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川的疲态被李阅看在眼里，虽然他暂时没有插手的想法，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而且，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担心楚时会难过，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林之阳一些善意的提醒。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李阅站在林之阳办公室的百叶窗前，将目光从刚才注视着楚时和季云川那边收了回来，转身看向埋头处理着工作的林之阳，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解，甚至有些不明所以的不悦。

林之阳将头抬起，视线越过堆积如山的资料看向李阅，不知其意问道：“什么东西？”

“你在跟我装糊涂吗？”李阅叹道，“当然是在说你的助理的事情啊，最近你不是把他折磨得快死了吗？刚才我看他那样子，感觉站都站不稳了……你到底怎么折磨人家的？”

“哈？”林之阳一脸震惊，“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我哪里折磨他了？作为助理，跑跑腿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也经常让楚时去给你买咖啡点外卖吗？”

“……”话虽如此，但李阅却觉得真实情况一定不是这么简单，于是道：“但你是不是在其他方面……”

“哈？”林之阳突然激动打断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可没对他做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李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哪种事情？”

看着李阅的表情，林之阳觉得他在故作糊涂，不由“切”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脑子里面想的难道不是我睡了他这种事情？”

“什么？！”李阅一脸无语，“我为什么要去想象同事的性/生/活？我又不是什么变态……不过，难道你真的睡了人家？”

“我才没——”林之阳觉得自己快要被李阅绕进去了，话说了一半，赶紧打住，换了个话题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李阅不罢休：“如果不是那样，为什么季云川现在是那个样子啊，整个就是一副被人榨干了的模样啊 ……这样下去，我担心惹上官司啊，毕竟要是人在公司出了问题，人社局或是公安局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啊……”

听到这里，林之阳总算知道李阅突然跑到他办公室来是要干什么了。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必要任由李阅在这里胡思乱想给自己安上那莫须有的罪名。

“什么情况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林之阳站起来，一手撑在那堆资料上面，一手插在腰间，忍不住戏谑了起来：“难道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看出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阅无视他的揶揄，耳朵里面就只听见了“爱情”两个字，突然就笑了起来：“爱情啊……所以在你看来，我和楚时之间的氛围已经升华为爱情了吗？你在他眼里看到了他对我的喜欢了吗？”

“……”林之阳觉得李阅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恋爱脑的疯子了，他无力吐槽，也不想继续跟他在爱情这件事情上多说废话，直接解释道：“我在消耗季云川的精神力。”

上午十点的办公室正是集中忙碌的时间，这个时间休息室里面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楚时和季云川两个人，所以楚时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避讳。

季云川端着那杯热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在楚时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季云川才缓慢开口：“我真的受够了……每天晚上都要像熬鹰一样折磨我，凌晨三点都不让睡觉，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

“不让你睡觉？”楚时意外道，“为什么？”

“我他妈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要是知道我至于像现在这样被折磨吗？”季云川终于喝了一口水，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的，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一开始就让恶鬼把我带走算了，反正待在他家也和跟恶鬼一起生活没差——不，他比恶鬼还可恶……简直就是阎王级别的恶人！”

季云川不是个经常说别人坏话的人，在公司里面，他和谁相处都非常友善，所以当从他口中听到这样讨厌一个人的话时，楚时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这段时间他和林之阳之间的相处十分的不和睦和不愉快。

“既然这样，要不要离开他家？”作为朋友，楚时实在不忍心季云川遭受这些，“去我家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去你家吗？”季云川一开始就想过这个，但最后却被林之阳以他家才是最安全的说法忽悠了，不过他又想到，万一自己去住楚时家，会把麻烦带去他那里，万一盯上他的恶鬼去骚扰楚时的话，他们两个人又不像林之阳那样有特殊能力，不能对付那些，所以这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楚时也遭受莫名的麻烦和危险。

“还是不要了……”季云川叹了口气，“我担心……”

他话没说完，楚时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担心给我带来麻烦？”

季云川意外看着楚时：“……”

“季云川，”楚时轻笑道，“了解一个人并不难，尤其是了解一个像你一样真诚的人。但你不了解我吗？还是说我在你眼里不是一个真诚的人？”

“不是！”季云川连忙否认。

虽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楚时都把自己伪装起来，但从一开始就放任自己接近的他，绝对不是一个虚情假意的人。

从一开始，季云川就知道，楚时是一个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真诚之人。

“那为什么？”楚时好奇问道，“……要产生那样的想法呢？如果现在面对这种情况的人是我，你一定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那种时候，你也希望我拒绝你？”

拒绝的话说出来并不难，但被拒绝的人绝对不会心情愉快，所以没人想要听到拒绝的话，明白这个道理的楚时，最不希望的就是被朋友拒绝，因为那样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

也许是时间的原因，也许真的在季云川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真诚，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无形之中，楚时慢慢抛弃了曾经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想法，一点一点展现出他本来的样子。也渐渐敞开心扉，愿意去接受他人靠近……例如季云川，甚至是李阅……

季云川错愕地看着楚时，内心虽然仍旧无比混乱，但在混乱之中，却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不要推开……不要推开……不要推开……接受吧……接受吧……”

但与此同时，也有另外的声音在阻止着他：“别答应他，那样只会给他带来不可知的危险……他是你的朋友，你不能害他……”

林之阳办公室里面，良久的沉默后，李阅歪着头不解道：“为什么？”

林之阳坦然道：“还能是为什么，我这个人可没有以蹂躏他人为乐趣的取向……就算季云川这个人的反应很可爱，我也做不出那种没人性的事情……我之所以不让他睡觉，只是因为需要消耗他的精神力罢了……”

“嗯？”李阅越发不解起来。

林之阳没理会李阅，继续解释道：“我们不是要抓陈律吗？”

李阅：“……”

林之阳有些意外自己说到这个份上了，李阅还是没能领会自己到底要干嘛，无奈道：“如果陈律的目标是季云川的话，那么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让恶鬼去骚扰他？想要占据一个人的身体的话，只有当他精神力处于十分薄弱时才能有机可乘不是吗？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听完林之阳的话，李阅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没关系，”林之阳耸了一下肩，“毕竟恋爱中的人总是会头脑不灵，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此话一出，李阅脸色一沉：“……”

“所以现在，没有其他疑问了吧？”林之阳坐了下去，重新将头埋进那堆资料里面，从最上面那一层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瞬间进入了认真的工作状态。

李阅点头：“没了，不过你抓到陈律了记得叫我一声。”

林之阳翻着文件，随口道：“我当然会叫你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而且我也没信心能胜过那家伙，毕竟曾经也是陆景那家伙的亲信，而且冥神司能够对他做出处决的人应该也只有你，我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话虽如此，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多管闲事。这明明不是他的工作，偏偏因为事情和季云川有关，就脑子一热就揽到自己身上去了，不过现在想后悔也不行，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是吗，”李阅轻笑起来，“所以你觉得我一定会处决陈律吗？”

“不是吗？”林之阳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李阅，“他本来不就是该被处决的存在吗？”

那个曾经被冥神司最高裁判庭处以极刑，应该魂飞魄散之人，不仅没有消失，还出现在现世之中，如果他被四十九署的人已经抓获的话，无论得到的答案是什么，都可以对其进行处决，而这根本不需要得到上级同意，这是冥神司赋予四十九署的特殊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