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没能掩盖他的忧郁，我的心伤。」
——漫画《晴风、罗勒以及哥德堡变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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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绪虽然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但一直郁郁的，情绪低沉。夏小吟见过他好几次，都是闷闷的样子，不太说话。笑起来也让人感觉是强颜欢笑。
夏小吟其实有些不理解，想起当初她妈妈嫁给继父的时候，她并没有像黄绪这样伤心。
可能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吧，黄绪可能在怪她妈妈，毕竟是她妈妈出轨，导致了他们家庭的破裂，让他的世界不再完整。
有些痛苦，是无法轻易言说的，不被他人理解的。
圣诞节那天的午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来势凶猛，纷飞而下，越下越大，随着风疯狂漫舞着，很快便在地上积起来厚厚一层。
课间的时候，雪小了一些了，只零零星星的还有一些，簌簌地飘落，学生们都欢呼着到操场上玩雪。
李笑然拉着夏小吟，兴奋不已：“拿上手套，咱们去堆个小雪人。”接着又问陈川，“陈川，你去不去？”
“去。你们先走，我跟着就来了。”
空气清冷，可校园各个角落都是玩雪的学生，追逐打闹，热闹极了。
操场上，李笑然已经戴上手套，团了一块雪，准备做雪人的身体。
“夏小吟，你站着干嘛啊，动起手来啊。你弄雪人的另一部分身体，等会儿我们拼在一起。”
“哦，好的。”夏小吟也蹲下，弄了个椭圆的雪块，递给李笑然。
李笑然接过雪团，放在已经完成的雪人身体上，两部分雪团堆叠在一起，开始慢慢成形，雪人已经有了基本的轮廓，笨拙又可爱。
陈川上完厕所过来了。
李笑然看到他：“陈川，你负责雪人的鼻子和眼睛，行吗？”
“哦，这么难，我得想想怎么弄……用啥做鼻子呢，这儿也没胡萝卜啊。”
陈川挠挠头，忽然一个抬头，看到黄绪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的尽头，倚着栏杆往他们这边看。
“绪哥，下来和我们一起玩。”陈川扯着嗓门喊，声音很大。
黄绪听到了，回道：“懒得下去了，你们玩吧。玩一会儿就回教室，别感冒了。”
“下来嘛，就玩儿几分钟。”
李笑然也在朝他打手势：“下来，黄绪哥。快下来。”声音里都是热切。
黄绪微笑，点点头，转身下楼了。
夏小吟一直盯着楼梯出口处，不到一分钟，少年从雪中走来，雪花落在他身上，他那么忧郁，脸上有些浅笑，但看起来仍有一丝冷意，雪一样的冷寂。
黄绪走近，看到李笑然没完工的雪人，拿出手机拍了个照，“挺好看的。”
夏小吟在帮着李笑然弄雪人的头，手套上沾满了雪：“还没完成呢，还差鼻子和眼睛。陈川，你快点啊。”
“这可真是为难我了，没胡萝卜，也没纽扣，我弄啥给雪人做鼻子眼睛呢。”陈川皱起眉毛，思考着。
李笑然：“你好好想想，你平时不是主意最多么。”
黄绪在边上的雪地里拾了几根树枝，用手掰断，弄了两根长度差不多的，给雪人做成了胳膊，还挺好看的。
陈川和李笑然捏小雪球打闹着，趁李笑然不注意，陈川往她的衣服袖子里放了一小块雪，后者应急一样地跳了起来，赶紧抖落。
黄绪瞪了陈川一眼，陈川肌肉反应一样的躲一边去了，视线左右环视，找雪人鼻子眼睛的素材。
李笑然也不是吃素的，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她备好了几团小雪块，直接就放陈川脖子后面了，陈川也是立刻惊跳起来，伸手在衣服里捣鼓弄出雪块。
把黄绪都给看笑了。
…….
一阵玩闹过后，陈川突然来了灵感，在地上捡了一片叶子，用手撕一块，做出形状，当做雪人的鼻子。
接着又在雪地里刨出两颗小石子，给雪人点上做眼睛，这么一搭，这小雪人还有模有样的，胖嘟嘟的憨态可掬，这种乱搭挺成功的，让它看起来格外有趣。
“叶子做鼻子？石头做眼睛？”李笑然哭笑不得，“还挺合适的，别说，真有点意思。”
陈川得意地笑笑，“堆雪人也是门艺术，要有创意！”
李笑然看着眼前的雪人，满意地拍掉手上的雪：“完工！”随即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手机拍照，摆了个姿势，“陈川，给我拍一个和雪人的合影呗。夏小吟，你也过来拍。”
一旁的黄绪看到雪人身体下面有一块地方，缺了一角，便伸手在雪地上弄雪块，想补完美了。
夏小吟看到他弄雪，急忙跑过去，一把拉住黄绪的手，“黄绪哥，你别弄了，很凉的，我来，你才病好，别又感冒了。”
夏小吟刚脱了手套，来不及戴上，黄绪也没戴手套，她的手碰到了他的，他手指冰凉。
“你手好凉啊，黄绪哥。”
说着把手里的手套覆在他的手上，摩挲着给他捂手暖暖。
黄绪看着她，笑着说：“好了，差不多了，暖和了。你戴上吧。”
夏小吟抬头看他，对上了黄绪的视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隔着手套紧紧握着他的，一顿脸红心跳，赶紧地松开了。
手套也没戴，揣兜里了。
上课铃响起，几个人又速度地拍了几张照，拔腿奔回教室。
——
圣诞节过后，隔了个周末，就到元旦了。
今年的元旦晚会，有黄绪的节目，他要弹钢琴，学校里早就传开了，夏小吟在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听到几个高一的女生在议论。
A：“黄绪快高考了，我以为他不参加了呢，没想到咱们这么幸运，还能听到他的琴声。”
B：“他弹什么曲子呢？”
C：“不知道，晚会节目单没公开。”
A：“希望是《哥德堡变奏曲》，听说他最擅长这首，弹得那是行云流水。”
C：“到那天不就知道了么。他弹什么都行，只要有他在，晚会就有质量保证。”
……
晚会那天，夏小吟，李笑然，陈川早早就到了，坐在他们班区域最前排的位置。
黄绪的节目排在前面，一个高一的男生唱完《成都》之后，报幕的女孩又上台了：“接下来是高三（十）班的黄绪同学，他将为我们演奏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
黄绪今晚衣着很正式，黑色裤子，西装外套，庄重又优雅，气质清冷。
他上台后，没有直接到钢琴前面，而是先对观众席鞠了个躬，“抱歉，我想临时换一首曲子，是我闲暇的时候写的，还没有起名字。希望大家喜欢。”
台下雷动般的掌声，显然他自己作曲的这首更受期待，大家都想看看这位东城中学才子的音乐天赋到底如何。
掌声止，琴声起。
是忧伤的旋律，纯净地，仿佛诉说着某个故事，某种失落。
陈川也略通音乐，小声给夏小吟和李笑然解释，“叙事感很足的曲子，有一种错过的情绪在里面，是爱情，困顿，悲伤，遗憾。”
李笑然有点不理解：“黄绪哥怎么会突然换曲子呢？”
陈川：“显然，现在的这首曲子更贴合他此时的心境呗。”
李笑然：“可黄绪哥没被女生拒绝过啊，哪来的错过，哪来的遗憾。”
陈川：“是哈，黄绪哥怎么会写这首曲子呢，我也搞不懂。是不是被周青学姐拒绝了？……不可能啊。”
……
夏小吟没插话，专心地听黄绪弹琴，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太远了，有点看不清。
一曲毕，掌声又响起，观众的反响还是不错的，都在议论说他很有音乐天赋，以后上音乐学院才有前途呢，读其他专业浪费了。
有女生上台给他献花，黄绪礼貌致谢，鞠躬退场，从始至终从容淡定。
哪怕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他永远是那个谦逊的少年，脸上不会露出任何傲慢和狂喜。这也是他最为迷人的个性。
接下来的节目居然是周青的独唱，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齐肩，她上台的时候，云朵一样的轻快恬静。
很多男孩子已经尖叫起来了。
周青声音纯净清澈，唱房东的猫的《云烟成雨》。
“……
若一切都已云烟成雨
我能否 变成淤泥
再一次沾染你
若生命如过场电影
让我再一次甜梦里惊醒
我多想再见你
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音色真的好特别，很有感觉，恍惚间，夏小吟觉得是放了原唱，情绪太足了。
男生们的尖叫声一阵一阵的，如果说周青是这个年纪，男孩眼中的梦中情人，一点不夸张。
这首歌夏小吟也会唱，她非常喜欢，有时候在家写作业，常常随口哼几句。
这种爱而不得的忧伤，她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不过，周青比她幸运多了，她总是有那么多机会和黄绪关联在一起。
观众席里，也有人在说，这样的出场顺序，是故意安排的，是黄绪要求的。
总之，男帅女美，又都有才华，真是绝配，羡煞旁人。
周青鞠躬退场，脸上依旧挂着腼腆的笑意。
她和黄绪太像了，谦逊，矜持得体。
缓缓优雅地退场。
后面的节目夏小吟他们都无心再看了，提前走了。
大礼堂门口，聚集了好多女生，叽叽喳喳的，三五成群，完全是等待吃瓜的氛围。
听说黄绪刚从弹完钢琴出来，就被郑一纯拉到小树林里面去表白了。
人群里，八卦的声音不绝于耳，想不听都不行。
“你们说黄绪会答应她吗？”
“我觉得不可能，黄绪喜欢的是周青。你们没看到刚才，他们俩一前一后表演节目么，这是情侣档。黄绪说的自己写的那曲子，八成是写给周青的。”
“不，我倒觉得，黄绪有可能会答应，郑一纯多漂亮啊，又放得开，撩起人来，那谁挡得住。”
“乱说，黄绪心思根本就不在谈恋爱上边，好吧。都快要高考了。”
“郑一纯学习又不好，学霸喜欢学习好的。”
“学习好有什么用，会来事儿才重要。”
……
陈川听完这些，感到不妙了：“黄绪哥有危险，我得去解救他。”
说着便想往林子里去，李笑然拽住了他，“急啥，黄绪哥还能被那女的拿捏了？那你也太小看黄绪哥了，他可是大学霸，情商智商都高，今晚谁哭还不一定嘞。”
夏小吟一点也不着急，淡定地朝小树林那边看了看，心里笃定，黄绪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他一定会拒绝她。如果是周青表白嘛，那还差不多。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一会儿，郑一纯哭着从林子里跑出来，不停地抹眼泪。怒气冲冲的，嘴里骂挡着她道的几个女生：“走开。”
黄绪跟着也出来了。
陈川小声问道：“拒绝了？”
“嗯，拒绝了。”黄绪很坦然的样子。
陈川揶揄他：“你心可真够狠的，那可是大美女唉，你怎么忍心嘞。”
“滚，一边去。”
“你不喜欢郑一纯，那是，喜欢周青学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