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最后把教室该擦擦干净的擦干净,太阳下山了才回家,一路上还叽叽喳喳地说脸上被谁死命抹奶油,李川说徐灵林就差把他往蛋糕里按了,程宇说徐灵林抓了一把蛋糕刚好塞到了他嘴里,后来才发现是从李川脸上扣下来…....
陆扬愤愤地撂了下湿湿的额前发,看了眼汤梨,告状道,“汤梨啊汤梨,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后来汤梨按住陆扬,在他伟大的脸上先画了一只很丑的猪,接着把猪改成了小丑妆,最后干脆变成了大熊猫……
陆扬无奈地舔了下嘴角的奶油,被迫闭眼问她,“玩够了吗?”
汤梨玩性大发,憋着笑回答他“快了,18岁生日当然要隆重复杂一点,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再半小时就好了。”
此刻听了陆扬一顿吐槽的汤梨眼神瞪了眼陆扬,单边挑眉了下,跋扈地抱起胳膊,说,“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不听。”
陆扬一听就闭了嘴,委屈巴巴地找李川诉苦去了。
上了公交车,只剩下陆扬和汤梨两个人。
陆扬一直看窗外,汤梨时不时扭头看陆扬,才发现他默默一个人擦了擦眼泪。
汤梨就把脑袋凑过去,好笑地看着他,给他递纸巾,又拍拍他手臂安慰他。
反倒这样陆扬更委屈了,撇过头不给汤梨看,但汤梨知道他在为什么难过。
陆扬总是说着不习惯回头看,可明明他是最经常回头望的人,也总是容易在回头看的时候默默流泪。
汤梨想起自己问他那句,以后会不会经常怀念我们这群人?陆扬的回答是一句潇洒的,没什么好回头的,走一步看一步。
那不是一种舍弃,丢掉所有回忆一身轻地往前走,而是他总是习惯性地用浓烈的情绪开玩笑地语气盖过本身细腻的情感,他会大声地说想念,可以大声地表达喜欢和不吝啬地夸奖,却不能做到认真地说告别,所有从他身边离开的人都像给他加上一层枷锁,渐渐地心里的锁头越来越多,他的心事也越来越重。
汤梨垂下眼眸,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张贺卡,自己看了下,才递给陆扬。
陆扬把脑袋垂得很低很低,接过贺卡,看见上面各种画笔线条绘成了各种服装表情动作的Q版陆扬,有穿着校服抱着篮球开心笑的,也有穿着白衬衫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还有穿着小裙子跳舞…...
连起来看,六个不一样的小扬说出的话就是,“猪,泥,绳,日,筷,热”
祝你生日快乐。
陆扬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还红红的,指着上面穿小裙子的小人吐槽,“我什么时候穿过小裙子啊?”
汤梨眼珠子转了转,充耳不闻地扭过头装作没听见,“什么?啊?没穿过吗?我不知道啊?你小时候应该阿姨给你穿过吧?”
陆扬被逗笑,翻过贺卡,上面却写着大大的欠条两个字。
陆扬看向汤梨,不解。
汤梨回神,指着欠条上的字,说,“这原先不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真正给你的还没准备好,你可能需要等等,为了证明我说的一切属实,所以我亲手了个欠条。”
汤梨指了指下方签名处,得意洋洋地说,“诺,我也签名了,都是跟你学的。”
陆扬愣了下,听见那一句,都是跟你学的,一下笑出来,无奈地偏头转向窗外笑着摇摇头。
-
五月底三模
陆扬 656 总分年级第八数学单科年级第一 全市第一
汤梨 648 总分年级十二数学单科年级第一 全市第一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学校取消了晚自习让学生早点回家,那晚高三楼难得黑灯了一大片,而高三七班没有一个人提前回家,所有人都默默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复习,有人甚至为了防止犯困,站到后黑板那块背古诗词。
等路灯亮起来,月亮垂下枝头,星星也探出头,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带着厚厚的辅导书回家了。
陆扬还是空空的书包,单肩背着在身后晃晃悠悠,汤梨总是第一眼看见他瘪瘪的书包,很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很幸运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两人熟练地坐到一起。
陆扬看着窗外,玻璃窗上忽闪忽闪着彩色霓虹光,忽而印出模糊立体的人脸,一双坚定深邃的眼眸。
陆扬回过神,定定地看着汤梨,问她,“你明天…...”
公交忽然刹车,车上有人的手机飞出去叫了声,汤梨一瞬间没听清后来的话,下意识追问了句,“什么?”
陆扬忽然垂了垂眼,抿抿唇话锋一转,“没什么,我是说不要紧张,好好考。”
汤梨从陆扬脸上看到了不自然,心里有一处被戳到似的酸酸麻麻,可她被无形的手封住了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她在下一站到达前点了点头,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她努力隐藏住情绪,紧紧按住大拇指,看着陆扬对他也说,“你也是。”
陆扬黑漆漆的瞳孔动了动,那双曾经什么情绪也藏不住的眼睛,如今依旧深邃明亮,却让人什么也猜不透。
对视不到两秒,陆扬又默默离开了视线,默默将视线转向窗外。
汤梨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垂落到树梢的一轮弯月,而等到下了车,走在被大树遮掩去大半视线的小巷,汤梨忽然抬头,却看见了漫天繁星。
她喊了喊陆扬,停了下来。
陆扬看了下汤梨,才抬头看头顶的星空,忽然不自觉地配合她惊呼了声。
在陆扬抬头看见星空的同时,汤梨却悄悄看向了陆扬。
街坊邻居的狗在叫,自行车铃忽然阵阵响起,汤梨在这一片嘈杂中轻声开口,“陆扬你知道吗?天上的星星有很多颗,我总是能找到最亮的一颗。”
陆扬忽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轻轻皱眉回头看向汤梨,而汤梨却专心致志抬头看着星空,脸上带着笑意,双眸盛满了星光。
天色却不早了,陆扬攥了攥紧手心,第一次催了下汤梨,“走了,回家了。”
汤梨回头,只能看见陆扬往前走进光里的背影,而自己头顶的路灯渐渐淹没了光影。
-
谁也不想到,高考第一天艳阳高照,高考结束的最后一天,下了大暴雨。
陆扬在教学楼一考试,出来就遇上了李川。李川笑容满面,伸了个懒腰之后攀上陆扬肩膀,说了句,“终于考完了!”
陆扬单手插兜站得笔直,屋檐下雨水哗啦哗啦地落下,雨幕中那张精致俊俏的脸渐渐被雨水打模糊。
“终于结束了,可怎么心里还是沉沉的。”
“啊?”雨声太大冲刷了那句本就不大的话,李川丝毫没听见,笑哈哈地指着几个雨中奔跑的人笑了起来。
而对面教学楼屋檐下,有人撑起一把淡黄色的伞,缓缓踏进雨幕中,雨水一滴滴打在伞面又弹落。
汤梨的右手握着伞柄,丝毫没发现雨水从伞边落下,一点一滴打在了准考证上,一片片淋湿了准考证上穿着校服呆呆望向镜头而唇角却露出浅浅梨涡的女孩。
她依然能记得那天拍准考证照,陆扬在前面拍完了,轮到她坐下去,摄像老师忽然说她面无表情,学前面那位同学表情生动点,笑一笑。
陆扬一听立马回了头,千方百计地逗汤梨笑,最后都因为汤梨忽然僵硬住的漂亮五官以失败告终。
就在摄像老师也要放弃就这么拍的时候,陆扬忽然又说了句,“你笑笑嘛,人生有几次能笑着拍证件照啊?还不多笑笑?”
那时候不知道就怎么了,明明就是个歪理,她竟然觉得万分有道理,抿抿唇对着镜头呆呆地弯了弯唇笑了起来。
而陆扬看见汤梨笑的那刻自己也下意识跟着露着白牙笑起来。
当汤梨发现准考证被打湿,准考证上的人像早就模糊得看不清了。
手心颤抖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像是忽然触碰到潮湿发霉的青春,只好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