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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食婴案以身入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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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是倾斜的草坪,右边是泛金的水波。

太阳高悬在山尖,照得白羊的毛发晕出蓬松柔和的边缘。

那只唯一纯白的山羊就这么抖着耳朵走近人,闻得到动物身上皮肉的气息和泥土的腥呛气味。

风好像穿过人,又好像全透进了人的身体,慢悠而长久地打着旋儿。

白袍黄领的束发青年只是蹲在河边岔了个神,就被白羊拱到了河里。

直到他扑腾着立起身,还挂着张懵然的冷脸。

正在夯土的阿星听见好大的“哗啦”水声,连忙转身,结果看见自家大人水淋淋地站成了一长条,衣裳都紧紧贴在身上。

他从没见过大人这么细一条......

“别笑了,快来扶我一把。”

瞅了眼正抱着衣服说话的孱姝,和帮忙挖坑满头大汗的阿星——都不能骂,在暖和的光和湖水里,魏春羽简直快要没脾气了。

才叹了口气,就发现朝自己伸来两只泥爪子,魏春羽朝旁一躲,没料到那实诚孩子也掉了下来。

水花大得溅了两人满身满头,也叫冢边的白俊青年停了掏心窝子话的举动。

“大、大人,我也要跳下来吗?”

......

半晌,魏春羽也帮着立好了衣冠冢,甚至还将那只最皮的白羊赶远了些,才蹲回河边洗手。

郊外人少景阔,人的心性也不由得自由散漫了几分。

孱姝瞧着落汤鸡似的魏大人,舌头也不打结了,还主动凑了过来:“大人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魏春羽奇怪道:“为什么是好事?”

“大人笑得都眯眼啦。”

倒影里的魏大人眉梢轻扬,面容松快,但与岸上的一个对视后,嘴角又回落了。

“我过去住在山上,也有这样舒意的风。”

“后来呢,大人为什么下山了?”明朗的景色叫孱姝的好奇心也统统释放出来,他全然没有在意阿星的挤眉弄眼。

话的尾音落到河水里,在沉默中浸得冰凉。

良久,魏春羽才道:“那你为什么出宫呢?”

他形容孤寂,咬字残忍——“当然是,一起的人都死光了。”

......

离开的车马漫长,魏春羽始终闭目等着车轮嘎吱声的一个戛然而止。

他不太想睁眼看到气闷又忐忑的孱姝。

他说那句话刺他的时候,打的的确就是大家都别好过的念头,但等人真的一言不发生闷气去了,他又觉着憋闷。

如果是裴怀玉,一定会笑眯眯地再刺一句回来,然后自己再冷笑。

这样立时将情绪宣泄掉,才叫人痛快。

也不知道现在那“叫人痛快”的裴怀玉在做什么。

——是在和了远密谋,还是尝试策反他身边的人?他要是没戴面具就出了院子,会不会被郎盛光、被秦烛看到?介时自己又该如何解释“金屋藏娇”的“娇”,竟是一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男人?

他被自己想的“漂亮男人”给逗笑了,但细想也没有什么不对,裴怀玉站在那,就赏心悦目的。像阵清风一样,又像清风里的竹子,既抓不住,又死犟。

这样想着想着,他竟然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看见自己的脑袋侧靠在一只藤枕上,免受了磕撞车壁之苦,而藤枕被一条伸长的胳膊举着,举胳膊的人离自己远远的,正困得点头。

“......”

“大人?”

魏春羽眼睁睁看着孱姝被惊醒,一时还呆呆举着手臂。

傻得很。

他手里的枕头被抽了出来,搁在了他的脑后。

做完这些动作的魏大人咳嗽一声:“我去见人,你睡着。”

语气还是硬梆梆的,只是因为字句是关切意,透出几分别扭。

孱姝惊疑地瞧了眼魏大人,还是抵不住困意合拢了眼。

......

三鲜阁雅间。

长着张书生面孔的男子朝他作揖,身子一弯到底:“魏兄,若不是您妙手回春,我还不知道我的本音竟是这般!”

魏春羽微抬了唇角,伸手扶他:“云兄客气,先前见你声粗息涌、音哑重浊,与家师看过的一类痰浊病证相似,我便斗胆一试,开了张化痰清热的方子。也幸得云兄信任,愿意相信某这半吊子医术。此番能帮上云兄实在惊喜,是某的荣幸。”

云规闻言,抬头冲他晕乎乎地笑,口鼻唇舌喷涌出的尽是酒气。

“魏兄,你那方子我找人看过,那人说开得极妥当,就是要见效更好,还差一味药。”

“哦?诚心请教,是哪一味?”

大约醉鬼都有些蛮劲儿,魏春羽被云规扯住小臂的时候,竟一时挣不开,他微微眯眼,看向咫尺间的那张清白面孔,听得那道明澈清亮的声音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婴、儿、肺。”

魏春羽眼皮一抖,面色不改道:“的确是味好药材,只是这东西难得,更无先例。”

云规还凑在他跟前,掀起眼皮觑他,面上的笑容落入魏春羽眼中,像蛇在爬过的地方留下的黏液,叫他浑身都起了粟。

“要是有,魏兄不想试试吗?”

夹起的鱼脍一抖,掉回盘中,魏春羽作犹豫状,最后还是摇头道:“云兄说笑了。若是那孩童的家里人找到我,我岂不成了杀人魔了?”

云规歪头打量他,静默一瞬,陡然哈哈大笑出声:“你瞧!我只是开个玩笑,魏兄你还真的考虑起后果来了。”

那剔透的鱼脍又被夹起,被云规送入口中。

二人又抬了几次酒杯,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只是二人的目光远不如话语那般轻松,一点儿不肯松懈地做着状似无意的打量。

“这次怎么不见张兄同你一道?”

听问,云规微抬了一边眉毛:“这里又无博戏,张雨生嗜赌如狂,他才不会为此特地来一趟。”语中,他话头一转,散漫地笑了两声,“不过告诉魏兄也无妨,近日他的确遇到了些麻烦,脱不开身,要是老天不帮他,指不定要下大牢呢!”

“哦?究竟是何事?云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如叫我看看搭不搭得上手。”

云规长叹了口气,欲要开口时,又叫住了路过门口的店小二:“那梅子片鸭等了好些时候,酒都要喝空了,怎的还不上!”

店小二被他训得一愣,旋即赔笑回道:“贵客息怒,我马上叫他们手脚麻利些,立刻就送上来!再给您二位添壶酒,向您陪个不是。”

云规也是喝大了,转头绕着舌头问魏春羽:“我方才说到哪了?”

“说到张雨生的麻烦。”

“啊、啊,是!就是这个麻烦!这还要从我们育婴堂的一个小工说起......”

原是那育婴堂中,有个处理琐事的帮工,叫房几青,堂内看护幼童,外出照顾大些的会走路了的孩子,都是他做的。虽则他性子孤僻,但但手脚麻利,众人都很放心他。

只一样不好,他有个闹事的嫂嫂。

房几青的哥哥是打北秦时战死的,他嫂嫂自成了遗孀后,最初还只是以泪洗面,后面渐渐生出些疯癫,只有在四岁的孩子面前才正常些。

然而前些时候,孩子走失了。正巧走失那日张雨生上了门,给房几青带了几条剖好的鱼。房几青的嫂嫂见了,指着渔夫那把带血的剖鱼刀,就说是他杀了自己孩子。甚至吵闹之下,还告到了官府去。

原本到这里,也只是一个失心疯的妇人发狂攀咬,然而官兵的确在张雨生的住所外,挖出了孩童白骨。

众人无不骇然,谁能料到,原先以为只是手脚不干净的张渔夫,竟成了个杀害孩童的恶魔!邻里们一想到自己也领着孩子去他那买过鱼,就不寒而栗了。

云规叹了口气:“此事定有隐情,我不信张兄会做出这等事。且不说那房几青力争,孩子是走失,不是被杀害,张兄也无作案动机与时间;便是那白骨,拼出来竟有二十几具,若是说一人所为......我自己想啊,那是旁人埋来栽赃的也说不定。”

魏春羽突然道:“我还记得,半个月前张雨生还说有桩大生意,真是世事无常。”

云规微微一怔,喃喃道:“说起来出事那天,就是他要做生意的时候。”

楼外孔明灯浩浩荡荡飘起,星点光亮落入云规的眼睛,他眼睛发直一瞬,又低头避开了。

......

从三鲜阁坐车回到魏府,已经是傍晚。

稀疏的柳叶分割着霞色。

孱姝用手挡着光,瞧了会儿风里的梭叶,奇怪道:“往年这个时候,柳树不都很茂密的么?”

阿星自车轼纵跃而下,抢着迈步到魏春羽身后,意味深长地说:“是因为还没有到离别的时候。”

魏春羽微微讶异,转头看他时,阿星还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你这是学的谁说话?”

伤春悲秋,文绉绉的。

阿星讷讷一笑,撤下了加戏的手:“是夫人说的。”

夫人?是郎盛光啊。

这称呼实在耳生。

孱姝也顺势疑惑道:“怎么都不常见大人和夫人同行?”

魏春羽噎了噎,心道郎盛光在府里的时间都没有在庙里多,他哪里寻个巧合时间和人“同行”?更何况,他对郎盛光恐怕还没有阿星熟悉。

然而他面上不显,只作不悦道:“她喜静,你们平日也不要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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