,无人回应,屋内只回荡着他的声音。
房前屋外,全部找过了,仍然毫无发现,谢束心急如焚。
“平嘉,平嘉?”
“你在哪里?”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你出来好不好?”
……
他在门前呆坐一夜,直到第二日才像游魂般回到了酒馆。
谢沛怡见他突然出现,十分惊讶,“阿束,你怎么还在这里?平嘉呢?你难道把她也带来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向外面张望,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束的神情不对。
谢束颓然道:“平嘉,她走了,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