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我想说……”卓也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你什么时候才能只看着我？”
“我现在就只看着你啊……”苏洛在氤氲水汽中熟练地眨巴着大眼睛。
“我说的不是这个。”卓也的指尖轻轻划过苏洛的耳垂，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从小到大，陪在你身边看星星的是谁？给你做一日三餐的是谁？每次你发烧都守到天亮的是谁？”
他的呼吸带着温泉蒸腾的热气，将苏洛整个人笼罩在暧昧的雾气里。
“当、当然是你啊。”苏洛不自在地往池边挪了挪，温泉水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不过，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洛洛……你这个笨蛋！”卓也甩开苏洛，气呼呼地走到一边，还不忘伸手撩起一捧水撒气似的泼到苏洛脸上，“泡得够久了，我们准备睡觉吧，明天可要早起才能看到雪山日出！”
卓也爬出池子，背对苏洛站着，肩膀线条绷得笔直。他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抓起浴袍时金属衣钩在木架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我去拿热牛奶，你喝完好休息。”他闷声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在推门时被鹅卵石绊了个踉跄。刚走出池子的苏洛连忙伸手扶他，却只抓到浴袍的系带，两人在蒸腾的热气里跌作一团。
“小心！”苏洛惊呼出声，双手本能地揽住卓也的腰，却摔到了卓也的身上。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卓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按在自己心口：“洛洛，我没事，只是这里跳得厉害，你感觉到了吗？”
苏洛愣愣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指，感到掌下卓也滚烫的肌肤，撑起身子，他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是不是因为泡太久了，你有点缺氧？心跳怎么这么快？”
“算了。”卓也把刚拿出来的干净浴袍兜头罩在他身上，“明天要四点起床，喝完牛奶立刻睡觉。”
他边说边又拿了毛巾胡乱揉着苏洛的头发，甩得水珠到处都是。苏洛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却也任由他动作：“你这样擦的话，我的头发要乱成鸡窝了。”
“那你自己擦。”卓也有些孩子气地哼了一声，等他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回到房间时，苏洛已经盘坐在床上，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这样盯着我干嘛，还要我伺候你喝啊？”卓也嘴角晕开一抹笑，把马克杯塞到苏洛手里。苏洛小口啜饮时，卓也突然伸手抹掉他唇边的奶渍，指尖在对方怔忡的目光里不着痕迹地捻了捻。
关灯后的黑暗像潮水漫上来，卓也平躺着听见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洛的体香混着未散的温泉硫黄味在他鼻尖浮动。当规律的呼吸声响起时，他悄悄将手探过被褥间隙。
指尖触到温热的瞬间，苏洛突然反手握紧。卓也浑身僵直，听见黑暗中传来带着睡意的嘟囔：“阿也的手……还是这么凉。”
交叠的掌心渐渐沁出薄汗，卓也极轻地回握，将对方微蜷的手指完全包拢。
一种奇特的悸动萦绕在卓也心头，让他始终无法深睡——每次想把那句话说出口时，都会因为害怕打破这份宁静而退缩。他不确定，一旦跨越了那道界限，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如他所愿。
凌晨，闹钟还没响，卓也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他看见苏洛像只树袋熊似的抱着被子，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睡得正香。
卓也轻轻抽回被握了一夜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四十，也差不多可以起床准备了。
“洛洛，该起床了。”他俯身在苏洛耳边轻唤，苏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却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显然这小懒虫还在做着不知道什么美梦。
卓也想起身先去准备，刚起身就被苏洛无意识间抓住了衣摆。这个动作让他的胸口再次发烫，不得不重新俯下身轻轻捏了捏苏洛的脸：“小懒猪，再不起来就要错过日出了。”
苏洛终于有了些反应，迷蒙着眼坐起身，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的样子让卓也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柔软。他揉着眼睛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天幕上还挂着几颗倔强的星星，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和软糯：“阿也，这是不是太早了？”
“等你觉得不早的时候，肯定赶不上日出了。”卓也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快点洗漱，换装备，一会儿先坐缆车到半山腰，后面还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观景台。”
走出房门的时候，苏洛被卓也打理得全副武装，已经清醒过来的双眼藏在护目镜后边，整个人小心地裹在防寒服里。卓也则显得更加精神而利落，青年运动员背着沉甸甸的登山包，伸手把苏洛护耳帽的绒毛理顺，这才拉着他往缆车站走。
缆车缓缓攀升时，苏洛整个人贴在玻璃窗上，呼出的白雾在窗面晕开一小片朦胧。卓也看着他鼻尖抵着玻璃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用围巾尾端扫他后颈：“刚才还赖着不起来，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精神？”
苏洛被痒得缩了缩脖子，戴着防寒手套的双手绞在一起：“这么冷，冻也冻清醒了。不过，想着能和你一起看日出，就觉得……有点兴奋？一下就不困了。”
“是啊，我也很期待和你在一起……看日出。”卓也小声回应着，贴着苏洛的肩膀，与他一起看着窗外。随着缆车高度的增加，山下的灯火变得渺小，四周逐渐被寂静包围。
缆车到站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山间的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苏洛刚踏出车厢就打了个喷嚏，防寒面罩上立刻结了一层薄霜。卓也连忙将他往怀里带了带，从背包侧袋掏出保温杯：“喝点姜茶。”
覆着新雪的山路在脚下咯吱作响，苏洛跟在卓也身后，踩着他的脚印缓缓前进。卓也走在前面开路，不时回头确认苏洛的状况。苏洛突然小跑几步，踩进卓也刚留下的脚印里，结果雪太深差点绊倒，被卓也一把扶住腰。
“小心点。”卓也的声音带着笑意，“想带着我摔倒，看我笑话？”
“我是怕赶不上……”苏洛指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天，“天开始亮了。”
卓也抬头望向天际线，晨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靛蓝的夜色。他转身将登山杖深深插入雪中，向苏洛伸出手：“那就抓紧我……这段路有点陡。”
山脊线渐渐被染成金红色时，他们终于抵达观景台。苏洛气喘吁吁地摘下护目镜，卓也卸下背包，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垫子铺在岩石上，拉着苏洛并肩坐下。
观景台上已经有不少游客，苏洛靠在卓也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两人的心跳似乎都随着那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太阳而加速。
当第一缕金光洒在雪山上的时候，卓也握住苏洛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比想象中还美。”苏洛转过头，眼中映着金色的晨曦，唇角微微翘起，“还好有你在，不然真的要错过了。”
“现在不嫌早了？”卓也低笑一声，伸手将他被风吹乱的额发拨正，拿出手机调整到自拍模式，等苏洛摆好姿势后按下快门。
晨光渐渐铺满整片山脉，雪峰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两人肩膀抵着肩膀，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冷吗？”卓也忍不住问。
“不冷。”苏洛摇头，“就是好像有点饿……”
“这么快就饿了？”卓也失笑，从背包里摸出能量棒，“先吃这个垫垫，等下下山之后好好吃顿热乎的。”
苏洛接过能量棒咬了一大口，卓也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饿嘛。”苏洛含糊不清地嘟囔，又掰了一半递过去，“你也吃。”
卓也没接，只是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好了，你吃吧，不够的话包里还有。”
日出的余晖渐渐褪去，观景台上的游客也陆续离开。卓也收拾好垫子，重新背上背包，朝苏洛伸出手：“走吧，坐缆车下山，还是走回去？”
“走下山吧，你不是说南坡的雪景更好看吗？”苏洛乖乖握住卓也的手，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下行。雪后的山林静谧而纯净，松枝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偶尔有鸟雀扑棱着翅膀掠过，抖落一串晶莹的雪沫。
“小心！”卓也突然揽住苏洛的腰，避开一处被雪掩盖的坑洼。苏洛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好险……”
“看路。”卓也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再摔一次，我就得背着你下山了。”
“我可没那么娇气。”苏洛嘴硬，却还是乖乖贴着他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许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停下来拍几张照片。卓也的镜头总是对准苏洛——他站在雪松旁回头笑的瞬间，他弯腰捧起一捧雪的侧影，他被突然落下的雪团砸中脑袋时瞪圆的眼睛……
“别拍了！”苏洛意识到卓也在捕捉自己的糗态，扑过去抢他的相机，结果脚下一滑，反而再次撞进卓也怀里。卓也一手揽着他，一手把相机高高举过头顶，得意地挑眉：“笨洛洛，抢不到！”
苏洛气鼓鼓地踮起脚尖去够相机，却被卓也顺势搂得更紧。他仰头瞪向卓也，却在对方含笑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泛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