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是一只正儿八经的小土狗——虽然周二给大黄起名字叫大黄,但是实际上这狗是黑白的……
熊猫配色让大黄看起来有些憨厚可爱,可那高高竖起的尖耳还有细长,总带着些草屑的嘴筒子又给衬得它很机灵。
狗由于从小跟着周二一起混街头,心眼子可丝毫不比那人少;
总而言之除了不会说话以及心眼有些多以外,大黄是条好狗。
姜晴从小就有些怕黑,哪怕是长大了也还是那死出——自从上次郑洋洋说好像有人跟踪他之后就更怕了。
而打烊后的思甜几乎每天都是踩着深夜零点的时间关门清库存,
总是拉着姜晴一起研发新品到半夜的郑洋洋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灵机一动直接给大黄谋了个新职位——
反正大黄整天都在公园里瞎转悠,而周二那家伙又老不见踪影。
现在这份工作既可以让姜晴安心,有能让大黄过来有饭吃,多好!
虽然郑洋洋心知肚明“跟踪犯”的事情,对此她选择避重就轻直接带过:
“那就让大黄送你回家吧~”
郑洋洋心疼地揉着狗头,继续游说:“这孩子在公园里吃完上顿没下顿的,多可怜呀……”
听到这里姜晴也有些心软了,他望向窗外黑漆漆的面包街:
白天热闹非凡的面包街现在陷入了一片漆黑,几乎所有的店铺都熄灯,就连往常一直亮着的招牌都暗了下来;
连续的阴雨连绵让原本□□的街头勇士“路灯”也接连陷入短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活像某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好像下一秒就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鬼影一样——
姜晴赶紧摇摇头,把这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
“好吧。就先这样好了。”他比划着决定今夜先带着大黄一起回家。
临走前郑洋洋还拉着大黄到一边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黄好像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路上小心之类的吧?不过,身边有只大狗壮胆,好像的确没那么害怕了。
姜晴就这么把小狗领回了家,毕竟外头还在下着雨——总不能让它自己再冒雨跑回公园睡觉吧?
于是,他找来了一张小毯子还有几件旧衣服,吭哧吭哧地在床尾给大黄临时搭建了一个小窝。
这下换大黄震惊了:它那短暂的狗生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狗窝!
以前跟着周二都是睡纸皮箱子或者草垛,后来到了公园就睡草丛垃圾桶或者是树根……
现在突然不仅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甚至还有自己的专属小毯子。
大黄开心地把鼻子凑到毯子里这边问问那边嗅嗅:新的味道!让人安心的味道!这个漂亮的人真好!
姜晴蹲在一旁边安静地品尝着菠萝包边好奇地打量着大黄;
他没有养过狗,小心翼翼推测大黄这个时候应该是开心的吧?应该是惊喜的吧?
小时候家里很穷,印象中一直都欠着很多钱,很多很多还不清的钱,那时候父母也总是说:
“光是养你一个就已经很吃力了,哪有这闲情雅致养狗?”
“别老想着花钱,给老子多赚点回来!”
……
所以姜晴的童年在遇到鳐鱼之前一直都是孤零零的,既没有玩伴也没有宠物,而且总是莫名其妙遭人欺负。
姜晴鼓起勇气摸了摸大黄热乎乎的嘴筒子,那狗立马热情地舔回来示好。
“你好,你好,你也好。”他在心里默默回应着。
嗯,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再一起出门吧——
狭小潮湿的出租屋里,除了那张摇晃的单人床,其余空间基本都被画架颜料,尺寸各异的画框塞得满满当当;
窗外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小了,淅淅沥沥地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打玻璃。
姜晴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听着大黄均匀的呼吸声迷迷糊糊地想:真好,今晚大家都有家了……
翌日。
昨夜暴雨过后今早天果不其然放晴了。
“真是个好天气!”姜晴不禁感慨。
他照常背着画具出门,却罕见地没去开工,手上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跟拴狗绳。
在大黄殷切目光的注视下,姜晴决定还是到处走走闲逛一下,享受一下工作日无人街道的乐趣。
即便是工作日,南城里依旧有不少游客选择错峰出游:现在满街都是衣着光鲜,举着手机到处自拍的游人;
这么一对比之下,穿着灰扑扑卫衣背着一个破旧大背包,手上还牵着一条大狗的“本地人”姜晴反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于是,一人一狗只好躲着人潮专往无人小巷子里溜达。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那个地铁口,某熟悉的角落空荡荡的——那人今天没有来唱歌吗?
大黄好奇地看着这地底下的异世界,里面好像有熟悉的味道:到底是谁呢,它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倒是姜晴想起来了:在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个人沉迷在音乐的世界里,每天嚷嚷着说要当歌星;
本以为那家伙天赋异禀后来的路也会是一帆风顺,可惜造化弄人,自从狠狠摔了一跤之后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自己本来都想放弃再继续追随那道光了,可最后还是下意识地路过南城——
那家伙来到这边之后就音讯全无了,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那我在这边定居,到底是为什么呢?”姜晴垂头丧气,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还在追寻那道消逝的光吗……”
想了半天也没个答案,所幸耸耸肩放过自己:“嗨,由他去吧。”
只是今天那个地铁口卖唱的歌手去了哪里,这几天好像都没怎么看见过——
该不会离开南城了吧,可惜了,他唱歌好像还蛮好听的。
姜晴心里觉得惋惜,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咱四处漂泊的人不都这样吗,哪里好讨生活就去哪里。
希望你以后也能有个安稳的归宿吧!他在心里默默祝福。
还没等他伤春悲秋完,大黄猛地想起那熟悉的味道——原地哀嚎两声后突然就挣脱牵引绳跑开了。
姜晴一脸震惊:他可是买了超市里最贵,看起来最结实的牵引绳!
这狗怎么跟泥鳅似得,猛一下就溜出去了?
至此,毫无养狗经验的姜晴悟到了第一个真理:遛狗的时候不要轻易走神。
今天天气真的是好的出奇,让人不禁怀疑接下来几天是不是又要开始下大雨了;
微风和煦阳光温暖,快到饭点街上游人纷纷散去准备觅食,眼下这只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姜晴还有两眼放光的大黄:
可怜的两脚兽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狂奔追狗。
而狗就像中了邪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前冲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草丛里。
姜晴绝望地拖着狗绳坐在地上休息,半响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人民公园。
他平时压根就不爱逛公园,只喜欢在舒适安静的室内坐着发呆听歌,所以对这个大公园里的弯弯绕绕完全不熟——
跟丢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大黄本来就是公园里的野孩子,应该会自己回家的吧?
姜晴自暴自弃地在草坪上放空躺了一会,脑海里郑洋洋那个乱七八糟“小狗被骨头卡住”的恐怖故事缓缓浮现……
“我还是再找找吧。”他决定了。
三分钟前,刚刚结束“早班”的鳐鱼正美滋滋地拿着早上赚到的毛爷爷去买煎饼果子。
这家煎饼果子摊是最近新开的,摊主是个正儿八经的外地人——那口音!那娴熟的抹酱手法!
一看就是好吃的,很正宗煎饼果子!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给爷全放!”
馋了一早上的鳐鱼狠狠加料,硬是把本就用料很足的煎饼升级到了“豪华至尊版”;
甚至鸡蛋都让老板多放了两个。
煎饼果子的老板才在这边刚支起摊子没几天,头一回遇到这么阔气的客人:甚至加料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鳐鱼的可汗大点兵给老板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最后又多送了一根鸡柳放在最上面。
“好家伙,超豪华至尊版大煎饼果子!”老板双手捧着把煎饼递了过去,他还特意多抹了一层酱:
“给,小伙子以后常来啊!”
两人刚刚交接完毕,那大黄突然闪现,猛地一个箭步从鳐鱼手里抢走了那个“超至尊豪华版煎饼果子”!
那可是两份蛋两份鸡柳还有其他许多乱七八糟的完美煎饼果子啊——鳐鱼尖叫着,挥舞着双拳就开始撵狗。
鳐鱼同姜晴不一样,他在公园跟管理员大爷游击战打多了,所以两三步就拦截了大黄;
但大黄流浪街头多年,早已深谙“抢食的同时就要狂吃”的硬道理。
等鳐鱼掰着狗嘴企图拯救煎饼果子的时候,大黄已经咽下去一半了……
气急败坏的鳐鱼掰不动狗嘴,心一横干脆凑上去咬了一口:能救一点是一点。
于是,一人一狗就这么窝在草丛里,你一口我一口地默契啃起了煎饼。
恰巧沿路找狗的姜晴拨开草丛,瞧见了这荒诞的一幕……
偷吃被抓包大黄心虚地停下了嘴,鳐鱼也后知后觉有人在观看这场闹剧,也停下了嘴。
“这……还挺香的,你要不尝尝?”鳐鱼想了想好像有点不对劲,随后立马补充道:
“是我买的,真的是我买的,不信你去问……”
狡猾的大黄在鳐鱼有嘴难辨的时候开足马力埋头苦吃,不大一会煎饼果子就只剩下包装袋。
鳐鱼看着手里被吃得一干二净的煎饼果子一言不发,就开始生闷气:
这可是老子辛辛苦苦在地铁口一大早卖唱换来的超豪华煎饼果子呜呜!
大黄吃饱喝足后,非常狗腿地躲在姜晴身后,它这下才想起来害怕鳐鱼:
在它的认知里,这家伙可是打败了公园管理大爷的两脚兽之王,是整片人民公园里最不能招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