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在日常相处中姜晴真的给了鳐鱼太多地迁就与包容；
他会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教鳐鱼自助收银机的使用方法，会不厌其烦地给他的无聊冷笑话捧场；
甚至会故意假装不知道某人在偷偷观察并记录自己的事情……
不过姜晴对谁都蛮好的，这家伙似乎有点讨好型人格，也不怎么懂得拒绝别人；
所以在鳐鱼看来好像都大差不差——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特权。
只是——今夜的坦白过后，一切都将会被赋予更多的新意义；
一切都将会变得更不一样。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鳐鱼似乎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
黑暗像是有生命般盘踞在房间里，嚣张地充斥着各个角落。
就连某人平稳的呼吸声也被无限放大，让鳐鱼感到心烦意乱。
“滴答滴答——”
那该死的水龙头又坏了，方钦今天没修吗？
鳐鱼不想管，仍旧自顾自地坐在玄关思考人生：
真的是我的问题吗？明明是我先主动的怎么最后反倒被将了一军！
“WC，吓死老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呼吸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影从床上平移出来找水喝。
啪的一声，客厅的水晶灯被猛的打开，鳐鱼像是见到了阳光的吸血鬼那样发出一阵哀嚎。
“有病。”方钦嫌弃地来了一句。
大黄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鳐鱼禁锢在玄关陪他一起思考人生，
小狗脸都快皱成倭瓜，一脸幽怨地盯向方钦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希望方钦把自己救出来好去睡觉。
“我大概是失恋了……”
鳐鱼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此话一出紧抱着大黄的手似乎又紧了些。
大黄对失恋没有兴趣，但是知道这话应该是“今夜无人入睡”的意思……
“什么？！”方钦被这话呛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咳咳半天才缓过劲。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家伙把你甩了吗！”
怎么周二那边一点情况都没有，难道那家伙把我卖了？方钦脑子快速转动，在努力寻找原由。
“不是吧，也不能说是……”鳐鱼把头埋在狗毛里：香香的毛茸茸的，有小狗的味道让人安心。
“好像是我搞砸了。”狗毛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太出情绪。
“等等——”
这话给方钦整糊涂了：
这么说来的话，你喜欢人家然后去努力追求，最后把人给甩了过来跟我抱怨失恋吗？
“呜呜呜，我怎么办。”鳐鱼把大黄勒得直翻白眼，这狗就差不会说话了。
“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方钦无语的放下玻璃杯，不紧不慢地洗了个手；然后一个箭步冲过来揪起鳐鱼的头狠狠地给弹了个脑瓜崩：
“你，有，病！”
大黄趁乱挣脱逃跑，一溜烟藏到了方钦床底下去。
鳐鱼捂着脑门顺着墙根滑下最后摊倒在鞋柜旁边，这个角度正好发现前段时间失踪的拖鞋就被大黄藏在沙发底；
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是被大黄啃咬过的旧拖鞋：
破烂稀碎，还沾着可疑的口水，被完全遗忘在角落里失去希望……
你也喜欢我对吧？某人说。
“所以，你也喜欢我，对吧？”
姜晴微微歪着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睫毛在月光下扑闪整个人像只蓄谋已久的猫。
鳐鱼的大脑突然过载，猛地把这一帧卡在了眼前：
怎么游戏结束得这么快？
按照恋爱游戏的常理来说，接受攻略对象的告白后就应该是喜迎大结局HE；
也就是所谓的“公主与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再来个幸福美满的剪影插画——
可这一刻，鳐鱼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他跟姜晴的“HE插画”到底长什么样子，
话又说回来，谁X谁这点也还不好说……
至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鳐鱼从未参透过。
“回答我。”
姜晴一脸严肃，好像有些不耐烦。
鳐鱼视线越过刘海偷偷爬上对方的脸庞：只见姜晴抿紧嘴唇，微微蹙起的眉头里带着罕见的愠怒。
“大概……是吧？”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太确定。”
“嗯，我知道了。”姜晴突然伸手拨了拨某人额前的头发，给鳐鱼吓了往后缩了缩。
那双常年藏在蓬蓬头下湿漉漉的小鹿眼就这么暴露在月光下，异常惹人怜爱。
好稀奇的表情。姜晴心想。
他望着这张往常里拽的二五八万的脸，此刻居然露出了这般懦弱的神情，心底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你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是我亲手创造的“神明”，需时时刻刻保持形象才对。
“就这样吧。”姜晴直接结束了这场荒唐的坦白。
“……”
鳐鱼摸不准这人的想法，突然有种被人算计的错觉：
怎么难题又抛给自己了？我不应该是最先主动的那个吗？
嘶——敢情这家伙跟方钦一样，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若是姜晴与方钦两人能够认识一下的话说不定一拍即合——
这两人都是一般心思，对世间万物都一副淡然脱俗模样，只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异常执着；
方钦从田径场转战音乐圈，而姜晴则从追逐鳐鱼转向了绘画。
两人的转折点都是一个鳐鱼，只可惜鳐鱼本人还未参透这一点；
这家伙就像是某种神秘道具一样，拥有改变他人人生道路的神奇魔力。
姜晴饶有兴趣地盯着鳐鱼脸上变换莫测的表情，突然觉得好笑：
这家伙还没认出自己吗……
于是他决定亲手打破这层完美滤镜——
“你没发现吗，其实我就是……”
夜深了，江风带着夜露的湿冷，把姜晴单薄的白衬衫吹得紧贴在身上，月光勾勒出他精瘦的轮廓；
肩胛骨像两片欲飞的蝶翼，视线往下，腰线收束成利落的弧度。
虽说一直在外流浪讨生活，可他依旧有虔诚且认真地对待自己的身体，说不准平时还有在好好健身呢。
鳐鱼的眼睛一直黏在某人巴巴不停地小嘴上：说什么呢，真可爱……
“等等！”他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被冻在原地；
一时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阳光开朗可爱的大小伙居然就是那个记忆里的妹妹头“江青”。
“你……你居然是男的？”
“不对！你居然是青青？！”
姜晴被气得笑了出来：这家伙怎么只记得那个念错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鳐鱼一脸不可思议，不断地上下打量对方。
“明明是你自己一开始就先入为主把我名字念错了。”
姜晴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对方脑袋：笨蛋！
“诶呦！”鳐鱼捂着脑袋下意识缩脖子，却突然福至心灵——
怪不得总觉得姜晴有些眼熟；
怪不得相处时总有说不出的奇怪默契；
就连那些被自己误以为是“攻略成功”蒙对正确答案的时候，原来都是对方在不动声色地放水……
敢情是因为对方一直在无限度地放低要求，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青青。
可是——
“太好了！”鳐鱼冷不丁抱住了姜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葬身火海了……”
口不择言有的时候会酿成大错——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场火一直都是姜晴的一个心结，时至今日做饭的时候他都不敢开灶台，也会尽量避免一切用到明火的场合。
自己的确是幸运地逃出来了，可有人却是真的永远留在了那场大火里。
再也见不到了……
“完了完了，又说错话给惹生气了……”
鳐鱼念叨着讪讪地松开手，一脸不悦地姜晴已经别过脸去，躲进了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
“那……我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鳐鱼抓了抓乱糟糟的脑袋，一晚的经过挑重点说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眼巴巴地望着方钦。
“噗——”
方钦一口水全喷在了地板上，呛得直咳嗽：你问我？！
这个问题很明显就不在方钦的认知范围以内：
这家伙从小在田径队长大，身边全是汗臭味冲天的同性队友，大家心里只有谁跑得更快更远；
体育生涯结束后又无缝衔接去了搞音乐，从零开始追赶鳐鱼，忙得甚至连约会软件都没下载过。
故恋爱经验几乎为零。
这家伙居然问我怎么谈恋爱——方钦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直犯愁。
“这……”方钦也没有底气回答。
“你先去睡觉……”他揉了揉太阳穴：“明天我再看看吧。”
总而言之先糊弄过去，明天一大早就找周二打听一下进度：，这家伙要是偷懒的话就不给他付尾款！
与此同时周二猛地打了个喷嚏，差点从高处栽下来；
此刻他正潜伏在思甜对面居民楼的消防梯上，手里举着新买的专业望远镜——
这可是花了他半个月私房钱的大宝贝！
自从上次当场被章鱼哥跟女巫大人当场抓包以后，他终于学聪明了：一定要走远才不容易被发现；
只是这样跟踪偷拍的话，效率真的太低了。
夜风卷着碎纸屑轻轻从他脚边掠过，望着底下的“万丈深渊”周二缩了缩脖子，心里直打鼓：
前有女巫大人跟章鱼哥把守，后有金主爸爸尾款威胁，这一行真的是前后都是刀子！
突然，望远镜里的画面让他浑身一抖——
小小的镜片里映出一个让人惊讶的画面：
章昌轻轻拉住郑洋洋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带进了怀里；于是两人身影在暖光灯下重叠……
“WC！”周二大叫：“WC！怎么还谈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