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兰吃完饭就出去上班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正在洗碗的方晴雨呼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有人敲了一下门。

方晴雨转身，准备去开门，发现是方雨晴在敲厨房的推拉门。

方雨晴探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妹妹。

方晴雨还是放下手上的工作，走过去，语气温和平静，询问她怎么了。

姐姐浅浅笑了一下，扒着妹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

“雨雨妹妹，妈妈出去啦——我们去找爸爸吧！”

方晴雨一下子就想起了方雨晴画的那幅画。

画的内容是两个女孩在哭，而她们的旁边应该是两头怪物，组成怪物的线条凌乱而繁杂，颜色是黑色和红色。

方晴雨很难说自己看到这张画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也许有惊喜，也许有茫然，也许有痛惜，也许有憎恨。

她知道方雨晴的病情大抵有些好转，至少在那一刻，方雨晴共鸣了自己——被现在的自己保护起来的自己。

其实，方晴雨好几次想问问她，但看到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和清澈温和的眼睛，嗫嚅的嘴唇就突然说不出来任何话，心头的复杂情绪倒是翻涌不停。

方晴雨的眼神晦暗不明，却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姐姐的长发。

她告诉姐姐。

“爸爸他去另一个世界了，我们没有办法找到他。”

姐姐听到这个，撇撇嘴，似乎不太高兴，但也没有闹着硬要见到方博。

方晴雨又安抚了一会儿姐姐的情绪，姐姐便乖巧地自己在方晴雨旁边玩，而方晴雨也能继续洗碗。

方晴雨洗好碗，看着面带笑容的姐姐，突然就觉得悲伤。

方雨晴一直都是一个特别温柔乖巧的孩子。

方博曾经就说，他的两个女儿，妹妹一身刺，姐姐却跟妹妹截然不同。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方晴雨有时候会想，如果方雨晴没有那么懂事乖巧，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

而这些想法常常折磨得她睡不着。

恶人睡得酣甜，无罪的人却难眠。

这个世道还真是讽刺。

方晴雨脱下围裙，挂好，然后走到姐姐身边，喊了她一声。

如果贸然触碰方雨晴，方雨晴会受惊。

这也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方雨晴乖乖应声，然后满眼笑意地看着妹妹。

她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并不一样。

方雨晴长得更像崔小兰，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乖巧单纯。

而方晴雨长得更像方博，一双漂亮锐利的桃花眼，温柔不足。

方晴雨伸手将原本蹲在地上玩的方雨晴拉起来，又给她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摆和头发。

方雨晴就乖乖地让她整理，一动也不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她。

方晴雨想到方雨晴已经很久没出去了，又觉得自己难得放假，便问姐姐。

“晴晴，要不要出去玩？”

方雨晴惊喜地看向妹妹，点点头，说：“好呀，我最喜欢出去玩了！雨雨妹妹终于时间了，好耶！”

方晴雨一直阴郁的心情终于好些了。

一点说要出去，结果一直快到两点，姐妹俩才出门。

方雨晴对于这次的出行很是重视，她换上了她最漂亮的那条裙子，又背上了最喜欢的包——甚至上一次背还在过年，又开始弄她的头发。

方雨晴弄不好她那长长的头发，方晴雨无奈一笑，拿着梳子和方雨晴自己选的蝴蝶结和发带给姐姐梳头发。

姐妹俩头发很像，都是细细软软的。

方晴雨一手握着姐姐的头发，一手拿梳子给她梳开。

柔黑的头发长长的，手感很好。

在方雨晴生病后，崔小兰不止一次想把她头发剪了——因为她觉得天天给她打理很麻烦。

但方雨晴很宝贝她的头发。

所以，方晴雨在的时候，她都会阻止崔小兰。

也正因如此，崔小兰那次就挑了方晴雨去上学的时间，想骗方雨晴去剪头发。

方雨晴到了理发店，才懵懵懂懂知道崔小兰想把她的头发剪掉。

在崔小兰跟理发师谈价格的时候，方雨晴跑走了。

崔小兰找不到她，只好等方晴雨回来，跟方晴雨说，但略去了她骗方雨晴去剪头发事情。

方晴雨知道姐姐不会随便离家出走，但当时最重要的不是跟崔小兰理论，而是找到方雨晴。

结果，在她们家的楼梯口后面找到了方雨晴——崔小兰根本就没好好找，而且当时方雨晴的状态很不好。

那是方晴雨第二次对崔小兰爆发。

她把姐姐哄睡着后，把姐姐卧室的门关上，在客厅里与崔小兰歇斯底里地争吵。

自此之后，方雨晴的头发就归方晴雨管了。

把方雨晴收拾好后，方晴雨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了一个帆布包。

带姐姐出去玩的时候，顺带买点军训要用的东西。

方晴雨给方雨晴戴上头盔，让姐姐坐在后座，提醒她等骑车的时候记得抱着她的腰。

方雨晴还是脾气很好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兴奋。

方晴雨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也莫名轻松起来。

两人到了步行街。

海城很繁华，到处都是商业街，方晴雨选择她们最熟悉的那一条。

方雨晴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见到什么都要看一下。

自从方雨晴被方晴雨在楼梯口找到、带回家，方雨晴在外面就很没安全感，总是要牵着妹妹的手。

所以，方晴雨就被姐姐牵着看了很多家精品店。

精品店的小东西大同小异，但方雨晴还是很喜欢，一家一家耐心地逛。

当方晴雨很明显感觉到姐姐喜欢一件东西时，她都给买下了。

但她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直到她看到了一条桔子手链。

这条桔子手链很漂亮，让方晴雨莫名想起了木斯年热烈灿烂的笑容。

而它打的招牌又是“大桔大利，逢考必过”，方晴雨觉得这个寓意也挺好的，很适合高中生，便买下它，准备拿去送给木斯年。

方晴雨在去商场里面挑军训用品之前，还买了一些小礼物，准备送给张胡宇他们。

方雨晴蹦蹦跳跳地牵着妹妹去商场挑东西的时候，木斯年恰好看到了她们。

木斯年她们也是吃完饭，准备来买些军训用品的。

虽说木斯年已经买好了，但是看他们三人对于这件事那么期待，便也跟着他们一块儿来了，反正下午放假，和朋友们在一起也不错。

说来也巧，木斯年正遗憾方晴雨没能来，便在这儿遇到了。

方晴雨在木斯年看到她的时候，也看见了木斯年，随后发现是她们四个一块儿来的。

木斯年对方晴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便往她们这儿走来。

李潇潇正跟木斯年说着话，感觉木斯年走神了，便下意识抬头往前看了一眼，便发现了方晴雨和一个不认识但是也很漂亮的女生在一块。

莫小鱼和张胡宇也发现了她们。

于是，方晴雨的朋友一起向她走来。

方晴雨也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她从来没有这么笑过，还有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