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已老实的叶菲烈尼简直怀疑虫生,他早就把斯堤吉安的联系方式拉黑,为什么星网还会给他推荐对方的社交账号?
阿缇琉丝看着他抓狂:“你没说错,他露脸确实会把你吓死。”
叶菲烈尼嘴硬:“笑话,我会怕他?一个小屁孩而已。”
当初他逃离乌拉诺斯时,斯堤吉安只有十一岁,还是一个成天跟在他后面的小不点。
乌拉诺斯曾经企图用斯堤吉安逼迫他回去,但将生命都置之度外的他又怎会因斯堤吉安而回去呢。
所以当时只有十一岁,连虫化都还没掌握的斯堤吉安被丢到军中,不管不问,直到现在才回到首都星。
叶菲烈尼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活下来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对斯堤吉安充满了愧怍,却始终没有联系过他。
因为他要斩断和乌拉诺斯家族的一切联系。
当初那个弱小的雌虫幼崽,现在已经是幽灵部队的王牌,而他的归来也像幽灵般盘桓在叶菲烈尼的心头。
“你说,”叶菲烈尼迷惘地问,“他会恨我么。”
阿缇琉丝此刻只想把终端放在叶菲烈尼的脸上让对方好好看看,这是恨的样子吗。
“因为恨我,才对我说爱。”叶菲烈尼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等我沉浸在兄友弟恭里的时候,再帮那群老家伙把我抓回去生虫崽。”
没救了。
因为无法接受斯堤吉安可能对自己怀有的情愫,所以选择自欺欺人。
斯堤吉安是一个很棘手的雌虫。
阿缇琉丝叹了口气。
他向罗萨蒂亚元帅打听过这个雌虫,是上任乌拉诺斯族长和雌君唯二的虫崽之一,十一岁就进入帝国最为神秘的幽灵特种部队,如今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王牌虎贲,人还没有到首都星,职位已经空降决定。
总参谋部直属高级纠察,位同各大军团的监察长。
这意味着上至上将,下至士兵,斯堤吉安都拥有弹劾权。
更糟糕的是,斯堤吉安是一个精神状态堪忧的潜在疯子。
乌拉诺斯崇尚族内通婚,他们认为亲缘越近血脉越纯净,所以这一大家子的精神都有点问题。
叶菲烈尼和斯堤吉安的雄父就是娶了自己的亲侄子为雌君,他在此后数年还娶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叔伯,总而言之,乌拉诺斯当时所有已成年的未婚雌虫都与他先后缔结了婚姻关系。
但这个名为俄狄浦斯的雄虫却子嗣稀薄,除了他的雌君,没有任何一个雌虫为他诞下过后代。
据说在斯堤吉安出生后,他曾经试图掐死这个刚出生的雌虫幼崽,被阻拦后只是若无其事笑眯眯地说自己喝醉了,而第二天早上乌拉诺斯的虫族就发现这个雄虫醉死在自己豪华的浴缸里。
也正是因为他的早亡,叶菲烈尼过早地被家族期待着承担起繁衍的重任。
所以叶菲烈尼在很小的时候就看清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家族,生/殖崇拜的雄虫至上主义,而一旦雄虫拒绝繁衍,就会被拉下神坛,失去所有的权力乃至权利。
两天后,斯堤吉安正式回归首都星。
高级纠察的入职仪式,各大军团数得上号的军官基本都去围观了,毕竟这名纠察很可能对他们此后的职业生涯产生重大影响。
出乎阿缇琉丝的意料,这个被称为冥河之子的雌虫,直到入职都未曾露面,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露面,他始终佩戴着幽灵部队标志般的骷髅面罩,只露出一双和叶菲烈尼如出一辙的血红双眸。
只不过叶菲烈尼的双眸含情生光,这双眼眸平静无情罢了。
总参谋部给出的解释则是,斯堤吉安曾在绝密行动中被量子炮炸伤面部,面部损伤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无法修复如初,所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在军部盛大的礼炮声中,阿缇琉丝隐约预感到眼前的雌虫,会在未来掀起惊涛骇浪,到那时帝国的命运也将走向未知。
此后的日子里,斯堤吉安确实没让他失望,屡屡针对第一军团,多次让罗萨蒂亚元帅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命令自己的部下按规整改。
总参谋部、行政厅和神教新庙都在名义上被帝国最高权力机关盖亚宫统辖,但暗中却是九大选帝侯操控瓜分着整个帝国的核心权力。
从政治、军事到经济的各个领域,无处不见九大选帝侯的虫族,包括盖亚宫的主人也由选帝侯轮流担任。
九个选帝侯中有三名主教选帝侯和六名世俗选帝侯,所以军政教三者间的矛盾,从本质上来说不过是神权与君权的斗争,而斯堤吉安这次的空降就以乌拉诺斯向神教交付一个议事长的职位为代价。
其实也未必是代价。
被罗萨蒂亚元帅叫到办公室,听对方絮絮叨叨抱怨着新来纠察的阿缇琉丝眸光一闪。
毕竟,神教和乌拉诺斯之间没有必然的冲突,远远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当年的勒托也正是因身为世俗选帝侯却暗中向神教投诚,最终被尼普顿血洗全族。
不论如何,斯堤吉安的回归犹如巨石投入海面,本就波谲云诡的局势更被搅得如同乱麻。
一时间,军中高层人人自危,而安提戈涅的贵族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已经有不少嗅觉灵敏的虫族闻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阿缇琉丝却清楚地知道,短时间内局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玛尔斯大帝安坐盖亚宫中未发出任何指示就是最好的消息。
斯堤吉安看似针对第一军团的行为也并未真的让罗萨蒂亚伤筋动骨,都只是开胃菜而已,双方真正的底牌仍旧藏得很深。
自从千年前塞缪尔大帝从九大选帝侯中为世俗权力划走了六块蛋糕,就注定了神教日后更为猛烈的反扑,芬尼尔家族也在塞缪尔大帝死后遭受了来自神教的打击报复。
阿缇琉丝至今怀疑几百年前导致芬尼尔失去数位嫡系雄虫的恐怖事件另有猫腻。
“斯堤吉安那个疯子到底要药剂吧干啥,小时候我还抱过他,结果他刚上任就迫不及待来搞我,信不信我告诉叶菲烈尼。”第12次被斯堤吉安抓住风纪问题的佐伊终于忍不住爆发,抱着阿缇琉丝鬼哭狼嚎。
阿缇琉丝同情地扶正他的帽子,把他散开的风纪扣扣上,肩章扯正,深沉地告诉他:“你好像忘记了小时候你把他抱反了,又失手把他摔到地上,如果他现在脑子真有什么问题,很大可能就是你摔的。”
佐伊闻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他也只有五岁,还没分清上下就直接把襁褓里的斯堤吉安抱起来,结果抱住的是脚,他手忙脚乱松手调整又把雌虫幼崽头朝下地摔在地上。
这么一想,新任高级纠察小时候也算多灾多难,差点被雄父掐死,又被佐伊摔过一次,依旧完好无损,这令人闻风丧胆的体质不愧是雌虫。
“我已经申请前往平定海姆冥界,你自求多福吧。”阿缇琉丝无情地宣告这一事实。
“还会再见吗?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带我走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佐伊捶胸顿足,“带我一起走吧,我现在就和元帅打报告,在安提戈涅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这里有小人克我!”
阿缇琉丝头也不抬,奋笔疾书地写着申请令,顺手从自己的办公桌上给佐伊抽了一张空白的:“自己写吧,提前告诉你,海姆冥界以黑暗寒冷著称,曾经冻死过一批远征军。”
既怕黑又怕冷的佐伊突然觉得斯堤吉安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他打了个哈哈,看向窗外:“你看这星星又大又圆。”
从阿缇琉丝的办公室向外看去,无数灯火次第明亮,像落在一卷世界地图上的无数烟灰,每一个亮点下都意味着暗藏的破洞。
等阿缇琉丝终于写完申请令,他看向佯装无事的佐伊:“你要留在这里,替我看着斯堤吉安,我总觉得事情要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你还记得三年前被我抓获的灵巫么,他最后被判处死刑,但连我这个抓获他的人都没有亲眼看到行刑,我很怀疑他落入了神教的手里。”
佐伊依旧靠在窗边,没有回头去看阿缇琉丝,他的手指死死抓住窗帘直到后者出现褶皱,在这刹那的静默后,他保持着笑容,轻快地说:“好的,我会替你看着他。等你回来,一切都不会有变化的。”
他话语最后颤抖的尾音引起了阿缇琉丝的困惑。
有这么害怕斯堤吉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