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宋宇又是谁?”
难得姜晴开始咬文嚼字,琢磨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小子难不成直接把我给忘了?
但是转念一想,以前小时候鳐鱼确实把自己当女生了;
这也得益于童年时期姜母热衷于把小姜晴打扮成洋娃娃模样。
思甜今天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两位好帮手——便也破天荒地提前清空库存材料,早早打了烊。
说起鳐鱼,这人耍嘴皮子,哄小姑娘的确是一把好手,可一旦干起家务笨手笨脚到另一个极端:
兴致勃勃地抢着说要去拖地,结果人跑太快一个滑铲把水桶踢翻,顿时水翻撒满地;
拖地不行被郑老板赶去后厨洗烤盘,又因手劲太大直接把水龙头扭坏陈哥喷泉……
最后只能蔫头呆脑地被发配到了堂食区擦桌子,还得边擦边乖乖听郑老板的训话。
你说他不积极不上心吧,倒也不是。
姜晴看着鳐鱼乱七八糟地擦着桌子,一脸不服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笑出声来。
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来——他不紧不慢地开始摆弄冲咖啡的器具。
量粉,烧水,滴润滤纸,铺粉……
每个动作都像是事前排练过千百遍般优雅精准,虔诚得仿佛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水流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缓缓注入聪明杯里,水与咖啡粉激烈碰撞然后迸发出某种奇异的香气。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连向来挚爱凉白开的鳐鱼都不由得被吸引;
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姜晴的每一个动作,手上擦桌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那视线实在是热烈得让人难以忽视,像是史莱姆一样黏在了姜晴手上,他不得不停下来:
“想试试吗?”
姜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抬了抬头看着鳐鱼。
“咳咳——这种小把戏嘛~”鳐鱼故作高深地直起身子开始装作懂行的样子开始说教。
此话一出,姜晴就收起笑脸作势要清洗器具:不要就算了。
“诶——别别别!”鳐鱼立刻服软,直接把抹布一甩就凑了过来:
“我超好奇的,超想学的,你就给我玩一下嘛~”
姜晴:……
而后厨这边正忙着修水龙头的郑洋洋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拖把都还没拧干那水又淹了一大半;
正想回头找人帮忙呢,却看见收银台旁边那两人正你侬我侬地研究手冲咖啡的温馨场面。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齿着,心里已经盘算着明天要怎样压榨鳐鱼。
还没想好,刚修好的水龙头又坏了开始变身喷泉当场开始洒水表演。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郑洋洋哀嚎,祈祷今晚做梦的时候可以学会影分身。
就在她认命地拿起扳手准备继续修的时候,突然听到紧闭的大门被“哐当”一声响给撞开了。
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嗖地窜进了后厨,刚脱拖完还湿漉漉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梅花泥爪印——
是大黄准时来蹭饭了。
“不——”
随着郑洋洋的一声尖叫,大黄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惊喜”过头;
于是那狗兴高采烈地从后厨冲出来,一个飞扑开心地过来扒拉鳐鱼的腿:新人!
这下鳐鱼精神了,他今早出门的时候随便抓了条白裤子套上——这偏偏是方钦最宝贝的那条绝版。
“停停停!今天没有煎饼!没有煎饼果子!”鳐鱼惊恐地推开狗嘴筒子,手忙脚乱地拿抹布擦裤管。
姜晴倒是一脸淡定地开始收拾桌上被弄撒的咖啡,这时兜里的手机猛地震了一下;
他刚点开短信,余光就瞧见不远处一人一狗扭作一团,郑洋洋左手拎着扳手右手举着拖把追在后面擦脚印;
边擦还边绝望尖叫,最后直接开始咒骂这个该死的世界。
顷刻巴掌大小的思甜里鸡飞狗跳,姜晴捂着一只耳朵开始哒哒哒地回短信。
要是能安静些就好了。他想。
翌日。
“早啊!郑老板!”
鳐鱼踩着点来报道,由于昨天已经混脸熟今天干脆就恢复成流浪汉穿搭。
流浪汉大摇大摆闯入思甜,人身后还牵着大黄:来都来了,狗也免不了打一趟工。
郑洋洋嫌弃地拿出崭新的烘焙服叮嘱鳐鱼一定要把裤管绑好,不能拖地;
随后就把尾巴快要摇城螺旋桨原地起飞的大黄栓到了门外充当“招财狗”。
招财狗机灵得很,一站在门口就开始笑着揽客,见状来往的游客都忍不住过来逗逗大黄。
而此时姜晴上午仍旧在中央公园摆摊作画,迟迟未出现。
鳐鱼见心上人还不来,一大早就挨在门框上化作望夫石唉声叹气。
“你再这样叹下去,思甜客人都要被你吓跑啦!”郑洋洋很铁不成钢,直接把人拖进店里哄。
作为鳐鱼过来思甜帮忙的交换,郑洋洋负责教会他手语;
可惜这家伙脑子跟漏勺似得,简单的几个手势学一个忘一个。
两人忙活半天,鳐鱼只记得一个“你真漂亮”。
郑洋洋免不得在心里偷偷吐槽:这时间,可能教大黄都比他学得多……
没事,鳐鱼有他自己的节奏。
“我们接下来学哪一句啊?”鳐鱼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半响又忘了那句漂亮怎么弄:
“学:我们交往吧!”
“不行,你想得美!”郑洋洋大喝一声,手里的擀面杖敲在案板上砰砰作响:
“咱们剧情走向要跌宕起伏你懂不懂!这么快在一起怎么会有看头呢!”
这小姑娘从小就被霸总言情文学毒害不浅,情节走向安排那是一个娓娓道来。
“哪有什么看头……”鳐鱼嘀嘀咕咕。
“观众的意见也很重要啊!观众!”郑洋洋循循诱导。
“哪来的观众……”鳐鱼继续嘟嘟囔囔着:“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得手了。”
“嗯?这就是你请教的态度吗~”见对方还是不服,郑洋洋只好顺手就拎起擀面杖靠过来。
“没没没……”鳐鱼对这擀面杖有阴影,连忙摆摆手服软。
正巧这时叮咚一声响,门被人推开顺道救了鳐鱼一命。
明明挂了午休时间的牌子,怎么还有客人这么不识相进来呀?郑洋洋探出头去看:
“不好意思,本店午休时间还没结束……”
话刚说到一半就猛地停下,惹得鳐鱼也好奇地从后厨探出半个脑袋来凑热闹:谁呀?
夺门而入的不是谁,正是穿着警服的章昌。
这人一进门就散发着阵阵威严,高大挺拔的身板上长了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
要是放在古代,章昌肯定会是那种“左牵黄右擎苍”的威武将才。
在那么仔细一瞧,章警官还真的是“左牵黄”——大黄被狗绳拴着蔫头呆脑地站在门口;
那狗一反常态地夹着尾巴,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呜咽着。
鳐鱼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大黄,有些幸灾乐祸地在一旁偷笑。
听到鳐鱼笑声,章昌才舍得把视线从郑洋洋身上挪开,在看到鳐鱼也在后厨时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这小混混做派的人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
“啊!姜晴的朋友!”郑洋洋一眼瞧见那身办板正的警服,连忙迎上去:
“是有什么事情吗?”
章昌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狗,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正是所里的午休时间,章昌和同事们约来面包街附近的一家拉面馆吃饭,几人正边聊边走一个眼尖就看到了大黄。
一说起大黄,同事1就开始猛倒苦水:
这狗是人民公园有名的“小流氓”,遇到漂亮的女游客或者好朋狗就摇尾献媚;
转头看到男路人就龇牙咧嘴,光是上个月的游客投诉就多达三十多起。
关键是大黄心眼子多得很,对公园附近的地形又特别熟悉;
同事1带着人曾尝试过多次围捕都抓不住一根狗毛,而大黄今天居然被人乖乖栓在门口迎客——
“真是稀奇事儿!”对人民公园前霸王被制服收编进思甜的事,同事1啧啧称奇。
章昌顺着大黄所在的位置抬眼一看,正好瞧见了思甜的招牌。
“你们先去吧,我突然不想吃饭了。”木头脑袋紧急撤回约饭,直奔大黄而去。
这不又多了一个共同话题,说不定是好事!——于是章昌便“顺路”过来看看情况。
鳐鱼虽然不太想正面与章昌硬刚,但是一看到大黄被逮住居然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正义感。
说来也怪,自从一起抢吃过煎饼果子之后,他们之间竟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可能这就是爱吧。
“你凭什么抓我的狗!”鳐鱼不嘻嘻,上来就是一个兴师问罪。
“这流浪狗有主人?我同事说它可没打疫苗也没狗证,按规矩得送去救助站。”章昌一板一眼地解释。
大黄听到这话后,直接缩成一团没敢再呜咽,不知道是怕极了章昌还是怕极了救助站。
“不行!”郑洋洋压根就没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大黄怎么会是流浪狗呢?
大黄的主人不是周二吗?周二呢!
可转念一想,哪有主人舍得让自己的小狗每天在公园混吃混喝不回家的!
“可恶,下次见到周二一定要让他好好解释一下……”
一时间郑老板也没辙:她平时光顾着思甜就已经很忙,没时间再多养一条狗。
另一边,正在街角尾随章昌一路来到面包街的周二,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黄;
大黄居然在周二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再这样下去,估计它很快就能大学毕业然后给周二养老了……
“难怪最近逛公园的时候后找不到它。”周二嘀嘀咕咕道。
眼见章昌就要牵走大黄,周二急得抓耳挠腮;
可真的让他冲出去自曝救大黄的话,他舍不得这份“高薪工作”。
鳐鱼也没招:养狗不就是给口饭吃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了?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章昌准备带走大黄的时候,郑老板急中生智:
“那个……要不要尝尝我最近研发的新品?”
鳐鱼:什么?
周二:什么!
出人意料地,章昌竟回答:“好。”
大黄趁章昌一个不注意径直溜到了鳐鱼身后,平日摇得快上天的尾巴依旧给夹得紧紧。
鳐鱼心疼地摸着狗头,至此在心里又给章昌记上一笔:
之前地铁口被撵,再到“夺人所爱”,算上今天大黄这事儿,新仇旧怨算是攒一块了。
可章昌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鳐鱼心里地小九九,一看到郑洋洋端上来的蛋挞还有小蛋糕后两眼放光:
郑小姐的手艺真的是超绝!
章昌美滋滋地端起蛋挞虔诚地咬上一大口,心里盘算着今晚得多加两组硬拉才行。
就这样,鳐鱼单方面和章昌杠上了。
周二站得远,没办法得知思甜里的来龙去脉,可当他看到章昌放开大黄坐下来吃蛋挞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总是不能随人愿得——就这会功夫,鳐鱼居然偷偷摸摸牵着大黄从后门溜了出去。
要是章昌带走了大黄,周二或许还有些办法,但是现在牵着狗的人变成了鳐鱼;
他多少还是有些惧怕鳐鱼的回首掏,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在心里祈祷大黄一路平安。
“这人怕不是天生克我……”
周二不断放大手机屏幕,破旧的老水果11上正正好框住鳐鱼鬼鬼祟祟牵着狗走远的背影。
这时候他想起前段时间有个算命的老瞎子说他“印堂发黑怕不是要遇灾”,敢情说的就是鳐鱼吗!
周二在街头摸爬滚打多年的,向来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
要他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那老瞎子说这些小灾小难都能化解,去试试倒也无妨——权当多个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