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盛华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怒斥道:“游青碧你别太过分,别以为你是谁,你就算跟着江月蘅,也只是个臭凡人!”
游青碧背着手,笑着道:“我们凡间的恶人若是生前被父母遗弃虐待而性格扭曲,下了地狱,幽冥殿的判官们也会觉得酌情原谅他们的些许恶事。我想啊,你这个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公主,难道不也是因为你母亲宠溺地过错吗?这样一想,我就觉得你不那么讨厌了。”
盛华抬眸,伸手就要打游青碧。却被若乐一把拦住:“公主,天帝已经在大殿上准了她和冥主的婚事,还请三思。”
盛华涨红了脸,骂道:“一个冥后有什么了不起,哼,在冥界待着,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游青碧伸手唤出浅影,对盛华道:“你仗着天帝之女的身份横行霸道,我仗着冥后的身份为所欲为,挺合理的呀?你要觉得不好,那也可以丢掉身份,堂堂正正比划比划。”
盛华看见浅影,急退几步。
游青碧继续道:“我跟江月蘅成婚,你应该高兴才对。”
盛华不明所以,转而细想,突然又觉得有道理。她看了一眼一旁的若乐,对他道:“游青碧成婚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大步流星离开。
若乐松了口气,却又见游青碧瞪着自己,低声问道:“听说你跟盛华说,你喜欢我?”
若乐连忙拱手行礼:“对不住,对不住了。”
游青碧随若乐朝着宫里走去,摆摆手道:“盛华今天一定被我气死了,转头得跟她娘告状去了。”
若乐跟在她身后:“她要多气几次才会懂事。”
游青碧转头看了看若乐,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情。
回到幽冥殿,刚一进门,知陌、赫图和东宁立刻上前几步,齐齐屈膝跪下来,动作整齐得惊人,吓得游青碧跌跌撞撞后退好几步,警觉地问:“你……你们干吗?”
“恭喜冥主殿下,恭喜冥后娘娘。”东宁高举着匣子,脸上满是笑意。
江月蘅接过匣子,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到了?”
游青碧还不明所以,一排鎏金的字已经从匣子里飞了出来。
江月蘅道:“这是天帝亲拟的婚书。从今日起,你就是幽冥殿的女主,我江月蘅的妻子。”
游青碧看着眼前流动着的金字,觉得如同梦境一般不够真实。
一个冥主,一个凡人,居然有了婚书。
正说着,就听门外有鬼差道:“冥主殿下,岙芝山的山神送礼来了,还有……”
赫图立刻道:“我立刻出去。”
“好,都起来吧。”江月蘅收了匣子对游青碧道:“今日我把一些事情提前处理好,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栖山,见见你家人。”
游青碧点头。
“无稽山从未曾有过这么热闹。”
谢必安一边说着,一边与范无咎抬着箱子艰难地走着。
“你这不废话吗?冥主大婚,就算进不来,礼也得进来吧。”
说着,见江月蘅与知陌从远处走来,谢必安与范无咎立刻放下箱子行礼。
知陌问:“你们要抬去何处?”
谢必安道:“这是蓬莱仙岛送来的贺礼。游……不是,娘娘说了,这东西寒气太甚,只能单独放置,所以就让我们埋在黄泉路旁。”
知陌一听是冥后吩咐的,便只道:“小心些。”
等江月蘅和赫图回到幽冥殿时,门口堆积着的贺礼大多已不见了踪影。东宁站在贺礼前,正在对着礼单核实登记。
而游青碧,正站在一旁给木琊看一块玉石。
“你不许咬!”游青碧护着怀中玉蝴蝶对木琊道:“你就看看。”
木琊略微不爽。
东宁余光瞥见江月蘅,立刻喊了一声:“殿下。”
游青碧转过身见江月蘅站在自己面前,笑着上前将手中的玉蝴蝶递给他看:“殿下,你看你看,这个蝴蝶的翅膀会动。”
江月蘅道:“你要是喜欢就收着好了。天帝说按规矩要宴请八方仙客,若不能在冥府设宴,邱英愿意将飞霞宫布置出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游青碧急忙摇摇头:“还是不要那么麻烦了,这天上的神仙我来回也就只认识几个,一股脑来的话我也记不住。再说了,本来也没几个真心祝福咱们的,大可不必装模作样累自己。”
江月蘅看着游青碧不说话,游青碧怕他又多想,立刻道:“日子是我们在过,得空请上三五好友聚上一聚就好了。”
说话的间隙,游青碧已经将手中的玉石编好了,在江月蘅面前晃了晃就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等东宁和知陌都离开之后,江月蘅这才上前,低声对游青碧道:“这是蛾子,不是蝴蝶。”
游青碧一时语噎,抿着嘴,微微红了脸:“反正就很好看……”
下一刻,她就被江月蘅揽到了怀里。
眨了眨眼,竟已是在房中,游青碧吓了一跳,支吾着道:“那,那,那我们要回的礼够不够?要去置办吗?”
她被江月蘅紧紧抱着,江月蘅的身体贴得很近,气息在耳边飘过:“过几日你问东宁。”
“那,那有什么规矩吗?”
“倒也无所谓,你看着办便是。”
“可要是……”
“游青碧。”江月蘅双手捧着游青碧脸,见她整张脸通红,笑着道:“你太明显了。”
“什么……什么明显了……”
她仰头看着江月蘅,他眸光深邃温暖带着笑意,好像是春日里最温柔的风。
“你……你身体好了没……唔……”
他的唇轻抚于自己的唇上,游青碧觉得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像是着了火一般,到处都是耀眼的光芒,炽热滚烫仿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翌日,江月蘅和游青碧一身布衣,来带父母和姑姑的坟前叩拜。游青碧第一次见到跪下的江月蘅,虔诚地上香,烧纸钱,像极了凡人。
不知为何,她有些想哭。
从栖山上下来,游青碧才对江月蘅道:“你和天帝有说过四方神器的事情吗?”
江月蘅挑了个圆润的桃子给游青碧:“说过。天帝命陆棋带兵寻找,我也派勾魂使者一同寻找,都没有落也的消息。”
“他到底会藏在哪儿呢?”
江月蘅牵起了游青碧的手道:“他既然有所图,自然会出现。”
片刻后,游青碧又轻声道:“我想让东宁见一见海主。”
她说得有些小心,江月蘅的指腹轻轻磨着她的掌心,道:“刚好,她曾跟我说,等你我完婚,她就想离开冥府,重新投胎了。”
“她要走?”游青碧有些急。
“嗯。”江月蘅道:“当初我只是想让她再见一见你,没有考虑过她将来的事情。如今,她在无稽山待着哪儿也去不了,也不自由。”
游青碧吸了吸鼻子,笑道:“那你一定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地方。”
江月蘅看了看神色落寞的游青碧,又道:“你不是说想让她见一见利裴拉么?走之前,就让她们见一见吧。”
利裴拉被江月蘅带到酆都山界时,只看见一片阴森的森林,冷声道:“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江月蘅道:“青碧说,想让你见见你的女儿。”
利裴拉如同被天雷劈了一般呆站在原地,问:“你说谁?”
“东宁,你的女儿,东宁。”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月蘅,问:“你说……东宁?”
“嗯。我给她聚了神识,所以她可以在冥界自由活动。”
利裴拉的双眼有了明光,她看着眼前如流光一样的结界,又问:“她真的在那里?”
话音刚落,游青碧便带着东宁,从冥府的入口处走了出来。
在这一刻,东宁尽管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丝微笑,但她的双眼却无法隐藏那即将溢出的泪水。
利裴拉站在那无形的结界边缘,身体微微颤抖。她两只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无意识地来回擦拭,见到东宁后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她才用哽咽的声音问道:“还疼吗?”
东宁轻轻地摇了摇头,努力地吸了吸鼻子,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加坚强:“不疼的。”
眼前不再是威风凛凛的海主利裴拉,而是一个许久未见女儿的母亲,隔着一道无形的结界,无法触碰自己的女儿。
游青碧和江月蘅回到了幽冥殿,将时间留给了她们母女。
等到东宁回到幽冥殿时,双眼红肿,抱着游青碧道:“我娘说她爱我,她说她早该说的,呜呜呜……”
游青碧抚摸着她的背,轻拍了几下,任由东宁在自己身上哭泣。
七日之后,东宁随江月蘅和游青碧一起过了奈河。
行至望乡台,药婆和谢必安已经在那候着了。
药婆端着碗走向东宁,游青碧后悔地拉着东宁道:“东宁……要不再待几日吧,今日不要走了。”
东宁却道:“三天前你就这么说了,我都多陪了你几日了。”
游青碧一把搂住东宁:“我舍不得你。”
东宁揉了揉游青碧的头发,看着江月蘅道:“一定要照顾好她哦,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游青碧紧抱着东宁,低声哀求:“再过几天走好不好?”
“不要。”东宁接过药婆递来的碗仰头喝得一干二净,衣袖将嘴角一抹,瞪着游青碧警告:“你不准哭哦!”
游青碧立刻点头:“好,我不哭。”
东宁深呼吸了一下,又道:“游青碧,将来你来找我,不要告诉我这一世的事情,不要恢复我的记忆,好不好?我怕我会想琅然,太难受了。”
游青碧抽泣着点点头:“我还是会来找你,就算你记不得我,我们还是会成为好朋友。”
“那肯定。”东宁咧嘴一笑,很快又敛起笑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着眼前的江月蘅和游青碧拱手行礼,肃然道:“东宁就此告别,来世再见。”
说完,不敢看向他们,立刻转身随谢必安离开,消失在桥那一头。
江月蘅揽过游青碧,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游青碧红着眼,大步朝回走:“我才不哭呢!”
还没等游青碧从东宁离开的现实中缓过气来,利裴拉便派海女到了酆都山,请江月蘅和游青碧去悟海神宫。
到了悟海神宫,利裴拉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沉声道:“东宁走之前,让我带你去她的房间,找到九尾龟的龟壳。”
江月蘅和游青碧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利裴拉去了悟海神宫。
利裴拉带他们走进一间满是珍珠珊瑚的房间道:“这里就是东宁的房间,这个龟壳,是九尾龟的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