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季云川一个上午都没什么心思工作，不仅如此，平日里吃什么都好吃的他就连胃口都不怎么好，中午饭的时候也是没吃几口就回公司睡觉去了。

他就这样心事重重熬到了下班，等地铁的时候，楚时突然问他：“你会同意做林副总的助理吗？”

季云川站在候车点，目光涣散，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也没有立即回答楚时这个问题。

楚时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于是叫了他一声：“喂，季云川，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这个时候，地铁进站的“轰隆”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嘈杂的噪声中，季云川回过神，转过头看向楚时：“你刚说什么？”

因为实在太吵，楚时没听清楚季云川在说什么，不过他可以根据对方的口型知道对方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待到地铁停下车门打开后，他才说：“你怎么回事啊，就因为林之阳那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这么心不在焉，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你在犹豫吗？”

季云川和楚时一前一后进了地铁车厢，很幸运找到了位置坐下。

楚时坐下后看着心事重重的季云川，认真道：“林之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如果你在犹豫的话，就听我一句劝，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条件来试图说服你，你都不要答应他。”

在知道李阅真实身份后，楚时自然能够猜到林之阳也同样身份不简单。

对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和这样的人牵涉过深并不是一件好事。楚时是因为不得已才同意了李阅的提议，那是因为他想活下去，但季云川并没有他这种顾虑，所以完全可以拒绝林之阳然后过一个普通的人生。

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李阅需要他做些什么，但楚时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轻易能够适应的事情。

“……”季云川沉默着没有回应，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楚时……你说……我会不会明天就要失业了啊……”

“失业？”楚时不解，“为什么？”

“林之阳说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必须给他答复。”季云川忧心忡忡道，“如果我拒绝了，你觉得我还能安然无恙继续做现在的工作吗？”

“为什么不可以？”楚时道，“你的工作能力足以胜任你现在的岗位，他没有理由随便开除你，而且，公司也不是他说了算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了楚时这话，季云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暗淡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对哈，他只是副总，又不是老板，就算他要辞退我也得老板同意才行，对对对……所以不用担心，我不会失业的！明天我一定要彻底拒绝他！”

季云川突然又振作了起来，一下子就给楚时整不会了。

楚时突然好奇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抵触林之阳啊？你们之间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季云川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觉得他那个人太聪明了……和他走太近的话，肯定会被他狠狠拿捏的，所以才不想当他助理，再加上，不是都说他私生活很混乱吗，成了他的助理的话，说不定工作之余还要处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私生活……说实话，我其实很讨厌像他那样花心的人……”

他说得有些嫌弃，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寻常起来，楚时看着眼里的光彩突然亮起又逐渐黯淡下去的季云川，瞬间就从那些话里猜出了什么。

他抬手一把搭在季云川的肩膀上，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去帮你跟老板求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被开除的！”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话在李阅那里作用有多大，但现在他也只能先夸下海口来安慰一下季云川了。

不过一听他这话，季云川立马打趣道：“哟哟哟，还真是不得了了啊，我的朋友楚时现在可是老板助理了，这应该算是老板身边的红人了吧，看来你小子没忘记不久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飞黄腾达了果然没有忘记我这个兄弟……你这个朋友我真没白交！”

看着季云川心情有所好转，楚时附和道：“放心放心，兄弟以后罩着你！”

“是吗？”季云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你可要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小弟能不能飞黄腾达可就靠你了啊……”

二人在地铁里面有说有笑着，时间也好像加速了一般，很快就就到了季云川下车的站点。

季云川听到语音播报到到站站点后，顺势站了起来，跟楚时说了句：“我要下车了，明早见！”说完，他就朝着车门从拥挤的乘客中挤着出去了。

季云川下车后，楚时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不禁想到，如果明天季云川仍旧拒绝林之阳的话，对方会如何对待季云川呢？

楚时并不了解林之阳是什么样的人，除了知道他工作能力很强以及听说过他的私生活和见过那些找来公司的乱七八糟的男人外，他便没有其他了解了。

在锐信资本，林之阳名义上虽然只是特助，但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能力十分出众的人。不过，这或许也只是他在公司的表象罢了。那么，除开这层身份，他和李阅一样隐藏在这个伪装之下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经过昨天的混乱后，今天的楚时终于可以冷静思考才疏离这其中的一些疑惑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电话里面，他似乎听到过林之阳的声音。因此，他判断得出林之阳的身份也并非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那么他和李阅是一样的身份吗？

所谓的——冥神司四十九署高级执行官？还是……其他身份？

看来得找时间去问一下李阅了。他这样想着，靠在作为一侧的扶手上，缓慢闭上了眼睛。

季云川到家后觉得自己现在累得倒头就能睡，所以一进家门换掉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

睡着了就什么不用想了，他这样告诉自己后就闭上了眼，然后也很顺利就进入了睡眠。

冬季的夜晚来得很早，没一会儿，刚才还昏暗的天空就变黑了，老旧小区的昏黄路灯光亮透过粗糙的窗帘射进来，投在熟睡的季云川的脸上。

年久失修的窗户在寒冷的夜风吹动下发出几声“吱呀吱呀”的声响，惊动了床上那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微微动了动眼皮，缓慢睁开眼来，却在睁眼之际，瞳孔骤然扩张。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夜的寂静，季云川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他警惕地看着房间四周，发现什么也没有的时候，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他伸出手看着手掌心还留有温度的血液时，整个人再次呼吸凝滞了。

就在刚才，他认为自己陷入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浑身是血躺在一个阴暗无光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全身扎满了刀子，他想要逃离那个可怕的梦境，拼命挣扎，那种濒死感让他呼吸困难，他想要醒过来……

然而当他睁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看到手心的布满了可怕的血迹，他再一次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和不安。

那一刻，林之阳的话瞬间在他的脑子里面响了起来。

“你住的小区最近不太安宁吧……”

“要不要考虑搬家？”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间，你再来告诉我答案……”

这一切，都存在太多巧合和离奇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不想往迷信的方向去想，尽管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看着手心的血，感受着全身久久没有消退的疼痛，季云川也难用科学来解释这一切了。

自那之后，季云川根本再也睡不着，他起床去卫生间洗掉那些血液之后，看着没有任何伤口的掌心，就那样在厕所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季云川顶着眼底厚重的乌青罕见地到得很早，而和他一样来得很早的还有林之阳。

看到林之阳进了办公室后，季云川不顾其他同事的视线，起身朝着那边走了去。

此前，季云川很少有机会去林之阳的办公室，进公司这几个月，他一次也没有被李阅叫去谈过话，他平时跟林之阳之间也没有过多的来往，除了上次在岁不晚小酒馆偶遇以及体检的时候被叫去陪他吃饭外，他没有和林之阳有过任何私下的接触。

明明只是这样浅显的上下级关系，对方却意外地要让自己做他的助理，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

季云川决定问个清楚。

他走到门后，敲了敲门后就推门进去了。

正在脱外套的林之阳听见开门的声音，循声看向门口，突然笑了：“这么早？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里却无半分意外之色，就好像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快来找他一样。

季云川径直走了过去，和林之阳面对面站着，因为对方的身高，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对方保持对视。

林之阳毫不避讳季云川的目光，反而对此刻他这种样子有些满意：“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好像有很多疑惑？”

季云川：“……”

见对方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林之阳突然轻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此话一出，季云川当即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昨晚的事情，的确和林之阳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