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夜晚一样，白日也来得毫无预兆。

宿云喻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去看了他放在窗户外的食盒。空荡荡的窗台上已经没了它的踪影。

外面传来开门的响动，等宿云喻出去时，桌子上摆了两碗冒热气的白粥和一碟小菜。

戴琳把筷子放在碗上，回头看见宿云喻从房内出来：“来的刚好，快来吃早饭。”

宿云喻刚坐下来，另一扇门紧接着被打开，黄鸥揉着眼睛走出来：“饿死了，早饭是什么？”

他眯着眼精准地对上桌子上的白粥，大步一跨迈到桌边拿起筷子，边吃边说：“早上就吃这个啊？”

戴琳：“早上都是这样清淡的，如果你不想吃，我可以让我奶奶给你炕个饼。”

黄鸥哪里好意思让老人家给他炕饼：“不必。”

他扒了几口粥突然感到奇怪：“不对，太不对了。”

戴琳：“什么不对？”

黄鸥放下筷子，看向戴琳道：“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才过一晚上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

“我靠，你不会在碗里下毒了吧！”

黄鸥从板凳上蹦起来，掐着脖子要去催吐。宿云喻默默远离他。

黄鸥看到宿云喻坐在板凳上半天没动一口，深感背叛：“你不会早就发现碗里有毒吧！”

“没有！”戴琳恼凶成怒地说，“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宿云喻突然有些后悔跟着他了，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外表一样看起来靠谱。

宿云喻：“我还没洗漱。”

“洗漱的话得出去，”戴琳说着就急匆匆开门出去，“我去找卡尔叔叔。”

戴琳跑出去没一会就带着卡尔队长来了，卡尔队长身后还跟着那群异能者。

“他们为什么有早饭？”跟过来的异能者看见桌子上的白粥质问道。

虽然只是一碗极其普通的白粥，但对于几天没有正常伙食的人来说格外刺眼。

卡尔队长：“不是说了等回来再给你们送吗，他们又不是我给送的。”

有人小声嘀咕：“不是你们送的还能是他们自己做的？”

但碍于受制于人中，他们没再敢提出异议。

“吃好了吗，”卡尔队长对黄鸥说，“吃完就跟我走。”

黄鸥：“去干嘛？”

“跟着走就行了。”

黄鸥闭上嘴，随意擦去嘴角的饭粒走出去。

宿云喻也跟着黄鸥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戴琳拉住。

“你不用去，卡尔叔叔让你跟我，我一会带你去。”

宿云喻也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吃完早饭后，戴琳就带着他离开了。

经过这一片挤在一起的房子，戴琳带着他走过上坡的甬道。再出来时一起景象都变了。

人造太阳的光有了温度，植物随处可见，甚至还有河流，如果不是天空还是蓝色幕布，宿云喻真以为自己出去了。

“这里是管理层，一般人上不来的，”戴琳钻进草丛，对还站着路口的宿云喻说，“我们走这边。”

草丛高大，有留了缝隙，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完全能隐藏在里面。

走了十来分钟后，戴琳在一面两米多高的围栏停下了。

戴琳熟练地借着旁边的树爬到了墙上。

“你能上来吗？把我给我，我拉你上来。”

两个人的胳膊都短，即便伸长了，跌着脚也没法碰上对方的指尖。

好在宿云喻不需要帮助。他脚尖踩地，眨眼睛就跳到了树上。

戴琳张着嘴震惊地仰头看着站在粗壮树干上的宿云喻。

宿云喻小时候也和普通小孩一样，调皮的事没少做。那时候生物突变还没开始，人类自诩是高等动物，在自然界中占据着统治地位。

他们这些人类幼崽惹猫逗狗的，路边长得好好的草也要被他们扫一掌。

*

“你竟然有异能！”

“……嗯。”

幽静的小路上骤然响起两道声音。

戴琳半侧着身子走路，眼睛死死地盯着宿云喻：“我们老师说要到十二岁才开始觉醒异能，怎么看你也跟我差不多大啊？”

“……”

“我还以为我够厉害了呢。”戴琳略感丧气地垂下头。

宿云喻没来及说些什么，戴琳又重新抬起头问： “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边境的小城。”

“你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

宿云喻注视着戴琳的眼睛，半晌又撇开视线。

戴琳：“你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戴琳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宿云喻。”

四周植被茂盛，几栋风格一样的小楼分散在各个方向。戴琳对这里很熟悉，几处岔路都毫不犹豫地带着宿云喻走过去。

“我叫戴琳，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其实是我的学校，如果你要留在恶金城的话，这里马上也会是你的学校了。”

“……”

“所以你会离开吗？”

在哪里生活都对宿云喻没有太大的影响，在这点上，他和黄鸥出奇的一致。

没有听到回答的戴琳接着说：“我奶奶说恶金城十多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进出都是自愿的，每一层的出入口也是畅通的。”

宿云喻终于主动地问道：“ 现在为什么不能随意进出了？”

戴琳突然停下，砖红的楼房矗立在眼前。

戴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到了。”

脚下的路分开一条通往酒红色的大门。戴琳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挺直腰板走进去敲开了门，宿云喻落了半步走在后面，看不清戴琳的表情，只觉得原本的氛围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费洛先生，”戴琳端着声腔说，“卡尔队长让我带人过来测试。”

酒红色大门里的男人捧着一本书，单框架眼镜垂着金色链条，这让宿云喻想起在书里读到过的神父角色。

费洛抬着下巴，冰冷的目光划过戴琳落在宿云喻身上，最终又落回到戴琳身上：“戴琳阁下，我并没有收到你的请假信。”

阁下？

宿云喻心想：“真是个奇怪的称呼，他看上去并没有多尊敬戴琳。谁又会称一个小孩子为阁下？”

“很抱歉费洛先生，我会在之后补交上去的，但现在我要带他去测试。”

费洛侧过身：“希望我能在今晚之前收到阁下的请假信。”

“我会的先生，这里就交给我好吗？”

“当然。”

大门关上后，这片空间里就只剩宿云喻和戴琳两个人。

戴琳肩膀松弛下来，带着宿云喻往里走：“和这群老古板说话太费劲了。”

宿云喻：“你们刚刚说话……”

戴琳抢着解释道：“他是神教会的人，神教会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端腔做事的。我现在被他监护着呢，得投其所好，学他的说话风格，你可别误会哦，我是个正常人。”

“神教会？”

“嗯哼，你没听说过吗？神教会还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宿云喻没了解过这里的历史，自然也不是知道神教会。

神教会是个宗教性质的组织，依附于把控政权的以司西那德档为首的政党组织。在民间永用广泛且大量的信徒。

奇古城也有神教会的教徒，但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太偏远，神教会的手还没插过来，因此人数稀少，且都是从外地过来的人，所以宿云喻从来没有遇到，甚至没有听说过。