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可以如此之快，毕竟被李阅拉着一晃就从季云川的卧室消失，再出现时他们已经到了附近的一个沿江公园，而且更神奇的是，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吓得惊叫出声。

沉着冷静到让他自己难以置信。

深夜时分，公园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历经冬季摧残的枯叶铺满一地，踩在上面发出的“咔嚓咔嚓”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昏黄的路灯下，李阅朝着环顾四周的楚时投去了想要探寻的目光，他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自从楚时进公司后，他都一直处于一种观察对方的状态，那段时间不常在公司露面，但每次去公司的时候，他都会隔着百叶窗观察在工位上做事情的楚时。

只是，尽管是这样，他也很难从对方那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洞悉对方心里的想法。所以，他才会利用谈话的机会，试图和他多聊聊，只是那为数不多的交谈，对了解楚时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那张平静的脸下，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李阅想着，要不直接问问吧，只是刚要开口，就被楚时抢了先：“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陈律，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阅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楚时竟然会对这个人有兴趣。平日里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不关注的人，突然对只是偶然听到的人好奇起来，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李阅有些不解。

“你想知道？”李阅笑道，“很好奇？”

“……”楚时听着李阅这样的反问，愣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是和我无关的话，我大概不会追问，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情况不一样？”李阅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陈律并没有制造什么危险出来，所以李阅想当然地认为，这件事情和楚时无关，但似乎在楚时那里，这件事情已经和他扯上了什么关联。

楚时毫不避讳道：“这个人对我朋友做出了目的不明的事情啊……”

所以是因为季云川？李阅反应了过来，只是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却觉得有些嫉妒。

李阅没接话，楚时于是追问道：“那个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听刚才您和林副总的话，似乎是认识的人？”

既然刚才在楚时和季云川面前直接讲出了陈律的名字，那就代表他们并不想瞒着他们俩，所以现在楚时这样问李阅，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道：“事已至此，你应该已经想到陈律是冥神司的人了……不过关于他的目的，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关于陈律这个人，我倒是可以跟你多说一点……”

楚时抬眸看了李阅一眼，但没接话。

见状，李阅便继续道：“在我们冥神司，能够操控魂魄的人，实际上屈指可数，陈律就是其中之一……操纵别人魂魄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一旦失败便会被反噬，所以这是冥神司的禁术之一。”

虽然听上去仍旧如同玄幻小说，但在见识了一些特殊场景和特殊能力之后，楚时已经不会对李阅说的任何超脱实际的内容有所怀疑了。

他顺着李阅的话问道：“既然是禁术，为什么他可以做到？”

“因为就是因为他才被列为禁术的！”李阅叹了口气，继续道：“陈律曾是冥神司十八署的高级执行官，当初他还在冥神司的时候，因为操纵他人灵魂做出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被冥神司最高裁判庭处以严厉处罚……

楚时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李阅见状，忙解释道：“不用这么惊讶，在冥神司也有一套必须遵循的法则，跟人类世界法律差不多，不然谁都乱来的话，那不是都乱套了……反正就是陈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被处以死刑，按理说，他早就应该魂飞魄散了才对。”

“魂飞魄散？”楚时又听到了熟悉但却难以置信的词汇。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魂飞魄散。”李阅耐心解释道，“他本应该永远消失了才对，但现在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还制造了混乱，但我却想不出来他到底要做什么，还真是有点难办了……”

楚时追问：“那现在您要做什么？”

“当然是找出他，带回去，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强力压制了。”李阅突然阴鸷一笑，那是和平日里总是温和笑着对他完全不同的一面，让人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四十九署办事，并不需要得到太多准许，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亲手处决他……”

“……”楚时不是道该如何去回应李阅的这番话，因为……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过震撼了。

“觉得很可怕吗？”李阅神色舒缓下来，“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了……每个地方都有不可见人的阴暗面啊，在冥神司也是如此，不过比起现世世界，下面虽然枯燥一些，但还是更为单纯一些，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上面也不会过多插手……”

闻言，楚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那你让我当摆渡人这件事情，需要得到上面的同意吗？”

李阅有些意外楚时现在才来问这个事情，耸肩道：“那个倒是不需要……但需要得到认可！”

楚时不解：“什么意思？”

李阅解释道：“我现在只是提交了你的名字上去，让你暂时不用死掉罢了，至于最后你能不能继续活着，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楚时愈发不解：“这又什么意思？”

李阅莫名笑了起来：“意思就是……你必须通过考核得到认证，才能正式成为摆渡人，”

“考核？”楚时眉头一皱。

“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跟着我学习的话，应该会很容易就通过考核的，所以我才给你升职，让你做助理，这样就可以贴身跟着我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摆渡人了……”

楚时眉头紧锁：“学习？”

“当然要学习才行啊，”李阅说，“不过你胆子倒是很大，就算看到刚才那些，你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这一点来看，你还真是很适合我们这边的工作。”

听他这么一说，楚时有些意外，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自己似乎真的如同李阅所说的那样，从一开始面对那些特殊情况，就没有特别过激的反应。

想到这些，他缓慢开口道：“也许是因为看到过太多人生命值也见证了太多人的死亡了吧，而且那天在那个十字路口也看到了一些，所以……”

他也许早在无形之中就对那些见怪不怪了。

李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所以不用担心，相信自己吧！”

听着这样的话，楚时觉得心跳莫名有些加快，这种莫名的状态让他有些混乱，于是赶紧转换话题问道：“不过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

“那个人？”李阅反应了一下，明白了楚时说的是谁，于是说：“他想要转世投胎的话，就要被抓回去稍作处罚才行，毕竟犯了错就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不过不会太过分，应该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拘留和理论教育……”

楚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那个人呢？”

“还有谁？”李阅不解。

楚时：“就……幕后黑手……”

“陈律吗？”李阅明白过来，但却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刚才不是说了吗，当然是要找到才行啊……”说完之后，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烈，但其中暗含的意味却分明有些怒意，眼神也随之变得有些沉冷了。

虽然现在他们不清楚陈律的目的是什么，但放任他继续在外面扰乱秩序的话，一定会出大事儿的。作为四十九署高级执行官的李阅，绝对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管。

如果他的目的是季云川的话，那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如果想要抓住陈律，他们现在就需要季云川。

李阅带着楚时离开后，林之阳也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跟季云川说了一下，看着一直认真听完不发一言的季云川，林之阳摊了摊手：“情况就是这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虽然说得很简短，但来龙去脉却很清晰，季云川不是笨蛋，当然不会听不明白，只是觉得太玄幻了一点，毕竟一个普通人莫名其妙遭遇了这种离奇的事情，怎么都觉得不太真实。

看着季云川不讲话，林之阳看了看他的卧室，问道：“所以你还要住在这里吗？不担心……”

“……”说实话，答案肯定是不想，但他无处可去，本来还想说要不去楚时那里住两天再换房子，但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找到合适的，毕竟他的预算有限。

正当难办之际，林之阳就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突然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住吧！”

此话一出，季云川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一声：“哈？”

“这里闹鬼啊！”林之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起来，“你难道想每天晚上都招待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恶鬼吗？跟我住的话，这些恶鬼根本不敢靠近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而且，我家比这里好一百倍哟……”

随着林之阳滔滔不绝的话从他嘴里流出，季云川的脸逐渐沉了下去：“……”

“你这卧室还没我家厕所大，你住在这样的地方还能睡着真的是很厉害啊……”林之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完美踩在了打工人季云川的雷点上，依旧滔滔不绝，“还有你这被子，这么冷的天，能暖和吗？空调也没有，夏天不会中暑吗？……”

“喂！”季云川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吼了出来，“堂堂公司副总，大半夜跑我卧室来乱搞一通就算了，现在还说一些瞧不起人的话，我真想报警把你抓进去……”

“报警也没用哟，”林之阳耸肩道，不怀好意笑道，“别忘了我的身份……”

此话一出，季云川当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