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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伍·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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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的金黄酥饼自中间撕开,咬了口中央幽蓝的馅料,轻抿间浸染了一双薄唇。

“好了,影的事情,余只能说这么多。”

似乎不怎么满意点心的口感,「狄安娜」随手将剩下的点心往旁边一抛,便左手双指点腮,直直凝视向漓。

“说说看,想问什么?”

“深渊。”

没怎么犹豫地,漓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有人告诉我你是深渊督查,也是永常的十二大将之一。”

“百堂为何会面临现今的窘境,又应该如何解决,以及永常在其中起何作用——”

“烦请您讲讲看。”

一瞬锐芒展露,来也刺目,去也无声。但回应漓的,只有「狄安娜」淡定的挑眉。

“就这个?”

“嗯。”

“好吧,缘由确实有些复杂……但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

“不必。”

顿了片刻,漓还是选择拒绝。

关于自己的灵魂为何无光,他大致有一个猜测。

可关乎深渊,他还没抓住头绪。

“哼……好吧。”

「狄安娜」盯了一会儿漓,遂还是慢声应下了。狭长的桃花眸子不含情、也不藏厌,只轻飘飘扫过一眼,便扬手挥过。

如同翻页一般,弧线自她玻璃般剔透的指尖蔓延,横跨过暖黄的悬灯与漆黑的天花板。

弧线的上方被撕去了色彩,尽数沉默入空洞的白;下方却模糊着浑搅为脏黑,似幕布般掀盖过纸张。

这一盖,也将漓纳了进去。

“余且陪你慢慢看吧。”

*

「深渊,本是供奉真神的祭坛。」

无须念诵,无须阅读,晦涩文字径直浮现于观者心中,仿若漓生来便应知晓此世。

他并未睁开双眸,眼前的漆黑却褪向四周,露出空茫玉白中,浓墨缓缓将一悬崖勾勒。

「百座人堂高列深渊之上,秉持惩戒之名,肆意捕杀逆光的子民。」

人儿的形状被简化了,只留一个圆圆的脑袋与胖胖的身躯,里嵌着枚四棱星,从画面的左侧推搡而出。

「人们将逆神的罪子当作祭品,抛下悬崖,以彰显祂们的履职与忠诚。」

无光的人儿将光的子民逼到崖边,撕裂线般细的四肢,掰断脑袋与身体的联系,再高举过头顶,用力抛下悬崖。

「自千年前神陨平息至今,渊底已积攒不知何许多的尸骨和冤魂。」

在无边的坠落中,人儿触了底,支离破碎。四棱星自其中滚出,磕磕绊绊地前行着,又转瞬淹没在了上涌的墨流中。

「一切转折,起于百年前。」

四道白光各漫向东南西北,夹着四条短痕晕开。

在那不相接的开端,围拢的黑幕上,蓦然大张开一双空白眼睛。伴那细线描摹轮廓,赫然是一少年君王斜倚高座,翻掌中现万人膜拜。

「那是暗界的最后一任王,亦是古往今来的光暗共治第一人。」

「尚在王庭摄权暗界时,他便初显暴君之相,定社稷于反手、却视天规为无物。」

「后来,他不满足于悬治暗世,遂纠结雄兵,欲要出征光界。」

一柄长刀自左侧奉上,少年君王便收了手,盛世繁景如烟云灭。

竖刀胸前,转腕间辉光流刃,露出其后君王的眼,打量过后骤然眯起。

「百堂的作用,便是提供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尖刀血脉。」

于热浆中重铸,于冷液中锤炼,于剑尾处铭下记号,少年方愉悦地弯起眉眼。

立剑身前,白痕四长四短,悄然与君王悬于脑后的王冠重合。

「诚然,这支尖刀在暴君手中用地极好,很快便占领暮土,直逼霞谷边界。」

利剑所指,是无光沙漠的尽头、云上日落之城。

眼看那大门愈来愈近,墨痕却是倏的突起,塑成一双面对而立的人像,纤细与勇武、配鞘与持刀,在裂缝升起间訇然破碎。

「但刀鞘互缚互补的特性,注定了独刀走不远的命运。几年里死的死疯的疯,竟是十不存一。」

「而就在这暴君发愁之际,有人向王庭献上了一只蚀兽,称是发现于神冢。祂喜食血肉、能施幻术,最关键的是念识强大,能经受住神怨的洗礼。」

浓墨绘出无数双举起的手,又从手腕抽起丝线,于指尖攀附,构筑一座金丝兽笼,里面缩着个小小毛球。

托着兽笼的手被扯尽了墨,君王的手也自上方拎起了。

祂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笼中小兽,自隔栏间探指逗弄,却在将被咬住的刹那骤然收手,遂打开笼门,抓向瑟瑟发抖的幼兽。

「所以,蚀兽被改造成了那支尖刀的鞘。」

大手与幼兽相接,混乱的漩涡自其间展开,卷走了一切形状。

白幕空空悬浮着,似是在遮盖什么。

「说起来,王朝覆灭这件事,也和祂有点关系呢。」

白幕如书页翻开了,露出一团洇墨。薄纸一张张掀过,那团墨也慢慢生出了浓密的毛发,长出了粗壮的四肢,冒出了颚宽的脑袋。

小兽新奇地四处张望着,覆住眼睛的绒毛随之晃动,却在踏上水面时犹疑地低下了头,凝视圆月倒影许久。

最终,祂低下了头,于月中啜饮着、寻找着,在仰头时带出一片粘连墨渍,颚中衔一颗璀璨明珠。

「这蚀兽所在的神冢不简单,里面葬着的是位月神,亦是山林的守护者。这蚀兽的食物来源也不简单,正是这尊月神的尸骨,千年也不曾腐朽的肉.身。」

「从某种角度来讲,祂也算是真血神嗣吧。」

蚀兽叼着明珠,懵懂地小步跑着,忽然有一双手伸来,将祂抱出了画面。明珠掉落、停滞在地,又随白纸一页页回覆而轮廓渐淡。

「但实际上,如果暴君只碰尸身,不碰神格,是不会引来终焉亲罚的。」

「哦呀。」

「你果然知道这件事啊?」

「哈,该说不愧是……吗。」

幕布回归空白,又有墨痕徐徐渗出。

「继续吧,再讲讲三十年前的事。」

「那时大主教初访百堂,总共带来了三样东西。」

「第一件,是名号。」

「永常授大祭司提基以主教之名,授百堂以主城之名,授无畏刀鞘以战士之名。」

纤细少女俯下头颅,长袍披落她的肩头。

「第二件,是蚀兽。」

「大主教想造神,百堂也有意重启诸神时代。」

「但让自己的子民时刻生活在幻象的侵蚀中……余当时是劝过提基的。」

受伤的野兽龇牙威胁,继而化残云掠过人群,匆徨撞向深渊。

「第三件,是一场实验。」

「在百堂抽取一千名刀,注入等同剂量的蚀兽血液,而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便兼具了刀的武力与鞘的念识。」

「没错,就是那位犹俄小将军。」

自满身狼狈的稚嫩少年抽骨成长为一方大将,犹俄驻大剑于身前,坚毅锐利。

他的身后,一双大手自腰腹紧环,兜帽安静地倚在肩头,似缠绵、似守候。

「而与他契合的刀,真言臣属索尔达特,便是百年前那支流落的尖刀血脉,暴君最忠诚的兵,亦是蚀兽血脉圆满的钥匙、撼动天规的关键。」

「别觉得余夸张,刀鞘本就是真神亲授的血脉,一旦糅合,即是等同月神的存在。」

墨痕流转,揉捏作一天秤。明珠与刀鞘被挨个放入左侧,称杆随之慢慢倾斜,终是轻易顶破了天,无数坍塌碎块掉落。

「完整的神明血脉,天生便是规则的翘点。」

搅浑了的墨如沙散,片刻便还了白幕一个清静。它空空悬着,不作任何声息。

「好了,具体的来龙去脉差不多就这些——」

「嗯?」

「别的方法?」

「你,是在可怜一个人类吗?」

「真是奇了……余可听说你杀那些柩时没手软半分,直接屠了两个基地。」

「你连套着光壳的人魂都下得了手,怎会企图挽救一个注定要被献祭的生命?」

静默片刻,漓伸手点上幕布,缓缓下滑。墨珠自他的指尖分离,游走着、回溯着,历经千百年的沧桑,重回那最初的恶行。

光之子民再一次被推下悬崖。

沉沦黑暗中,却仍旧熠熠生辉。

舒展开完好的四肢,他奋力向下游去。

「……并非死路一条?他这么告诉你的?」

「不可能。」

墨湖向上褪去,露出了深渊底部的层层圆阵。

巨大墨团趴伏在中央,安然沉睡。

「大主教曾聚集亡魂,于渊底布阵。」

「虽然初衷是为了混淆终焉的眼睛,掩藏作为阵眼的蚀兽,但千年的怨恨,何其难解?」

「就算他真能破局,这千年杀孽尽数压于其身,他也难逃一死!」

念识那头顿了会儿,却是蓦的笑出了声。

「你这算是心甘情愿上套吗?」

「余承认,如果你也下深渊,那祭品的命数或可更改。」

「不止索尔达特,还有那陪葬的无数光之子。」

「但余得提醒你,影之墨。」

「若遇力不从心之时,绝境无路之时,你也可以将索尔达特的身躯侵蚀殆尽,将他的灵魂抽干泯灭。」

「那样,你便能将大主教的多年心血——」

「付之一炬。」

—— —— ——

“「墨」,醒醒。”

“宴席就要开始了。”

“……”

“「墨」?”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挠地尚昏沉着的漓一个激灵、弓腰而起。大抵真是酒太烈,眼前好一阵天旋地转,漓坐了许久才勉强稳住,扶着额晃了晃脑袋。

“你喝「狄安娜」递来的酒了?”

磁性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没个方向的漓下意识就回了头。正瞧见一只白皙的大手自袖中探出,整理因躲避而有些凌乱的浅灰斗篷。

是我太敏感了吗。

“嗯。”

“哈……怪我。我应该提醒你的。”

“没事,不影响行动。”

双足踩入短靴,漓捞过被搁在一旁的伞,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静立一旁的「索尔达特」。

“你刚说宴席?”

“对。你可以理解为「可尼集」开始前的一次动员。”

昏暗的会客室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无光,路上的光熄了,窟顶的光未亮,正是这黎明将起的前夕。室内有光,却也只源自漓的心火微亮、半掩在宽松黑衣下。

“再说一遍可能会有点啰嗦……”

斟酌着,「索尔达特」徐徐开口。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墨。”

“这是教宗认可的计划。”

空荡荡的兜帽下,「索尔达特」的目光坚定地刺人。

“你身为征途的见证者,无权对此作出质疑。”

黑衣青年的心火闪烁片刻,终究是归于平静。

望着浅灰斗篷下始终挺拔的身姿,漓借面具的掩护,用力闭了闭眼。

“……我知道了。”

银质靴底踏过砖面,高大的影与灰衣的生灵擦肩而过。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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