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坐在院子里拿着墙上的藤蔓和花枝编篮子,用来装饰屋里的桌面。
一条条绿色的枝条被弯折定型,相互交错着,方块似的图案渐渐在巧儿灵活的手里飞速变大,再把花枝扭在一起与提挎绳交织在一起,花篮的雏形就大致完成了。
只需再用剪刀修剪一下……
巧儿心里思索着,将桌上的剪刀拿起,对准花篮——
“沙沙沙。”门外突然传来布鞋磨擦落叶的响动,还伴着陌生男子的低微粗喘声。
“咔嚓。”锋利的剪刀边缘划伤了巧儿握在篮子上的食指,成滴的血如珍珠般掉落在桌上,空气里顿时多出了抹血腥味。
巧儿没有理会手指传来的痛疼,而是一脸警惕的盯着门口,手里紧紧攥着剪刀,眼神中带着分戾气。
“是这吗?瞧着怎么像没人住过的样子,你看——这墙都烂成什么样了,堂堂一个侯府千金能住这破地方?”方源摇了摇头,偶然瞥见墙侧角爬满的花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还真别说,这里的花开得真漂亮,还能闻到好闻的香气,感觉不比当初我在三小姐院里当值时闻到的上品香料差!甚至更香!”方源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
“咚——”方海敲了敲方源脑袋,道:“你那时候还没进府,这个院子以前是给老夫人住的,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破点也正常。”
见方源还在闻,方海推了推他,着急的说:“别闻了,赶紧和我一起把这门推开,检查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在,没有的话就快点回去禀报,刚才看侯爷神色不对,咱们说不准慢了还会被他责罚!”
方源缩了缩脑袋,刚才慌里慌张的跑过来,累得要死,现在一闻这花香,他就给忘了这次办的事是直接关乎他们往后性命的活。
方源跟方海尝试一起推院门,木门发出不堪忍受的“嘎吱嘎吱”声响,但仍纹丝不动,就像被米糊粘住了一样,看不见里面丝毫缝隙。
方海皱眉,他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过响午了。
他让方源停下,接着让他跟着他去那长满鲜花藤蔓的墙角,正好可以搭着这藤上去。
方源眼里闪过一丝可惜,但与珍贵的小命相比,这花就逊色多了。
他双手双脚并用,灵活的爬上了墙头,没来得及细看院中的情景,转身便将方海拉了上来。
方海一上墙头就愣住了,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不然怎么会在一个本该没人生还的院子里见着一位活生生的丫鬟?
这个丫鬟他还刚好见过,以前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不知怎得得罪了大夫人,被她调到了二小姐那去。
她竟然还活着,那二小姐该不会也还活着吧……
巧儿冷冷的看着这两个待在墙头的人,一个侯府管事的得力助手,一个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陌生男人。
“你是巧儿?”方海迟疑,样貌还是那个样貌,但气质却不像了,隐约记得她是个温柔内敛的性格,现在却极具攻击性,看向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分凶狠。
自从陌生人接二连三的闯入小院,巧儿就知道她们终究还是会被发现,许是外面太平了,所以连人都多了起来。
她私心里只想跟小姐一起过二人世界,但小姐终究是小姐,与侯府紧密相关,容不得她们脱离。
巧儿点点头,没开口。
方海见她有反应,连忙追问:“二小姐还活着吗?”
巧儿脸有一瞬间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再次点了点头。
小姐还在榻上,她不想他们吵到小姐歇息。
她将院门打开,刚想出去再谈,一转头那两个人就不见了!
她急忙回屋,见小姐仍好好的躺在榻上时,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她微怔的盯着小姐如玉兰花般娇嫩洁白的侧脸,眼底涌出点泪意。
这般好的小姐,怎么偏偏……
废竹林——
“大哥,你怎么就走了啊?”方源不解,刚才就问了两个问题,连二小姐的面都没见着,大哥就拉着他跑了。
方海脚下不停,成群的翠绿竹子从眼前一闪而过形成道道残影。
“还问?你怎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再说,我们只要确认里面的人还活着就行,哪有那么多问题要问?!”方海无奈,总觉得这个阿弟脑袋不大好使,幸好身手不错跑得快,不然这次他也不会拉上他。
方源嘿嘿一笑,道:“那处小院竟然还住着人?那那些花是不是就是她们种的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开得这么盛的花,就像活的一样。”原谅他不太会形容,那花在他眼中就像是有了呼吸般摇曳着美妙身姿。
见他还惦记着花,方海懒得说他了,专心赶路,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侯爷书房。
他在门外调整了呼吸,尽量让它平复下来,就去进去了。
“侯爷。”方海跪在地上行礼。
奉恩侯站在桌前用毛笔写东西,听到声后头也没抬的问:“查探得如何?”
“禀侯爷,二小姐还活着。”方海抬头悄悄看了侯爷一眼。
奉恩侯手下一抖,笔墨顿时浓重了许多,写的字都团成墨块,看不清楚。
他问:“此话当真?”
奉恩侯终于抬起了头,眼睛直直盯着方海。
方海眼神都不慌,淡定的说:“是的,侯爷。”
奉恩侯挥手让他下去,有点脱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当真是那老太婆保佑?”
回想起当初那老太婆死后瞪得眼白上翻,看不清黑瞳的血红眼睛,奉恩侯浑身就打了个颤。
这可不是他干的,他只是助力了一下……
奉恩侯闭上眼,长吐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布满血丝,恐怖渗人。
他按了按胸口,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他老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他胸腔里上不去。
“侯爷~”娇媚轻柔的声音从书房门口响起。
沈姨娘从门口进来,直接坐在了奉恩侯腿上,藕白粉嫩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娇美的脸凑到他耳边说:“您最近怎么不来看人家了……”
奉恩侯当即亲了亲她的脸,沈姨娘娇羞的往后躲了躲,“大白天呢~”
“你还怕不成?”奉恩侯一把将沈姨娘抱起,想将她压在桌上戏弄。
但他手忽得一软,心脏处也传来撕裂般的巨痛。
“你……”奉恩侯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沈姨娘,嘴里不断溢出鲜血,落在了沈姨娘刚裁制好的衣裙上。
沈姨娘苍白着脸,惊声尖叫:“啊!!!侯爷!!”
书房外守着的两位侍从立马飞奔进来,当看到眼前的这血腥一幕时,满脸震惊。
他们上前用力将沈姨娘扯开,背起侯爷就往府医住的方向赶。
奉恩侯被安置在床上,脸色枯黄,嘴角还在吐血,似要将他全身的血都吐光。
府医见此大惊,把脉了一番后,对听闻消息赶来的秦惜音叹惋道:“侯爷,怕是不行了……”
秦惜音脑子如被雷击中了般,傻傻的问:“什么叫做不行了?”
“侯爷活不过今晚了,准备后事吧。”府医叹了口气,离开了。
“呜呜呜~”整个奉恩侯府都挂上了白帷和白灯笼,所有人都为侯爷的离逝而悲痛。
还未有男丁继承侯位,怎么就去了呢?路过的百姓一阵唏嘘不已。
皇宫——
“奉恩侯薨了?”慕容玄宸诧异。
脑海里闪过什么,他沉思了一会,道:“朕记得欧阳家有个嫡子与前奉恩侯老夫人有点关系?”
“是的陛下,欧阳家二房的欧阳清澹与那老夫人是姑侄关系。”林公公隐约猜到什么。
“宣欧阳清澹进宫,朕有事问他。”慕容玄宸让林公公去传旨。
“嗻——”林公公下去了。
慕容玄宸嘴角勾着抹笑,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