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振动的手机上。
一个没有备注、但是并不陌生的号码。
在前几个星期,重章曾经接过一次,电话里头那人又在亲密无间地喊他名字,甚至亲昵地抱怨他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语气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没有不看重章,没有顾着对其他朋友说话而忽略了重章,统统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他们还是好朋友一样。
重章按了拒接,过了几秒,那个人又打了过来,拒绝,又又打过来,非常锲而不舍。
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手机无声振动的频率,就像是什么配音秀,在这时候只不过是配一出手机铃声而已。
重章低着头,握着手机,没有再按下拒接,手机抖动发烫,直到配音秀结束很久,手机还再抖个不停。
直到中国北京时间22:40分,也就是日本东京时间23:40分。
那个人终于不再打来了。
重章做完作业准备睡觉,李婶补好裤子回房间,重国强心满意足打起了鼾声,郑招娣坐在床头看自己的月亮。
这一天,大家都好忙。
忙碌的人终于能够睡个好觉。
假期第二天,重国强不用装别人家的孙子了,睡到大中午,嫌自己家菜色不好,去别人家要饭吃,要酒喝。
重章趁太阳出来,拿豆壳去晒,在矮墙上摊开,本来弄得好好的,结果郑昭贤从矮墙另一面冒出个头来,吓了他一跳,豆壳碰掉了一地。
郑淑仪嘴上说着对不起,脸上却笑嘻嘻,手脚麻利地帮重章捡豆壳。
“我帮你弄完这个,然后我们去玩吧。”
“玩什么?”重章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眼尾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眉眼都被笼罩在光里,暖黄的,像是镀了蜜一样,甜蜜的,无害的,声音轻而又轻地说,“上次你说你爷爷给你买了新的羽毛球拍。”
“哦,对,”郑淑仪回过神来,提议道,“那我们玩羽毛球吧,我去拿过来,你在这里等我哦,可以吗?”
重章抬起脸,迎着光,唇角带着浅淡而又柔和的笑,点了点头,说:“那你快点。”
郑淑仪动作很快,这场激烈的球赛也结束得很快。
郑昭贤简直天生神力,小小羽毛球在他手上像是发射原子弹,砰砰乱打,打到郑淑仪眼睛,打到重章脸颊,打破重章家的破璃窗,打爆了对面人家挂着的灯笼和灯笼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重章家门前这条道路尚且算宽阔,离对面人家也尚有距离,可尽管如此,还是不够郑昭贤施展身手。
羽毛球打到秃毛,新球拍刚见天日,就折戟沉沙。
郑淑仪一手拿着弯折出诡异弧度的球拍,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哇哇哭叫:“我都说别在这里打了,叫你去芦苇湾你不去,都是你害的。”
“……”重章口腔内壁尝到铁锈味,他捂着脸,断然不肯接这一口大锅,反驳说,“是你要你弟弟打的,我们俩好好打球的话,什么事都不会有。”
两个人拉拉扯扯,郑昭贤也扯着人,说:“打打打,啊哒!”
对门出来人,很快就拎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去郑淑仪家找村长。
这场球赛以赔钱和挨骂告终。
重章回到家,也怕被骂,他拼凑玻璃碎片,用透明胶布粘在了玻璃窗的缺口,玻璃碎得太厉害的,重章直接用胶布里外对贴了。
庆幸的是,重国强和李婶没有细看,重章等他们去休息后,自己趴在窗口欣赏自己的杰作,竟然如此鬼斧神工到没有人发现的地步。
重章趴低身子,一只眼睛透过透明胶布往外看,嘴里哼着歌:
我看见大地盛开绿色的希望
向日葵张开笑脸凝望着太阳
每一棵小草,都努力生长
……
这是这学期来支教的音乐老师新教的歌曲,叫把未来照亮,还是点亮来着,重章学得不认真,所以歌名和歌词都记不清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没想起后面是什么。
不为难自己,重章放弃了,眉头松开,他盯着窗外笑了起来,说:“还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